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再敢动一下试试！今天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我妈赵兰一手死死拽着我的婚纱裙摆，一手攀着十八楼的窗沿，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头发凌乱，眼神癫狂。
“我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多年，不是让你嫁给那种不三不四的穷光蛋的！宋哲哪里不好？家世好，工作好，对你百依百顺！你非要作践自己！”
我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个她嘴里百依百顺的宋哲，前一晚刚把另一个女人打进了医院。
而我，不过是戳破了他完美的假面，想要逃离这场由我妈一手策划的“完美婚姻”。
“妈，你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试图安抚她，声音都在发抖。
“说什么？你今天不答应跟宋哲结婚，我就死给你看！”她凄厉地尖叫，手上力道更重，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撕裂薄薄的婚纱。
拉扯间，我脚下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最后的画面，是我妈惊恐又带着一丝错愕的脸。
意识消散的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女儿。
“晚晚，发什么呆呢？志愿表想好怎么填了吗？妈妈跟你说，就报咱们市的师范大学，金融专业，毕业直接进银行，稳定又体面。”
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高中教室里那张被刻满字的旧课桌，桌上摊着一张高考志愿填报单。
窗外是盛夏的蝉鸣，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水笔的油墨味。
我……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高考志愿填报的这一天。
上一世，就是从这张志愿表开始，我的人生被我妈赵兰牢牢掌控。
她撕掉了我偷偷填好的外地美术学院的申请，逼着我改成了本地的师范大学。
理由是“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远干什么”“画画能当饭吃吗，没个正经工作，以后谁要你”。
从那一刻起，我的梦想被扼杀，我的人生轨迹被强行扭转。
大学，工作，恋爱，结婚……每一步，都走在她为我铺好的“康庄大道”上。
直到最后，我为了逃离她为我选择的“完美女婿”，从十八楼坠落。
心脏猛地一缩，尖锐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
“晚晚？跟你说话呢！”赵兰不满地推了我一下，手指点着志愿表上“师范大学”那一行，“就这个，听妈的，准没错。”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眼前的赵兰还很年轻，没有后来那种因常年掌控欲得不到满足而生出的刻薄与神经质。她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化着淡妆，对周围的家长和老师笑得温婉和煦，一副“开明好妈妈”的模样。
只有我知道，这张温婉的面具下，藏着怎样一颗偏执疯狂的心。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越过她指着的师范大学，在志愿表的最上方，一笔一划地写下——中央美术学院。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赵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林晚！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志愿表，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愤怒，“你疯了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许报外地的学校！更不许报这种乱七八糟的专业！”
“我不觉得乱七八糟。”我平静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喜欢画画，我想当个画家。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人生。”
“梦想？梦想能当饭吃吗！”赵兰气得胸口起伏，她看了一眼四周，见有老师往这边看，又强行压下火气，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晚晚，妈妈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稳定。画画这种东西，当个爱好就行了，怎么能当事业呢？听话，咱们把这个改了，啊？”
她说着，就想拿起橡皮擦掉我写的字。
我一把按住志愿表，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妈，这是我的志愿表，我自己填。”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里选择了退让。
我以为顺从可以换来家庭和睦，可以让她满意。
可我错了。
她的控制欲是一个无底洞，我的每一次退让，都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这一次，我不会再退了。
赵兰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强硬的态度，愣了好几秒。
随即，她的脸色变得铁青，抓着我的胳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晚，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对着干了？”
她的力气极大，指甲掐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的家长和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女士，怎么了？跟孩子有分歧？”班主任老王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赵兰立刻松开手，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没事没事，王老师。孩子有点小脾气，闹着玩呢。我们晚晚很乖的。”
她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却在背后狠狠地掐着我的腰。
那股熟悉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这就是我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永远扮演着完美母亲的角色，把所有的不堪和狰狞都留给了我。
“王老师，”我挣开她的钳制，往前一步，将志愿表递给班主任，“我想好了，第一志愿就报中央美院。”
王老师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赵兰：“林晚同学，你确定吗？你的文化分虽然够了，但中央美院的专业课要求很高，而且离家也远……”
“我确定。”我打断他，“我的专业联考成绩是全市第一，我相信我能考上。”
这话一出，不光是王老师，连赵兰都愣住了。
她一直反对我学画画，自然不会关心我的专业课成绩。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不务正业”的证明。
“全市第一？”王老师扶了扶眼镜，接过我的成绩单，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哎呀，真的！林晚同学，你这专业课可以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妈不让。”我淡淡地说道，目光瞥向身旁的赵兰。
赵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周围的家长们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
“咳咳，”王老师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打着圆场，“既然孩子有这个天赋和决心，我觉得作为家长，还是应该支持的嘛。中央美院，那可是全国顶尖的艺术学府啊！多好的事！”
“是啊是啊，你家闺女真争气！”
“以后出来就是大艺术家了！”
周围传来几声附和，赵兰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最爱面子，最喜欢听别人夸她教女有方。
可现在，我当众揭穿了她打压我梦想的事实，让她成了那个“不开明”的家长，这比当众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淬着毒。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新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