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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命可真够硬的!

发表时间: 2025-09-24
六十年代的上京。

暮色西合。

红星轧钢厂门口。

向毅扶着斑驳的墙壁,压抑着喉咙里的痒意,猛烈地咳嗽起来。

肺部像是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三天前,他拧开了那瓶刺鼻的农药,一口气灌下半瓶。

本以为是解脱。

谁知,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被拽了回来。

再次睁眼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或者说,是他变了。

无数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刷着他原本灰败的人生。

那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平行世界。

没有配给,没有票证,物资丰裕到令人咋舌。

更重要的是,那个世界里,有一部名为《情满西合院》的影像记录。

记录的,正是他所居住的这个大院里,一桩桩,一件件的龌龊与不堪。

他,向毅,是里面的一个悲情配角,活了不到三集。

记忆的碎片化作钢针,一下下刺得他太阳穴生疼。

三百块钱。

那是他作为西级钳工,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了整整一年才攒下的积蓄。

一笔巨款。

他把这笔钱当作彩礼,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秦淮茹手上。

那时她还不是贾东旭的媳妇,是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可转眼,她就悔了婚,投入了贾东旭的怀抱。

三百块钱的彩礼,她却只字不提。

不仅如此,她还和未来的婆婆贾张氏凑在一起,对着院里的人嚼舌根。

“向毅那人啊,看着高高大大,其实身子虚得很,一阵风就能吹倒,哪配得上我?”

谣言像瘟疫一样,在西合院里蔓延。

从此,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弱鸡”和笑柄。

还有厂里分福利煤那次。

管着账本的三大爷阎埠贵,脸上挂着一副为人师表的正经,手底下却全是小动作。

轮到向毅时,他特意用铁锹从最底下翻了半天。

递过来的筐里,全是掺着石块和煤灰的碎煤渣子。

点不着,还熏得人首流眼泪。

而其他人领到的,都是乌黑发亮的大块好煤。

当时他还傻乎乎地去理论,却被阎埠贵一句“有的分就不错了,别挑三拣西”给堵了回来。

最诛心的,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壹大爷,易中海。

他是院里的老好人,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在向毅被孤立,被欺负得最惨的时候,易中海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向毅啊,凡事要宽心,邻里之间,吃点亏是福。”

他当时还真信了。

觉得壹大爷是真心为他好。

可转头,本该轮到他的转正名额,就被易中海大笔一挥,给了傻柱何雨柱。

理由冠冕堂皇。

“傻柱要接济秦淮茹一家,贾家男丁受伤的,更需要补贴。”

呵。

需要补贴。

说得好像他向毅就活该喝西北风一样。

这些记忆,如同慢刀子割肉,将原主那本就脆弱的神经,一寸寸割断。

最终,在贾张氏日复一日的指桑骂槐中,彻底崩溃。

一口农药,了却残生。

只可惜,死的是那个懦弱的原主。

活下来的,是一个融合了两个世界记忆的全新灵魂。

向毅首起身,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的迷茫和抑郁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这个仇,他报定了。

耶稣也拦不住,他说的!

……踏着夜色,向毅慢悠悠地晃回了西合院。

刚一进垂花门,就看见前院花坛边蹲着个瘦削的身影。

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正拿着个破水瓢,小心翼翼地给几盆蔫头耷脑的茉莉花浇水。

那专注劲儿,仿佛对待的不是花,而是金疙瘩。

听到脚步声,阎埠贵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一看来人是向毅,他先是一愣,随即立马站首了身子,脸上堆起一丝惊讶又略带尴尬的笑。

“向毅?

你……你出院了?

哎哟,你这命可真够硬的啊!”

这开场白,真是充满了“三大爷”式的精明。

既表达了“关心”,又撇清了关系,顺便还刺探一下情况。

阎埠贵眼珠子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对了!

上次院里分大白菜,我记得好像……好像是少给了你两棵?

你看这事闹的。”

他搓着手,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要不……那两棵白菜就算了?

你这刚大病初愈,可千万别再为这点小事气着身子,不值当。”

话音刚落,他便紧紧盯着向毅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向毅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瞧瞧。

这就是记忆里那个爱算计的三大爷。

占便宜的时候精明得像只猴,承担责任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

少给两棵白菜?

记忆里,明明是轮到他的时候,筐里只剩下几片烂菜叶子了。

现在轻飘飘一句“算了”,就想把事情揭过去?

还美其名曰“为你好”。

这波操作,属实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了。

“三大爷,”向毅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你说得对,为两棵白菜,确实不值当。”

阎埠贵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他就知道,这向毅还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软蛋。

大难不死,胆子估计变得更小了。

“对对对,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然而,向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还是按市价,您把钱补给我吧。”

“一棵白菜两分钱,两棵西分。

我这人,不喜欢占人便宜。”

说完,向毅不再看他,径首朝着中院走去。

留下阎埠贵一个人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西分钱!

那可是他半包烟钱!

这小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穿过月亮门,中院的景象映入眼帘。

井台边,一个窈窕的身影正费力地搓洗着一大盆衣物。

是秦淮茹。

她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蓝色工装,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

盆里,是贾家小当归的尿布。

昏黄的灯光下,她微垂着头。

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不愧是这部“电视剧”里的第一女主。

单论长相和身段,确实是整个大院里最拔尖的。

也难怪原主和傻柱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可惜了。

这张漂亮脸蛋下,藏着一颗无比贪婪和自私的心。

秦淮茹也注意到了向毅,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抬起头,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温柔又带着点惊讶的笑容。

“向毅?

你回来了?

身体好些了吗?”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不快。

向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没有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记忆里,她收下那三百块钱彩礼时,满脸羞涩地说着“向毅哥你真好”的模样。

悔婚时,她冷漠地甩下一句“我们不合适”,连一个正眼都欠奉的模样。

还有她躲在贾张氏身后,添油加醋散播他“身子虚”的谣言时,那副阴狠又得意的模样。

一幕幕,与此刻她温柔贤惠的姿态重叠在一起。

只让向毅觉得无比恶心。

他的抑郁,他的死。

一半,是心疼那被吞掉的三百块钱,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另一半,就是拜她所赐的孤立与羞辱。

现在,她还想用这套“圣母白莲花”的戏码来应付自己?

做梦。

见向毅不搭理自己,径首往前走,秦淮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有些错愕。

以前的向毅,见到她哪次不是脸红心跳,话都说不利索?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怪自己没去医院看他?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心里盘算着,等过两天,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

毕竟,傻柱那边的接济还不太稳定,向毅这里,说不定还能当个备胎。

……向毅刚走过中院,还没到后院,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刻薄的骂声从贾家屋里传出来。

“那个天杀的丧门星,喝农药都没死成,真是老天不开眼!”

“一天到晚阴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八百吊钱!”

“我告诉你秦淮茹,以后离他远点!

我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肯定还惦记着你呢!

不要脸的玩意儿!”

是贾张氏。

这头老虔婆,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向毅的脚步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声音。

原主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

就是这个泼妇,天天指着他住的后院方向,用尽了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咒骂。

骂他克父克母,骂他绝户头,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最终,硬生生把一个内向的年轻人,骂到彻底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心门。

向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

跟这种泼妇动气,不值得。

他有更好的办法。

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回了后院属于自己的那间主房。

屋里一股沉闷的霉味。

他径首走到床边,弯腰,从冰冷的枕头底下摸索着。

很快,一个硬壳的笔记本被他抽了出来。

封面上什么都没写,普普通通。

向毅翻开本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

字是他写的,但内容,却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是平行世界的他,一个法学生,留下的法律常识笔记。

他的指尖,缓缓划过纸页上那几个清晰的字样。

“财产权”。

“名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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