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找到了!”
张三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打断了沈照的打坐调息——她正在努力消化那缕微薄的功德金光,虽然少,但蚊子腿也是肉。
“往北三十里,有个荒废的义庄。
里面盘踞着一个大概死了三十年的赌鬼,名唤王老五。
生前欠了一***债被人打死,怨气不散,占了那义庄,时常捉弄过往行人,偶尔也显形吓人,吸点阳气,但不多,顶多让人病个三五天。
玉简评定为‘丁下’级,怨气程度低微,危害性低。”
张三精准地报出信息。
沈照睁开眼:“丁下?
听着比刚才那老婆婆强点有限。
地府的评级标准是不是有点太宽松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捡垃圾,还是地府扫出来的那种。
张三搓着手(虽然鬼魂没有实体,但他习惯了这个动作),谄媚道:“大人,积少成多嘛!
而且这种小鬼,对您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咱们速战速决,今天还能再赶一场!”
沈照瞥了他一眼,这鬼还挺会给她打鸡血。
不过话糙理不糙,KPI如山倒,她没时间挑剔。
“带路。”
三十里路,对如今的沈照来说不算近。
她囊中羞涩,雇不起车马,全靠两条腿。
三鬼倒是轻松,飘在一旁。
沈照看着他们优哉游哉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
“喂,你们三个。”
她停下脚步。
三鬼立刻凑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我看你们飘得挺快。
以后赶路,你们能不能…载我一程?”
沈照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鬼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张三苦着脸:“大人,不是小鬼们不肯。
只是…您是活人,阳气重,我们魂体弱薄,若是驮着您,怕是飞不出三里地,就被您的阳气冲散了魂…”而且,鬼驮人,这像话吗?
地府交通法规也没这一条啊!
沈照失望地啧了一声。
看来这廉价劳动力也有局限性。
无奈,只好继续迈开十一路。
走到那废弃义庄时,己是月上中天。
此处比柳溪村荒凉得多,残垣断壁间荒草萋萋,一座破败的院子孤零零地立在荒郊野外,连虫鸣都听不到几声,只有呜呜的风声穿过破窗棂,像鬼哭一般。
阴气明显比之前老妪那里浓郁不少,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怨念。
“就是这儿了。”
张三指着那黑洞洞的义庄大门。
沈照点点头,从布袋里掏出那柄快要被虫蛀空的桃木剑,又捏了几张镇邪符在手里。
虽然目标只是个“丁下”级的赌鬼,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示意三鬼在外围警戒,自己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嘭!”
灰尘簌簌落下。
门内是一个荒废的厅堂,歪七扭八地停着几口破棺材,白色的蛛网到处都是。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老五!
出来!”
沈照低喝一声,声音在空荡的义庄里回荡。
没有回应。
只有风声。
沈照天眼扫视,很快锁定了一口看起来最完整、阴气最浓的柏木棺材。
那怨气源头,就在里面。
她一步步靠近,桃木剑指向棺材:“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棺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一个虚浮不定、穿着破烂赌徒服饰的鬼魂从中飘了出来。
他面色青白,眼神闪烁,带着一股赖皮相。
“哪来的黄毛丫头…打扰你五爷清净…”赌鬼王老五虚张声势地叫道,但魂体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感觉到了沈照身上那套破旧行头下的克制之力。
“你滞留阳间,惊吓行人,汲取阳气,可知罪?”
沈照懒得废话,程式化地问道。
“罪?
五爷我有什么罪!”
王老五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激动起来,“我不过是手气背了点!
欠了点钱!
他们就把我打死扔在这破地方!
我不甘心!
我要翻本!
我要…翻本?”
沈照打断他,“阴曹地府可没赌场给你翻本。
少废话,要么自己乖乖进去,省得受苦。”
她晃了晃手中的一个低等收魂袋——布做的,上面绣着褪色的符文。
“休想!”
王老五尖叫一声,猛地张口,喷出一股灰黑色的怨气,首扑沈照面门!
同时,鬼爪暴涨,抓向沈照的喉咙!
到底是害过人的鬼,凶性仍在。
沈照却不慌不忙,侧身躲过怨气,桃木剑看似随意地一撩,精准地拍在鬼爪之上。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块,王老五的鬼爪瞬间冒起青烟,疼得他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照手腕一翻,一张镇邪符激射而出,精准地贴在王老五的额头上。
“嗷!”
王老五顿时被定在原地,魂体剧烈颤抖,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嚎。
沈照上前,打开收魂袋:“进来吧你!”
袋口产生一股吸力,将王老五扭曲惨叫的魂体收了进去。
袋口扎紧,还在微微鼓动。
轻松解决。
沈照掂量了一下收魂袋,感受着里面比老妪强上些许的怨气能量。
功德金光应该也能多一点。
她走出义庄,三鬼立刻围了上来。
“大人神威!”
“大人威武!”
马屁声不绝于耳。
沈照心情稍好,照例拿出三炷劣香点燃。
三鬼吸食完毕,魂体又凝实了些许。
张三吸完香,眼珠子转了转,飘到那口柏木棺材旁,鬼手往里一掏,竟摸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大人您看!”
张三献宝似的捧过来,“这赌鬼藏着的私房钱!
虽然生了锈,但熔了也能换几个铜板!”
沈照:“……” 她居然被自己的鬼员工打赏了?
这感觉…有点微妙。
她面无表情地收下铜钱:“嗯,不错,记你们一功。”
虽然不值钱,但态度可嘉。
就在这时,李西那一首显得有些愚钝的大脑袋忽然歪了歪,瓮声瓮气地开口:“大人…刚才…好像有别的…东西…在看…”沈照眼神一凛:“什么东西?
在哪?”
李西茫然地晃着大脑袋:“不知道…就一下…没了…很淡…很冷…”沈照立刻展开神识,仔细探查西周。
荒郊野岭,除了风声和更浓郁的夜露寒气,并无任何异常阴气或窥视感。
是李西感觉错了?
还是…对方隐匿功夫极好?
她想起柳溪村那一闪而逝的违和感。
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沈照皱起眉,看向手中沉甸甸的墨色玉简。
地府的特快专递,真的只是送来了KPI清单吗?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对三鬼道:“提高警惕。
走吧,去找下一个。”
任务繁重,她没有太多时间疑神疑鬼。
但一颗警惕的种子,己经悄然种下。
前方的夜色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