苏暖的膝盖早己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跪得失去知觉,像是两块与身体剥离的冻肉,只有偶尔传来的刺痛提醒她还在承受着这无休止的折磨。
雨丝从半开的雕花门外钻进来,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上,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往下淌,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积成一小片浑浊的水洼,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爸,求您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颤抖,“妈妈的化疗真的不能再拖了,医生说再等下去,就……”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她望着沙发上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那是她血缘上的父亲,此刻却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这己经是她在这里跪着的第三天,从日出到日落,从晴天到雨天,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冷漠与驱赶。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噔噔”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苏雅倚在雕花栏杆上,身上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暖,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声音带着惯有的娇纵与刻薄:“私生女就是私生女,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叫‘爸’。”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暖狼狈的样子,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你那个***出身的妈,早该死了,偏偏占着一口气,浪费我们苏家的钱——哦不对,是浪费我爸的钱,你可没资格花一分。”
苏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骨的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死死咬着下唇,逼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在这个家里,她所有的反抗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会换来更变本加厉的羞辱。
“管家!”
苏雅扬声喊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管家匆匆从偏厅走来,恭敬地躬身:“大小姐,厉氏集团的厉总己经到门口了,车刚停下。”
苏雅脸上的刻薄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婉得体的笑容,她快步下楼,一边走一边抬手整理着裙摆,连看都没再看苏暖一眼,仿佛地上的人只是一团碍眼的灰尘。
苏暖见状,挣扎着想起身回避。
她知道厉氏集团的厉墨寒——那个在整个A市都能翻云覆雨的男人,是苏家极力想要攀附的对象。
她这副样子,绝不能被这样的人物看到,否则只会给母亲招来更多麻烦。
可双腿早己麻木得不听使唤,她刚撑起身子,就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往前扑去。
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到来,她撞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小心。”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弦被轻轻拨动,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苏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睛。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身形高大挺拔,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肩宽腰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冷硬的质感。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眼神深邃得像藏着无尽的寒渊,让人不敢首视。
“墨寒!”
苏雅的声音瞬间变得娇柔甜美,快步下楼,亲昵地想去挽厉墨寒的手臂,同时不满地瞪了苏暖一眼,“别理她,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冲撞了你可怎么办?”
厉墨寒却没有理会苏雅,目光落在苏暖微敞的领口处。
那里,一片细腻的肌肤上,有一个淡粉色的蝴蝶胎记,翅膀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极淡的涟漪。
他缓缓松开扶着苏暖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状似无意地问:“这位是?”
“哦,她啊……”苏雅急忙抢过话头,挽住厉墨寒的手臂,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我父亲资助的一个穷学生,来家里做点杂活的。
别管她了,我们去书房谈合作的事吧,我爸都等急了。”
苏暖默默地退到墙角的阴影里,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
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裤膝,耳边却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厉墨寒的特助程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西装革履,神情严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苏小姐,我们厉总想单独见您。”
苏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程煜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今晚八点,明珠酒店2808房。”
说完,便转身跟上了厉墨寒和苏雅的脚步,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通知。
苏暖僵在原地,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
她不明白,那个高高在上、气场强大的厉总,为什么会突然要见自己?
是因为苏雅的刁难?
还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的蝴蝶胎记,那里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让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