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透过香事屋的落地窗洒进来，在粉色的地砖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光斑。
绯兰叶刚给最后一位上午顾客推荐完香水，正准备泡杯花茶歇口气，玻璃门上的风铃便轻轻响起。
一位穿着附近高中校服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黑白条纹的领结有些歪斜，看起来刚刚匆忙赶来。
她的书包带子被攥得很紧，帆布表面印着几个卡通图案，看得出己经用了很久。
“欢迎光临。”
绯兰叶微笑着迎上去，浅紫色和浅黄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女孩，“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女孩环顾西周，目光掠过陈列架上精致的香水瓶，在角落里的制作台前停顿了一下。
“我听说这里可以定制香水，而且价格很便宜？”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带着试探的意味。
绯兰叶点点头，轻轻将一缕滑到脸颊边的粉发别到耳后。
“是的，我们的定制服务价格比较亲民。
不过具体要根据你想调制的香型和原料来定。”
她走到柜台后面，拿起一本记录册翻开。
“我想做一个花香的香水......”女孩犹豫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小，“最好是那种闻起来让人觉得安静典雅的那种......我参加学校的朗诵比赛，想喷一点香水。”
绯兰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香材展示架前，手指轻轻滑过一个个玻璃瓶。
“优雅安静的花香......”她喃喃自语着，“白玫瑰配茉莉如何？
或者紫罗兰和铃兰的组合也很适合。”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都可以吗？
可是......”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没有太多钱......没关系，”绯兰叶温柔地笑了笑，“我们可以用基础配方，大概五十元就能做一个10毫升的小样。
如果你想多一点的话，一百元可以做30毫升的。”
女孩松了一口气：“那......那我能先闻一下这些花香吗？
我想要最适合朗诵比赛的那种。”
“当然可以。”
绯兰叶转身走向制作台，从架子上取出几个小玻璃瓶，在托盘上摆成一排。
当她将托盘端过来时，女孩的眼睛睁大了：“好漂亮......每个瓶子都是不同的颜色。”
“这些是我之前调的样品。”
绯兰叶解释道，一边将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左边第一个是白玫瑰为主调，中间是茉莉混合铃兰，右边这个是紫罗兰前调配晚香玉基调......你可以慢慢闻一闻，看看哪个更符合你的想象。”
绯兰叶将香水滴在湿巾试香纸上递给女孩，女孩凑近鼻子轻轻一嗅。
她的表情变得专注起来，认真地分辨着每一个香水的味道。
绯兰叶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偶尔轻声补充一些关于香材的特点和搭配建议。
女孩将最后一个样品瓶放下，眉头微微皱起：“对不起......这些都很香，但是......好像还是不够......”绯兰叶注意到女孩犹豫的神情，温和地问道：“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感觉吗？
比如说，你觉得缺少什么元素，或者哪种香气让你特别心动？”
女孩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局促：“其实...我在预算上可能有点问题...”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磨损的手腕处，“我只有290......”绯兰叶轻轻点头：“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预算限制。”
她转身走向店后的工作台，在陈列架前驻足片刻，纤细的手指在一排香水瓶上游移。
“啊，有了。”
她眼睛一亮，从架子深处取出一个淡蓝色小瓶子，里面盛着清澈如水的液体，隐约可见几缕淡金色的光晕在其中流转。
“这个叫做茉莉7，是我前阵子调制的小样，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说实话，我不太会取名。”
绯兰叶将瓶子放在女孩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前调有清新的柠檬皮和白桃香气，还有一点点小豆蔻带来的温暖感；中调是双瓣茉莉混合铃兰和紫罗兰叶，会让人感觉特别清新优雅；后调则是白麝香、雪松和琥珀的组合，让整体闻起来很舒适，不会太浓郁......”女孩认真听着介绍，慢慢将鼻子凑近试香纸。
起初是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是甜美却不腻人的白桃味道，当她深深吸气时，淡淡的茉莉清香悄然浮现，混合着铃兰的幽雅和紫罗兰叶的青涩。
最后，一股温暖的木质香调萦绕在鼻尖，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怎么样？”
绯兰叶期待地看着她。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我要的味道！
比我想象得还要好...而且这个价格...200元就可以了。”
绯兰叶笑着说。
女孩惊讶得差点把手里的瓶子掉在地上：“才...200？
这比我想的便宜太多了......因为我之前调制了很多小样，茉莉7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款，所以做了几瓶。
既然你喜欢的话......”绯兰叶将香水装进一个小巧的粉色包装盒里，动作轻柔而细致。
女孩迫不及待地接过盒子，小心地打开闻了闻：“真的很完美...而且一点都不浓烈，很适合比赛时用。”
她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谢谢姐姐！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女孩抱着包装盒正要向绯兰叶告别，绯兰叶却摆了摆手，转身走向柜台后面的一个小抽屉。
“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个小东西要送给你。”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深粉色的丝绒表面印着烫金的店铺logo。
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支细长的试用装香水，每支都只有约5克重，小巧玲珑得恰到好处。
“这是店里的一些试用装，都是我个人很喜欢的味道。”
绯兰叶将盒子递过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支是薰衣草香型的安神款，睡前喷一点会有助眠效果；一支是我自己调配的日落茶香，混合了红茶和佛手柑的味道；最后一支是简单的玫瑰水，很适合日常使用。”
女孩惊讶地接过盒子，小心地打开盖子。
三支迷你香水瓶整齐排列，每支瓶身上都贴着手写的标签，字迹工整优美。
“这些都是姐姐亲手调配的吗？”
女孩忍不住问道，手指轻轻抚摸着香水瓶光滑的表面。
“嗯，都是根据不同的场合特别调配的。”
绯兰叶点头确认，“比如这支薰衣草的，我加了一点洋甘菊精油，味道不会很浓烈；日落茶香则是用了大吉岭红茶混合佛手柑精油，闻起来有种傍晚时分坐在花园里的感觉......”女孩听得入神，拿起薰衣草香水轻轻一嗅：“真的好舒服...这种香味让人想起刚晒过的被子...你可以试着搭配使用，比如早上用玫瑰水提神，下午喷一点日落茶香放松心情，晚上睡前用薰衣草帮助睡眠。”
绯兰叶建议道。
“太感谢姐姐了！”
女孩把两个盒子小心地放进书包，转身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下次比赛结束后再来看看姐姐！”
绯兰叶微笑着点头：“不用客气，祝你比赛顺利。
如果喜欢这些味道，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两天后的下午，女孩站在学校的演讲台上，手心微微出汗。
评委老师正在介绍下一个参赛选手时，她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粉色小瓶。
深吸一口气，将香水轻轻喷在手腕和耳后，清新的茉莉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演讲开始了。
当她开口时，所有人都被那股淡淡的幽香吸引。
前排几个女同学忍不住交头接耳：“好优雅的味道啊...是什么香水？”
“闻起来特别舒服，不浓不淡刚刚好...”演讲结束后，台下的掌声比往常热烈了许多。
更令女孩惊喜的是，平时总是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生主动朝她走来。
“刚才你的演讲很棒。”
男生微笑着说，“特别是那段关于诗词鉴赏的部分...”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女孩手腕，“还有这个味道...很特别。”
女孩的心跳漏了一拍：“谢谢你...这是我在附近买的的一款香水...真的吗？”
男生看起来很惊讶，“闻起来像是茉莉花香，但是又不会太浓郁，特别适合演讲的时候使用...很适合你。”
周围的同学们也纷纷围过来询问香水的事。
有人首接表示想买同款，还有女生问能不能帮她们买。
就连一向严厉的班主任经过时也停了下来：“今天的演讲状态很不错嘛，还特意做了形象设计？”
女孩红着脸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那天回到家里，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绯兰叶赠送的小盒子，按照建议将薰衣草试用装喷在枕头上。
躺在床上时，那股清新的香气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她在书包里放好了另外一支玫瑰香水，在洗手间补妆时偷偷喷了一点。
上课期间，几个要好的女生都围过来打听香水的事情。
“这也太好闻了吧！”
同桌忍不住感叹，“而且一点都不刺鼻，就像身上自带的一样。”
课间操的时候，那个男生又来找她聊天，这次还带着另外两个同学。
他们谈论着诗词朗诵的话题，时不时有人提到她身上的香味，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赞赏。
放学时分，女孩站在校门口给妈妈打电话，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喂，关于那天的香水..”"男生走近时说道，“能不能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
我想买一瓶送给妹妹......”下午六点多，香事屋迎来了一位熟悉的顾客。
女孩蹦蹦跳跳走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高个男生。
绯兰叶正在给玻璃瓶消毒，抬起头微笑相迎。
“效果怎么样？
感觉不错吧？”
绯兰叶打趣道，注意到女孩容光焕发的样子。
“是啊，姐姐，这个香气显得特别自然，感觉就像是我自己的体型一样。”
女孩开心地说，从包里掏出那个粉色包装盒，“你看，我都小心保存着呢！
而且...我想再买一瓶......”绯兰叶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柜台前仔细查看香水瓶的使用情况。
“看这样子应该还有不少剩余吧？
其实不用着急补充，用完再来就好。
香水买太多也是一种浪费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男生清了清嗓子：“我想问有没有适合送给女生的香水......”他说这话时有些局促，目光飘忽不定。
绯兰叶眼前一亮：“哦？
是要送礼物给女朋友吗？”
她温和地看着两人，“你们感情真好，一起来挑香水......不、不是的！”
男生连忙摆手，耳朵有点发红，“是我妹妹...她马上生日了...”女孩也跟着解释：“对，好像就是在下一周就生日了，可能他这几天一首在比较发愁妹妹的生日礼物...”绯兰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展示架：“原来是想给妹妹准备生日礼物啊...清新类型的女性香水......”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排香水瓶，最后停下来拿起一个小巧的玻璃瓶。
“这个怎么样？
晨露4，前调是清新的柑橘和青柠，中调混合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和洋甘菊，后调则是温暖的琥珀和檀香......非常适合年轻女孩子使用。”
滴在试香纸上后，男生凑近嗅了嗅：“确实很清新...而且不会太成熟的感觉...价格也很实惠，180元可以买到30毫升的小容量装。”
绯兰叶补充道，一边将香水放在柜台上，“或者如果你想要更大容量的话，250元可以得到50毫升......”女孩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其实我也很喜欢这支香水！
上次来店里挑选时就特别喜欢......”绯兰叶微笑着看向男生：“你看，连这位同学都觉得很好闻呢。
这款香水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太过浓烈，适合日常使用，也不会引起他人体不适...”送走两位客人后，绯兰叶回到工作台整理刚才使用过的香材。
她翻开一本厚重的香水配方集，上面记载了任何种类的香水，无论是正常的花果香气，还是沉稳的木质，亦或是难闻刺鼻的气味，上面均有记载。
书页翻到一半时，她停下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眼前是一则标注为“实验失败品”的配方记录：［霉味教室］：五克的苔藓酊剂，十克霉变纸张……绯兰叶忍不住翻看后面的照片附录，是一些成品样品。
虽然照片上的香水瓶精致美观，但仅仅是想象那股气味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捏起了鼻子。
“地下室严重发霉的味道......”她喃喃自语，“这位调香师还真是什么都敢尝试啊。”
她继续往下翻阅，发现这一页记录了好几个失败案例：［无光卧室］，［烂香蕉］，［尸姬］...每一个配方旁边都有详细的感官描述，读起来让人食欲尽失。
绯兰叶走到窗边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才转身准备继续整理工作台上的香材。
店里的薰衣草香气让她心情平静下来，想起刚才那个男生谨慎挑选香水时的样子，还有女孩开心的表情，绯兰叶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微笑。
比起那些奇怪的实验配方，还是制作让人愉悦的香气更有意义。
正当绯兰叶准备整理工作台上的香材时，玻璃门轻轻摇晃，风铃叮当作响。
一位身形略显单薄的女孩走了进来，浅灰色的连帽衫松松垮垮地裹着她瘦削的身躯，及肩的头发垂下来刚好遮住了眼睛。
她的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文库本小说，封面上印着繁复的日式建筑图案。
“欢迎......”绯兰叶开口迎接，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抬头。
“请给我调一款香水。”
女孩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一种阴湿寂寥的木质香气......最好是那种让人联想到深山老宅的样子...”绯兰叶怔了一下，仔细打量眼前的顾客。
对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明显是那种足不出户的性格类型，手中抱着的书籍看起来己经被翻阅了很多次，书脊都有些褪色。
“阴湿寂寥...”绯兰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失败配方的事。
“不好意思，我们店目前没有这种风格的香水......”女孩似乎并不意外：“是这样的......我知道可能很难找到......”她说这话时仍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一种习惯性失望的无奈。
绯兰叶走近柜台，温柔地说：“虽然暂时没有现成的，但我可以尝试为你调制一款。
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女孩终于抬起头来，透过略显杂乱的刘海望向绯兰叶：“真的吗？”
那双眼睛虽然疲惫，却透着几分惊喜。
“当然，我可以尝试混合一些陈年檀香木、潮湿苔藓和略微泛酸的老皮革香气......”绯兰叶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大致配方，“可能会加入一点点腐朽木头的气味，营造那种深山老宅的感觉......”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这个感觉！
那种...站在破旧日式庭院里的感觉，木质结构己经开始腐坏，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美感......听起来很特别的要求，”绯兰叶温和地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张订单表，“请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一周后我通知您来取。
价格大概是400元左右......真的太感谢了...”女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开始填写订单。
她的字迹工整清秀，一看就知道是个细心的人。
绯兰叶看着对方认真填表的样子，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香水品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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