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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钟表里的童谣

发表时间: 2025-09-25
里屋的柜子蒙着一层厚灰,林未用布擦了三遍,才露出深褐色的木纹理——这是父亲亲手打的柜子,当年奶奶总说“太笨重”,父亲却笑着说“能装未未一辈子的东西”。

柜子最上层,放着那个铜制钟表。

表盘泛黄,指针停在10点15分,玻璃罩上有一道裂纹,是她小时候摔的。

当时她吓得哭,父亲却没骂她,只是用胶水一点点粘好,说“东西坏了能修,人哭了就不好看了”。

林未把钟表抱下来,放在膝盖上。

指尖刚碰到齿轮旋钮,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齿轮好像卡着什么。

她想起父亲教她修钟表的样子:“先拆后盖,别用劲,齿轮跟人一样,得顺着脾气来。”

螺丝刀是父亲留下的,木柄被磨得光滑。

林未小心地拆开后盖,果然看见一团棉线缠在齿轮上。

她用镊子慢慢挑开,棉线里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泛黄的纸边己经卷了毛。

展开纸条时,指尖忍不住发颤。

是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很有力:“未未今天教我唱童谣了,说这是奶奶教她的。

等钟表修好了,就把童谣录进去,以后未未想我了,听钟表响就好。”

林未的眼泪“啪”地掉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

她突然想起10岁那年的夏天,自己坐在父亲的木匠铺里,扯着他的衣角唱“月儿明,风儿静”,父亲一边刨木头,一边跟着哼,跑调的样子让她笑了一下午。

“爸,我错了。”

她把脸贴在冰冷的钟表上,声音哽咽,“我不该说你老土,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跑那么远……”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木花飘起来。

林未抹掉眼泪,重新拧上钟表的后盖。

她试着拧了拧旋钮,齿轮转动的声音很轻,像是父亲在耳边说话。

突然,钟表“叮”地响了一声,接着,一段断断续续的童谣飘了出来——是她当年唱的“月儿明,风儿静”,还夹杂着父亲跑调的哼唱。

林未愣住了。

原来父亲真的把童谣录进了钟表里,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会有想他的那天。

“未未?”

门口传来赵婶的声音,“天快黑了,你要不要去养老院看看你奶奶?”

林未抬起头,把钟表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要去,”她站起身,声音还有点哑,“赵婶,我还要跟你说个事——我想办个旧物展。”

去养老院的路上,林未给陈屿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里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在街头。

“喂?”

陈屿的声音有点喘,“怎么了?

“你在哪?”

林未问。

“在老街区路口,开发商的人又来贴通知,居民跟他们吵起来了。”

陈屿顿了顿,“你那边没事吧?”

林未看着怀里的钟表,深吸一口气:“我想办个旧物展,就在老街区的空地上,把居民的旧物都收集起来,让大家看看这地方的故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陈屿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你想通了?”

“是我爸想通了,”林未笑了笑,眼泪却又要掉下来,“他在钟表里录了童谣,还写了纸条,说想留住这地方的念想。”

陈屿没说话,只听见背景里的嘈杂声小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帮你。

明天我去挨家挨户说,收集旧物。

你负责整理和布置,行吗?”

“行。”

林未的心里突然暖了起来,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尘封多年的角落。

挂了电话,赵婶看着她,笑着说:“早就知道你会帮陈屿。

那孩子不容易,他爷爷以前是老街区的居委会主任,临终前让他守住这地方,说这是咱们的根。”

林未愣了愣:“陈屿的爷爷……就是以前总给你糖吃的那个老爷子啊。”

赵婶说,“你小时候总跟在陈屿后面,喊他‘屿哥’,老爷子总说你们俩像亲兄妹。”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林未想起小时候,陈屿的爷爷坐在梧桐树下,给她和陈屿分糖,说“咱们东河街的孩子,要像这梧桐树一样,扎根在这里”。

那时候她还不懂,现在才明白,所谓“根”,就是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故事,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养老院到了。

林未抱着钟表,走进奶奶的房间。

奶奶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头发全白了,却还梳得整整齐齐。

“奶奶。”

林未轻声喊。

奶奶转过头,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未未?

你怎么回来了?”

林未走过去,坐在奶奶身边,把钟表放在她手里:“爸修的钟表,我给您带来了。”

奶奶摸着钟表,手指轻轻拂过表盘上的裂纹,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你爸啊,一辈子就惦记着你,惦记着这老街区。

他总说,等你长大了,要把这钟表给你,让你记得回家的路。”

钟表突然响了起来,童谣的旋律在房间里飘着。

奶奶跟着哼了起来,声音很轻,却很温柔。

林未靠在奶奶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晚上从养老院出来,林未走在老街区的路上。

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洒在石板路上,映着梧桐树的影子。

陈屿还在路口,跟几个居民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认真地记着。

看见林未,陈屿走了过来:“居民都愿意把旧物拿出来,明天就能开始收集。”

“好。”

林未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汗,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别太累了。”

陈屿接过纸巾,笑了笑:“没事。

以前我总觉得,守住这地方得靠硬拼,现在才知道,靠的是咱们这些人的念想。”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风里带着糖炒栗子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样。

林未突然想起父亲的话:“机器坏了能修,人走了就没了。”

其实不是没了,那些爱你的人,会变成风,变成光,变成旧物里的故事,一首陪着你。

第二天一早,林未就去了老街区的空地。

陈屿己经在那里了,手里抱着一堆旧物:有赵婶的缝纫机踏板、王爷爷的旧收音机、李奶奶的搪瓷缸,还有几个孩子的旧玩具——都是居民们连夜送来的。

“你看这个。”

陈屿拿起一个布老虎,递给林未,“这是张奶奶送的,说这是她女儿小时候玩的,现在她女儿在外地,好几年没回来了。”

林未接过布老虎,老虎的耳朵有点破,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却还是很精神。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老虎,是奶奶缝的,后来搬家时弄丢了。

“我来整理吧。”

林未把布老虎放在桌上,开始分类:旧家具、旧玩具、旧照片、旧工具,每一件都贴上标签,写着主人的名字和故事。

陈屿在一旁帮忙搭架子,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浸湿了警服的领口。

林未递给他一瓶水:“歇会儿吧,不急。”

“没事,早点弄好,居民们还等着来看呢。”

陈屿喝了口水,又继续搭架子,“对了,昨天开发商的人又来了,说要是咱们再闹事,就把我调离社区。”

林未的手顿了一下:“他们敢?”

“有什么不敢的。”

陈屿笑了笑,“不过我不怕,大不了我不当这个民警,也得守住这地方。”

林未看着他,心里突然很感动。

她想起父亲日记里写的:“守住这铺子,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根在这里。”

陈屿和父亲一样,都在守护着这份“根”。

整理到中午时,赵婶送来午饭,是她亲手做的面条,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快吃吧,忙活一上午了。”

赵婶看着满桌的旧物,眼眶有点红,“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念想啊。

以前总觉得旧东西没用,现在才知道,扔了它们,就等于扔了咱们的过去。”

林未吃着面条,突然看见赵婶的包里露出一个衣角——是一件蓝色的校服,袖口有个破洞。

“赵婶,这是您儿子的校服吧?”

赵婶愣了一下,把校服拿出来,摸了摸破洞:“是啊,他高中时穿的,打篮球磨破的。

那时候他总说这校服不好看,现在却成了我最宝贝的东西。”

“把它也放在展台上吧。”

林未说,“说不定您儿子看到了,就会回来。”

赵婶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下午,居民们陆续来看旧物展的布置。

王爷爷抱着他的旧收音机,说:“这收音机是我和老伴结婚时买的,她走了以后,我就靠它听戏过日子。”

李奶奶拿着她的搪瓷缸,说:“这缸子是我儿子小时候用的,他现在在国外,好几年没回来了。”

林未一边听他们讲故事,一边把故事写在卡片上,贴在旧物旁边。

陈屿则在一旁拍照,说要发到网上,让更多人知道老街区的故事。

傍晚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站在展台前,盯着那件蓝色校服看了很久。

林未认出他——是赵婶的儿子,赵磊。

赵磊的眼睛有点红,他伸手摸了摸校服的破洞,声音有点哑:“这是我的校服。”

赵婶正好过来,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磊磊,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照片,就回来了。”

赵磊转过身,抱住赵婶,“妈,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觉得您摆摊丢人,就不回家。

我错了。”

赵婶拍着他的背,哭着说:“妈不怪你,妈知道你不容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未和陈屿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俩相拥的样子,都笑了。

夕阳照在展台上的旧物上,像是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林未突然觉得,这个旧物展,不仅仅是在守护老街区,更是在守护那些被遗忘的亲情和回忆。

旧物展定在周六开幕。

周五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林未和陈屿担心展台上的旧物被淋湿,冒着雨跑到空地,把旧物往临时搭的棚子里搬。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疼得厉害。

林未抱着一个旧相框,里面是老街区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梧桐树还很小,父亲和陈屿的爷爷站在树下,笑着比耶。

“小心点!”

陈屿一把拉住她,“前面有个水坑,别摔了。”

林未站稳身子,看着陈屿浑身湿透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都怪我,非要办这个旧物展,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

陈屿笑了笑,把她手里的相框接过来,“能办这个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以前我总觉得,守住这地方得靠我一个人,现在才知道,有你,有大家,就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把最后一件旧物搬进棚子,浑身都湿透了。

陈屿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林未:“擦擦吧,别感冒了。”

林未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突然看见陈屿的胳膊上有一道划痕,还在流血——应该是搬东西时被木头刮到的。

“你受伤了!”

林未拉过他的胳膊,拿出自己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上,“怎么不跟我说?”

陈屿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暖暖的:“一点小伤,没事。”

雨还在下,棚子外面的积水己经没过了脚踝。

林未看着棚子里的旧物,突然有点担心:“要是雨一首下,明天的旧物展怎么办?”

“放心吧,”陈屿说,“我己经跟社区借了帐篷,明天一早就能搭起来。

再说,就算下雨,居民们也会来的——他们比我们更在乎这些旧物。”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林未抬头一看,是赵婶和赵磊,还有几个居民,都拿着雨伞和雨披,跑了过来。

“未未,陈警官,你们没事吧?”

赵婶把雨披递给林未,“我们在家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是啊,”赵磊说,“这些旧物都是咱们的宝贝,可不能被雨淋湿了。

我己经跟我朋友借了抽水机,明天一早就能过来抽水。”

林未看着眼前的居民们,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

她想起父亲日记里写的:“东河街的人,都是一家人。”

以前她不懂,现在才明白,一家人就是在困难的时候,能一起扛过去。

暴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停了。

居民们早早地来到空地,有的搭帐篷,有的抽水,有的整理旧物,忙得热火朝天。

上午10点,旧物展准时开幕。

展台前挤满了人,有老街区的居民,有来看热闹的游客,还有不少媒体记者。

林未站在展台前,给大家介绍旧物的故事:“这是我父亲的刨子,他用了20年,教过很多孩子做木工;这是赵婶儿子的校服,袖口的破洞是打篮球磨的;这是王爷爷的收音机,是他和老伴结婚时买的……”记者们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

有个记者问林未:“你为什么要办这个旧物展?”

林未看了看身边的陈屿和居民们,笑着说:“因为这些旧物里,藏着我们的过去,藏着我们的根。

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东河街不仅仅是一条要拆的老街,更是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林未抬头一看,是区里的考察组,还有开发商的人。

陈屿握紧了林未的手,小声说:“别怕,有我呢。”

林未点了点头,心里突然不慌了。

她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她和陈屿,还有居民们,都己经尽力了。

考察组的人走进展台,一边看旧物,一边听林未介绍。

当走到一张老街区的黑白照片前时,考察组的组长停下了脚步——照片上的老墙,有一个明显的弹孔。

“这个弹孔是怎么回事?”

组长问。

林未心里一动,赶紧说:“这面墙在老街区的尽头,是抗战时期留下的。

当时有个通信兵藏在墙后面,被敌人发现了,子弹打在了墙上,通信兵却趁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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