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的少年时代

第一章：旷课者的独白她又旷课了。下午第二节课的铃声像是某种解脱的宣告，

又像是更加沉重的枷锁落地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犹豫，

在同学们抱着书本涌向各自教室的时候，她逆着人流，像一条固执的鲑鱼，

游向了空旷的操场。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余威，明晃晃地炙烤着塑胶跑道，

蒸腾起一股特有的、略带焦糊的气味。偌大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只有高高的篮球架投下斜斜的、孤独的影子。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跑道最外圈晃着，

白色的板鞋踩在红色的颗粒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此刻唯一陪伴她的节奏。上不上课，

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物理老师的电磁感应讲得再精彩，语文老师的古文解析再透彻，

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知识塞满了脑袋，却填不满心口的空洞。成绩单上的数字，

无论是鲜艳的红色还是刺眼的蓝色，最终都只会被随手扔在客厅冰冷的玻璃茶几上，

或许会被保姆收拾掉，或许会积上一层薄薄的灰，永远不会有人拿起它，

带着或欣喜或责备的表情看上一眼。每天放学，她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繁复的防盗门，

迎接她的，永远是几乎能将人吞噬的寂静和空荡。水晶吊灯散发着昂贵却冰冷的光，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独自一人的、小小的身影。

冰箱里有保姆提前准备好的、搭配精致的晚餐，只需要微波炉“叮”的一声就能吃，

但更多的时候，她宁愿泡一碗方便面，至少那升腾的热气，

能带来一丝虚假的“烟火气”的错觉。那应该就是孤独了吧。不是没有人说话，

保姆会例行公事地问“小姐回来了？”“小姐吃饭吗？”，而是即使身处人群，

即使声音嘈杂，那种与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家，

这个本该是港湾的地方，对于十六岁的林晚星来说，更像是一个装修华丽的囚笼。所以，

她叛逆。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她可以连续旷课三天，只因为“天气不好，

心情不好”这种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她可以穿着改得短了一大截的校服裙，

在训导主任痛心疾首的目光里招摇过市。她可以在数学月考时，

只在选择题上胡乱划上几个答案，然后趴在桌子上睡到交卷铃响。

她甚至可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英语老师批评她作业潦草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径直走出教室，把老师气得发颤的声音和同学们惊愕的抽气声统统关在门后。她很“坏”，

坏得名声在外。老师们提起她，多是摇头叹息“可惜了，本来挺聪明一孩子”；同学们对她，

则是敬畏掺杂着疏远，没人敢轻易靠近这座随时可能喷发的“小火山”。

但只有林晚星自己知道，这座火山的内核，不是愤怒的岩浆，

而是冰冷的、渴望被看见的孤独。她所有的张牙舞爪，所有精心构筑的叛逆外壳，

都只为了一个卑微的目的——希望那对永远忙碌、永远缺席的父母，能够注意到她。

哪怕只是像隔壁单元楼里，

子考试成绩下降几分离谱而响彻楼道的怒吼和哭喊；哪怕只是像班里那个总抄她作业的女生，

因为晚回家半小时被父亲在校门口揪着耳朵训斥；哪怕……哪怕是打骂呢？

至少那也是一种激烈的、带有温度的关注。证明她在这个家里，是存在的，是能引起波澜的。

可是他们没有。父亲林国栋的生意似乎永远也谈不完，

他的世界是由合同、航班和应酬构成的。

母亲沈静怡的优雅则体现在对各种慈善晚宴、画廊开幕和欧洲购物的精通上。

他们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昂贵的衣服、最新款的电子产品、足够她挥霍的零用钱，

唯独吝啬的，是时间，是陪伴，是一个寻常家庭应有的争吵与温情。他们的关心，

通常以银行卡转账短信的形式抵达。偶尔回家碰面，问询也像是商务汇报：“钱还够用吗？

”“这次考试第几名？”“不要惹事。”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甚至宁愿他们因为她旷课、交白卷而大发雷霆，那样至少证明她的行为能触碰到他们。

可通常，换来的只是父亲皱着眉的一句“不像话”，或者母亲略带疲惫的“晚星，

你要懂事”，然后，便没有了下文。他们的平静，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感到绝望。

她像是一个在真空里用力嘶喊的人，拼尽全力，却连一丝回声都听不到。那天下午，

她就在操场上晃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放学铃声响起，穿着校服的人潮再次涌出教学楼。

她混在人群里，低着头，不想被任何人搭话，

只想尽快回到那个空荡荡的、称之为“家”的地方。第二章：阳光闯入真空遇见顾言，

是在一个她差点和人打起来的下午。那次旷课，她没去操场，

而是溜达到了学校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几个隔壁职高、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拦住了她，

言语间带着轻佻的挑衅。若是平时，林晚星大概会用更冷更硬的眼神瞪回去，

或者直接无视走开。但那天，或许是因为积压了太久的情绪无处发泄，她竟然停了下来，

冷冷地看着那几个男生。“看什么看？小妞挺拽啊？”为首的黄毛歪着嘴笑。林晚星没说话，

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心里有一股邪火，烧得她想要不管不顾地做点什么。

打架？好像也不错，至少疼痛是真实的。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瞬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奇异地有种安抚力量。“喂，几个大男人，堵着我们学校女生，

不太好看吧？”林晚星循声望去。巷口逆着光，站着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

身形挺拔。他手里随意地转着一个篮球，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走近，

林晚星看清了他的样子。不是那种惊艳的帅气，而是很干净、很舒服的长相，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清晰，嘴角似乎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

当他看向那几个职高男生时，眼神是平静而带着点压迫感的，但当他目光转向林晚星时，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瞬间变了，像是被阳光照亮的琥珀，温暖而清澈，并且，微微弯了起来，

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顾言？”黄毛显然认识他，语气有些讪讪，“你少管闲事。

”“巧了，这闲事我还真管定了。”被叫做顾言的男生笑着，

把篮球在指尖上利落地转了个圈，“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聊聊？或者，

去跟我们学校保卫科聊聊？”他的语气依旧轻松，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含糊。

几个职高男生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顾忌，骂骂咧咧了几句，最终还是悻悻地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言走到林晚星面前，微微低下头看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靠近时，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好闻。“没事吧？林晚星。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林晚星有些诧异。她在学校是“名人”，但多是恶名，

很少有人会这样平静地、甚至带着点友善地跟她打招呼。“你认识我？

”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紧绷还有些硬邦邦的。顾言又笑了，眼睛弯弯的：“当然认识，

年级有名的……嗯，个性女生。”他巧妙地换了个词，没有说“坏学生”或者“问题少女”。

那一刻，看着他的笑容，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毫无阴霾的、温暖的气息，

林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长久以来包裹着她的那层冰冷的、坚硬的壳，

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后来她才知道，顾言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不是因为她这种“坏”出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优秀——成绩好，体育也好，是篮球队主力，

性格开朗，人缘极佳。他就像一颗小太阳，走到哪里都散发着光和热。这样一个人，

怎么会注意到她这片阴郁的、被众人避之不及的沼泽呢？林晚星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她只是本能地，贪恋他身上的那份温暖。就像在真空里待久了的人，会疯狂地渴望氧气。

顾言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她。课间会“恰好”路过她的班级，

放学后如果看到她一个人，会走过来跟她聊几句。起初，林晚星是戒备的，

用惯有的冷漠回应他。但顾言有種奇特的韧性，他不被她冰冷的態度击退，也不刻意讨好，

只是自然而然地、持之以恒地散发着他的善意和阳光。他会跟她分享篮球赛的趣事，

会吐槽某个老师讲课的口头禅，会问她“你今天好像不开心？”。他的关心是具体的，

温和的，不像她父母那样流于形式。渐渐地，林晚星开始回应。从简单的“嗯”、“哦”，

到能说上一两句话。她发现，和顾言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如影随形的孤独感会变淡许多。

他看着她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里面像是盛满了星星，让她不由自主地，

也想跟着笑起来。她确信，她喜欢上他了。喜欢这个浑身充满阳光气息的男生，

喜欢他毫无保留的笑容，喜欢他对待世界的那种简单又真诚的方式。他让她觉得，

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也值得被温暖对待。而幸运的是，顾言似乎也喜欢她。

在一个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的傍晚，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走廊里，顾言对她说：“林晚星，

做我女朋友吧。”那一刻，林晚星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那抹橘红色的暖光点亮了。

第三章：地下恋情与进口水果恋情的开始，像偷偷酿造的蜜糖，甜蜜中带着刺激的冒险感。

林晚星知道，她的父亲林国栋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在这个年纪，

尤其是和一个“家境普通”的男生谈恋爱的。在父亲的世界观里，一切都要遵循既定的轨道，

读书、考名校、出国深造、回来接管家族企业或者进行商业联姻。早恋，

尤其是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早恋，是绝对需要被扼杀在摇篮里的错误。所以，

他们的恋情转入了地下。他们像特务接头一样，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见面。

课间操时隔着人群的对视，午餐时在食堂角落里短暂的共处，放学后故意错开时间，

在学校后街的奶茶店汇合，待上宝贵的半个小时。最固定的见面时间，是晚自习之后。

林晚星会以“要去同学家讨论习题”或者“在图书馆自习”为借口，晚回家一两个小时。

保姆通常不会多问，父母更是难得在家，这给了他们喘息的空间。

顾言会推着他那辆半旧的自行车，陪林晚星走很长很长的路，送她到离家不远的路口。

那段路，是林晚星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会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学校里发生的各种琐事，

会把积压了一天的委屈和郁闷倒给他听。有时候说着说着，会忍不住哭起来。家庭的冷暴力，

父母的忽视，那种深不见底的孤独，常常在夜晚变得格外清晰。每当这时，

顾言就会停下脚步，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谁又惹我的小兔子不高兴啦？”他叫她“小兔子”。

一开始林晚星还抗议，觉得这个称呼太幼稚，但顾言说，她眼睛红红的样子，

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后来，她也就默认了，

甚至偷偷喜欢上了这个专属的、带着宠溺意味的昵称。被他这么一叫，

再多的委屈好像也消散了大半，她总是破涕为笑。顾言家境普通，父母是工薪阶层，

零用钱有限。但他对林晚星却很大方。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

特别是那种深红色、个头饱满、吃起来脆甜多汁的果子。林晚星以前没见过这种水果，

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个真好吃，叫什么？”她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

顾言看着她贪吃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就是一种果子，我们那边山上好像有类似的，

不值什么钱，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买。”于是，他真的几乎天天都给她买。

用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盒装着，洗得干干净净。晚自习后的路上，林晚星就抱着盒子，

一颗一颗地吃，甜滋滋的滋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她心疼他花钱，

好几次说：“别总买了，你零用钱也不多。

”顾言总是满不在乎地揉揉她的头发：“说了山上到处都有，很便宜的。看着你吃，

比我自己吃还开心。”他这么说，林晚星也就信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好。

她把这种水果当成了他们之间甜蜜的象征，是拮据的顾言能给她最好的、也是最用心的礼物。

每一颗甜美的果实，都像是他无声的承诺，滋养着她干涸的心田。直到那天，

顾言的一个朋友，大概是看不下去顾言总是省吃俭用地买水果，在一次碰面时，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林晚星说：“姑娘，行行好，别再吃这进口水果了，

你看顾言都快养不起你了，最近天天蹭我们泡面吃。”那句话像一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