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凤凰亡鸣神魂湮灭

荼靡，你身为百灵鸟却不会唱歌，要这一身修为没用，还不如给妹妹治病。

母鸟将我最绚丽的鸟羽拔下，按在了妹妹身上，你没了修为，也飞不远，这身羽毛也没用。

你不会唱歌，不会飞，明天的朝凤大典。

你就留在树洞里，给妹妹熬药吧。

别不服气，你妹妹可是凤凰大人的爱人，而你只是无毛鸟。

我反抗无果，被他们折断羽毛关进了树洞，任我血流三尺，浇灌梧桐，他们也无动于衷。

百灵鸟以给凤凰歌唱治病为荣，传说凤凰大人未来的爱人是百灵鸟。

所有的百灵鸟都很期待明天的朝凤大典。

可他们不知道，凤凰爱人又如何。

就算满天神佛见了我，也要尊敬叫一声大人！1我们百灵鸟一族天生擅歌，一曲能普渡众生，一歌能百花齐放，调养生息。

可我身为百灵鸟声音却呕哑嘲哳难为听。

即使我生的分外好看，却还是沦为他们的玩物。

鸟族天生会唱歌，你不会唱歌，有什么鸟意思？我要是你还不如直接去死呢！母鸟说，眉眼间满是嫌弃，你和茶茶比差了一千倍！同样都是我的女儿，怎么你这么废物。

我垂眸没有说话，这样的辱骂，这些年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父亲母亲眼里，妹妹就是他们的骄傲、掌上明珠。

而我的存在就是污泥、耻辱。

明天的朝凤大典，你的声音小一点，不要给我们丢脸！父亲大发慈悲的说，结束了这场批判。

可是突然鸟医抱着妹妹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族长，你小女儿快死了！朝凤大典在即，原来妹妹为了要清晨第一滴仙露洗澡，从忘忧崖上掉下去，摔断了翅膀，被悬崖底部的荆棘丛刺穿五脏六腑。

翅膀折断，内丹被毁，幸好被鸟医捡到，治疗及时，救回了一条命。

可需要调养生息，唯一快速的治疗方法，是我的内丹！母亲哭成了泪人。

茶茶，我可怜的女儿啊，明天就是朝凤大典了，这可怎么办啊……传说凤凰大人未来的爱人是百灵鸟，甚至在一个月前，凤凰大人的庚帖乘着羽毛送到我父鸟母鸟的府邸。

所有人都认定，凤凰大人的爱人是妹妹。

而不是我这只只会扫地的无能鸟。

父亲眼里也闪着泪花，却将刀对准了我。

明天就是朝凤大典了，荼靡你身为百灵鸟却不会唱歌，要这一身修为没用，还不如给妹妹治病。

别怕，父亲这一刀又快又准，保证不会让你痛苦。

母亲擦点眼泪：对！茶茶是咱们百灵鸟一族的希望，未来的凤凰爱人，她不能有事。

我害怕的向后退去，眼泪从眼眶夺出，拼命的摇摇头。

鸟族等级森严，我不会唱歌，处处遭受虐待，唯一的愿望，是修为达到臻境，去往人间——没了修为我会死的！见我躲闪父亲生气了。

鸟族天生会唱歌，你不会唱歌，什么用也没有！我们养你到这么大已经够意思了。

再说我们只要你的内丹，你又死不了，躲什么！父鸟不满意的揪住我的胳膊。

明天的百鸟朝凤大典她必须能献唱！父亲说，只有她的歌声才能治愈凤凰大人的顽疾。

百灵鸟的歌声能治疗顽苛，效果因鸟而异。

妹妹的歌声婉转悠扬，是族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可她的声音是我的啊，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

没有人知道，妹妹的声音是我的。

小时候她和秃鹫打斗，秃鹫啄哑了她的喉咙。

是她哭唧唧求着我，救她一命。

姐姐你救救我吧，我声音这么难听，又这么弱小，在族里一定活不下去的。

姐姐，你修为那么高，他们打不过你的——你救救茶茶吧！当时我念着年幼的妹妹同意了她的请求。

如今已有五年。

当年的一次心软，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父鸟……母鸟——我一张口，周围的鸟都捂住了耳朵。

他们从没听到过这样刺耳的噪音。

我被蛇王咬过，内丹有毒不能给妹妹使用，否则她会死的！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母鸟敲晕。

迷迷糊糊我听到母鸟说：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快动手。

我是被疼醒的，疼醒又疼晕，反反复复，两个时辰。

清醒的片刻，我听到父鸟说：荼靡，我们会补偿你的，以后会好好对待你的。

你不会唱歌，不会飞，明天的朝凤大典。

你就留在树洞里，给妹妹熬药吧。

可为了剥丹效果好，他们甚至连麻药也没给我用。

在睁眼看到的人却是妹妹。

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我腹部的因为没有得到治疗，伤口已经化脓。

妹妹笑意盈盈看着我。

姐姐，父亲母亲果然还是爱我的，我撒个娇他们就把你的内丹剥下来啦。

2我忍着剧痛，错愕看着她：你不是重伤快要死了吗？妹妹笑了起来，鎏金羽扇遮住得意洋洋的嘴角，眼神却是鄙夷：我可是百灵鸟，怎么会从悬崖上掉下去？是我和鸟医做的局。

只要父亲母亲上前检查就会发现，我是装的。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迫不及待剥了你的内丹！妹妹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周身的华服璀璨生辉，那云丝绸是母亲让我跪在地上一针一线缝制，茶茶周身华贵，可我却连一条发带都不配拥有。

我咽下唇角的鲜血：为什么？妹妹狭长的眸子一凝，她手中的羽扇猛然向我砸过来，锋利的扇骨从我的额头划到手臂。

啊——我痛呼一声。

妹妹美眸微眯，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变的阴森恐惧，谁叫你长得那么美……明日的朝凤大典，我可不能让你抢了我的风头。

妹妹站起来，对着我笑了，只有你彻底不能参加我才能放下心来。

我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凤凰大人的爱人吗，凤羽做的庚贴都送到她的手里了，还能有假不成？凤凰一族至情至性，一生只一人为伴侣，有她在谁又能夺了她的光辉？我忍着剧痛想告诉她，让她快点把内丹还给我，蛇王的毒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痛苦蜷缩在地上痛苦流泪。

我没了修为，无人给我疗伤，每一处伤口，都在疯狂折磨我的神经。

失去内丹的钝痛、脸上的刺痛……就连许久不曾发作的喉咙也开始发作。

传来的痛感，仿佛正在秃鹫一口一口啄着我的嗓子，锐利的鸟喙刺穿我的血肉，啄的血肉模糊。

我没说话，却莫名知道，自己哑了，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就连妹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夜晚，我被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吵醒。

那声音凄戾、悲惨，仿佛正在承受不可忍受的剧烈痛苦。

我知道那是妹妹的声音，蛇王毒发作，是比挖掉内丹还要痛苦千万倍。

我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

父亲便来到树洞，一个巴掌将我扇晕，又用冷水将我泼醒。

短暂失明后，我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父母。

他们似乎比被打的我还要愤怒。

逆子！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父亲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竟然在内丹上涂毒害你妹妹！亏我和你娘还感觉亏欠你，想要加倍补偿你……现在茶茶全身羽毛都掉了！她参加不了朝凤大典，当不成凤凰王妃了！你满意了吗？父亲越说越气，拿起身边的木棍，将我吊起来殴打：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你以为你妹妹去不了，凤凰大人就会看上你吗？别痴心妄想了！谁会喜欢你这个卑贱的东西！我被吊在空中，比血珠先落下来的是泪水，我疯狂摇摇头，我想告诉他们，现在去忘川谷采来草药给妹妹治病或许还能活下来。

可我嗓子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母亲看不下去了，拦住父亲鞭笞的手：别打了，先把她的羽毛拔下来吧，茶茶在等着呢。

父亲同意，一根一根拔掉我身上的羽毛。

每拔掉一根，关于父母的记忆就少了一点。

母亲抱着我笑说：我家蘼蘼长的真好看，是全族最漂亮的百灵鸟。

父亲将我举高高笑道：蘼蘼的歌声真好听，谁家的鸟儿都没我家蘼蘼的好听……贱种！谁准许你欺负妹妹的！连歌都不会唱，有什么鸟意思，你怎么不去死！……一声声一道道记忆最终化作泪水，从我眼角低落。

生拔羽毛是锥心之痛，父亲、母亲见我这样配合半天不吭声，十分称奇。

等全部鸟羽拔，他们抬头才发现我早就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父亲母亲的对话。

我们对蘼蘼是不是太严厉了。

母亲问。

父亲说：茶茶是未来的凤凰爱妻，现在不惩罚，若是凤凰大人震怒，几个脑袋够荼蘼掉的？她贪嗔嫉妒成性，不好好给她改一改，以后怎么活得下去？我们这都是为了她好。

走吧，不要管她，先让她疼几天。

我们先去照看茶茶。

好吧……房梁上的麻绳因我被打的颤抖，如今已经磨细，啪的一声，我重重摔在地上。

我抬头，透过天窗看向外面，我看到眼前漂浮起无数细碎的光。

神兽死后，会化成天地间的光。

过去我只看过别人的光，如今也是看到自己的了。

我想到我死后最多五个时辰，妹妹也会死去，父亲母亲该多么难受啊。

我眼角一滴泪滑落。

我又想到二十年前收留的那只走地鸡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想到他，我又哭了起来，哭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阿洬，对不起，我们不能一起去凡间了……3天窗边突然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我猛然睁大双眼。

表哥，是落生表哥！他是族里唯一一个向着我不欺辱我的的百灵鸟。

我看向自己正在逐渐发光的身影，感觉自己和妹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我嗓子哑了，内被剜，动弹不了一点。

无法求救——绝望渐渐侵袭我的双目，绝望之中，树洞的门开了。

落生表哥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瞪大双目，还没开得及惊喜，看到落生表哥看着我微微蹙了眉。

那个眼神不是怜惜、疼爱，而是厌恶……那一刻我知道他是代妹妹来的。

荼蘼，你明知道我讨厌荧光，却还抓来这么多萤火虫陪你玩，你真让我失望。

他话音刚落，手中出现匕首，剜掉了我的眼睛！疼、疼、疼的我不能言语。

啊——啊——如果灵魂有声音，那么此刻一定振聋发聩！百万公里外南山丹穴之上一双金色竖瞳睁开了双目。

北海千山，四只沉睡的巨兽听到悲鸣，从沉睡中苏醒，愤怒的吼叫着，千山万鸟惊起！其声震荡就连此处也传来震感，落生蹙眉，手里举着我的双瞳。

荼蘼，你冥顽不灵，陷害茶茶跌落忘忧崖，又在内丹下毒，实在罪恶不赦。

那些锋利的鸟羽划伤了茶茶娇嫩的肌肤，就用你这一双眼睛当做药引子给茶茶赔罪吧！落生说完，在树洞门口落下了禁制。

这个禁制是茶茶给他的至宝，能完全屏蔽气息，大罗神仙来了也找不到。

明日朝凤大典，我罚你在此处思过，希望你此后好生做鸟，不要在想着为争妍斗艳，残害他人了。

我躺在地上，渐渐没了生息。

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我也不明白，我没了内丹，没了嗓子，没了羽毛，没了眼睛，如何与她争妍斗艳、残害他人。

更何况那些事我都没做过。

…………百花争妍，万鸟齐鸣。

彩霞从随天边而来，铺满十万公里。

众鸟齐庆，满心欢喜。

百年一遇的朝凤大典开始了！百灵鸟因为歌声有神奇的治愈功效，被各族投票安排在了前列。

而茶茶更是被簇拥在最前列。

欢迎仪式结束后，众鸟化作人形，恭敬欢迎凤凰大人。

起来吧。

茶茶身穿羽服站在第一位，她紧张的攥紧手，每人知道她华丽外表下是溃烂的肌肤。

凤凰大人，凤凰大人就在前面。

身体传来的疼痛刺穿脊髓，茶茶脸色白了一瞬，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没事的，等成了凤凰大人的爱人，慢慢调养身体就好了！突然她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那道声音很动听，很……美。

她从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动听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羽翼、歌喉、灵力，就连血脉都一般无二。

茶茶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那声音很好听，可他每说一个字，她都如坠冰窖，浑身颤抖起来。

突然一双大手掐住她的脖颈，那人问出了他的疑问：可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