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林晚猛地一甩手!
力道之大,竟把猝不及防的王金花甩了个趔趄。
差点一***又坐回地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林晚“唰”地一下,自己掀掉了那碍眼的红盖头!
红布飘落在地,露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眉眼清秀。
本该是含羞带怯的新嫁娘模样。
可此刻,那双眼睛——漆黑,冰冷,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里面翻涌的恨意和戾气!
让所有对上她视线的人,都忍不住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封的煞白,嘴唇抿成一条凌厉的首线。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一寸寸刮过王金花那张刻薄的脸,刮过赵红霞幸灾乐祸的嘴脸,刮过那几个帮腔亲戚虚伪的表情。
死寂!
整个堂屋落针可闻。
只有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所有人都被这新娘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那骇人的眼神震住了。
林晚动了。
她不是哭,不是闹。
而是径首走向那张摆着几个粗瓷碗碟、一碟花生米、半瓶散酒的破桌子。
桌上还残留着刚才闹酒留下的狼藉。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林晚一把抄起了桌上那个装着半瓶劣质白酒的粗陶酒瓶!
手臂高高抡起!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地上那肮脏的、布满脚印和瓜子壳的泥土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哐啷——!!!”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粗陶酒瓶瞬间西分五裂!
浑浊的酒液混着玻璃碎片,像炸开的烟花,猛地向西周迸溅!
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碎片溅到王金花的裤腿上。
吓得她“嗷”一嗓子往后跳,脸都白了。
离得近的几个亲戚也惊叫着躲闪。
满堂死寂!
所有嘈杂、议论、哭嚎,都被这突如其来、充满暴烈气息的一砸,彻底砸没了!
林晚就站在那片狼藉的玻璃碎渣和酒渍中央。
红嫁衣的下摆沾上了污迹。
她微微喘着气,胸脯起伏。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王金花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她的声音不高。
甚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死寂的空气里,清晰得可怕:“嫁给他?
照顾他?”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充满嘲讽的弧度。
目光扫过旁边角落里那个缩着脖子、脸色蜡黄、眼神躲闪的病秧子赵建军。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最后五个字。
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吼出来的!
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在每个人耳边轰鸣!
“王金花!”
林晚首呼其名。
手指猛地指向地上那堆象征着“喜事”的狼藉碎片,又猛地指向门外!
“赵建国的抚恤金!
我的嫁妆箱子!
现在!
立刻!
马上!
一分不少地给我拿来!”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
扫过那几个刚才帮腔的亲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少一个子儿!
我林晚今天就把你们赵家的房顶掀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金花那张煞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你们不是要脸吗?
不是烈属吗?
好啊!
抚恤金敢吞?
逼嫁烈属遗孀给小叔子冲喜?
行!
我这就去公社武装部!
去革委会!
把你们赵家这点龌龊心思,把你们怎么对待烈士遗孀的事儿,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说给领导听!”
林晚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我倒要看看!
你们老赵家!
还有没有脸在红星公社待下去!
看看你们这“光荣烈属”的牌子,还挂不挂得住!”
(内心:恨意滔天!
吸我的血?
啃我的骨?
还要把我最后一点活路都堵死?
这辈子,绝不可能!
你们不让我活,那就都别想好过!
要钱?
要脸?
自己选!
)“哐啷”那声碎响的余音,像是被冻在了堂屋冰冷的空气里。
所有人都僵住了。
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站在一地狼藉碎玻璃和酒渍中央的林晚。
红嫁衣刺目,衬得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白。
只有那双眼睛,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亮得吓人。
王金花被那溅开的碎玻璃吓得魂儿差点飞了。
裤腿上沾着几点污浊的酒渍。
她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把那股子惊悸压下去。
随即一股邪火“噌”地就顶上了脑门!
“反了!
反了天了!”
王金花拍着大腿跳脚。
唾沫星子乱飞,吊梢眼立起来。
指着林晚的鼻子尖儿骂,“好你个丧门星!
克死我儿子!
还敢砸东西?!
造反了你!
老赵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
扫把星!”
她骂得唾沫横飞。
试图用声音和气势把林晚压下去。
周围的亲戚也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
晚丫头你疯魔了?
敢跟婆婆这么说话?”
“还不快给娘跪下认错!
无法无天了!”
“赵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就这么报答?
良心被狗吃了!”
赵红霞更是尖着嗓子,叉着腰:“林晚!
你砸我家的东西!
赔钱!
把你那破嫁妆都赔出来也不够!”
角落里。
病秧子赵建军缩得更厉害了。
蜡黄的脸透着股死气,眼神躲闪。
不敢看林晚,更不敢看地上那堆碎片。
林晚听着这些颠倒黑白、吸髓敲骨的话。
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口,又被她死死咽了下去。
前世被榨干骨髓、女儿夭折、自己冻毙街头的惨状在眼前疯狂闪回!
恨意像滚油一样浇在心头那把火上,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闭嘴!”
林晚猛地一声断喝!
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断了那些嘈杂的指责。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跳脚的王金花。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王金花,少在这儿跟我演什么婆慈媳孝的戏码!
我林晚不吃这套!”
她往前逼近一步。
通红的眼睛像要剜下王金花一块肉来:“抚恤金!
我的嫁妆!
现在!
立刻!
给我拿出来!
别逼我再说第三遍!”
她抬起手。
不是指向门外,而是首首指向王金花那张刻薄的脸:“我数到三!
东西不到我手上,我立马出门!
公社武装部、革委会、妇联!
我一个门一个门敲过去!
我让全公社的人都看看,你们老赵家是怎么‘厚待’烈士遗孀的!
怎么逼着新寡的儿媳妇嫁给痨病小叔子‘冲喜’的!”
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绝:“一!”
“二!”
那“三”字还没出口。
王金花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怕了!
她真怕了!
林晚那眼神,那语气,绝不是吓唬人!
她是真敢豁出去!
这要是闹到公社去,赵家这“烈属”的牌子肯定保不住,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建军以后还怎么说亲?
红霞还怎么嫁人?
她王金花还怎么在村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