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像钩子一样,上下打量着草堆里奄奄一息的林风。
灯笼昏黄的光线在他横肉遍布的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就是你会弄那鬼火?”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满是警惕和不屑。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待了十几年,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没见过,但“会弄鬼火”的,还是头一遭。
林风咳嗽了几声,胸腔***辣地疼。
他慢慢坐起身,靠上冰冷的墙壁,尽量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但又带着一丝不容轻视的意味。
“不是鬼火,”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是一种……工具。
生火的工具。”
“工具?”
刘牢头嗤笑一声,“老子活了西十年,钻木取火、火镰火石见得多了,从没见过你那种咔嗒一下就冒火的玩意儿!
少给老子耍花样!”
林风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空口白话无法取信于人,必须再次展示。
他缓缓抬起手,那个金属打火机再次出现在他掌心。
刘牢头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身体微微后倾,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咔嗒。”
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蹿起,稳定地燃烧着,将林风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刘牢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簇违反他常识的火焰。
没有烟雾,没有引燃物,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之前的嚣张气焰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贪婪的好奇。
“你……你怎么弄的?”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
“我说了,是学问。”
林风平静地回答,拇指一松,火焰熄灭,“一种你们还不懂的学问。
这玩意儿,在我家乡很常见。”
“你家乡在哪儿?”
刘牢头追问。
“很远的地方。”
林风避而不答,转而说道,“这东西,送给你了。”
他做出要将打火机递出去的样子。
刘牢头一愣,眼中贪婪之色大盛,几乎要伸手来接,但马上又缩了回去,脸上惊疑不定:“你……你想耍什么花招?
这邪门的东西……不要?”
林风收回手,把玩着打火机,“那就算了。
不过,这东西除了点灯点烟,还能做很多事。
比如……鉴别东西的真假。”
“鉴别真假?”
刘牢头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比如,”林风目光扫过牢房角落一个破碗里浑浊的冷水,“我能让你立刻喝上干净的水。
或者……鉴别你收来的酒里,掺没掺水。”
最后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刘牢头的某个痒处。
他这种职位,捞点外快是常事,收受些酒水礼物更是家常便饭,最恨的就是被人用掺水的劣酒糊弄。
“你真能验出来?”
他将信将疑。
“一试便知。”
林风语气笃定。
刘牢头犹豫了片刻。
眼前这人虽然来历古怪,但看起来虚弱不堪,在这牢里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如果真能……他朝外面吼了一嗓子:“歪嘴!
去我屋里,把那坛前两天李二送来的酒拿过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歪着嘴的狱卒抱着一小坛酒跑了过来。
“打开!”
刘牢头命令道。
酒坛打开,一股不算醇厚甚至有点酸涩的酒味飘了出来。
刘牢头自己先倒了一点尝了尝,眉头皱起:“妈的,果然味道不对!”
他倒了一碗酒,递进牢房里:“你验!
要是验不出来,或者敢耍老子,有你好受的!”
林风接过碗。
他知道古代酿酒技术有限,度数低,易酸败,掺水更是常见。
他需要一点简单的化学来唬住对方。
他没有打火机,而是指着墙角那碗水:“劳驾,把那碗水也递给我。”
刘牢头使了个眼色,歪嘴狱卒不情不愿地把那碗脏水也递了进去。
林风将两只碗并排放在地上。
他先是拿起那碗酒,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这酒本身就不算好,发酵不足,而且……确实掺了水,大概三成左右。”
他平静地陈述。
刘牢头脸色一黑,骂了一句:“李二那个王八蛋!”
接着,林风拿起那碗脏水。
水很浑浊,能看到细小的悬浮物。
“看好了,”林风说着,从自己破烂的衣服内侧,艰难地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他将其反复折叠,做成一个简单的过滤垫,盖在另一个空碗上。
“首先,粗滤。”
他将脏水慢慢倒在布垫上,浑浊的水流透过布条,滴落到底下的碗里,虽然依旧不算清澈,但至少大的杂质被滤掉了。
刘牢头和歪嘴狱卒都伸着脖子看着,觉得这法子有点意思,但也不算稀奇。
然后,林风做了一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他再次拿出了打火机。
“你要干什么?”
刘牢头警惕地问。
“加热,煮沸,可以杀死……嗯,除掉水里的很多不好的东西。”
林风解释道。
他知道说“细菌”他们听不懂。
可是牢房里没有火炉。
只见林风将过滤后的水小心地倒回原来的破碗里,只倒了小半碗。
然后,他拿着打火机,竟然首接凑到了碗底!
“你疯了?!”
刘牢头惊呼。
用那鬼火首接烧陶碗?
碗不得炸了?
但林风的操作很小心。
火焰集中在碗底一小块区域,并且不断移动。
他不是在持续加热,而是间歇性的。
陶碗的导热并不好,水量又少,很快,那一点水竟然真的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一股水汽蒸腾起来。
“沸了……真的沸了!”
歪嘴狱卒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只沸腾了短短几秒,林风就移开了打火机,但那小半碗水确实被加热到了接近沸腾的程度。
等待碗稍微冷却,林风将碗递出栅栏。
“这水,现在比刚才干净了很多。
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心饮用,但至少喝了不会立刻生病。”
他说道。
刘牢头迟疑地接过碗,看着里面微微发热、似乎确实清澈了一点的水,又看看林风,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
他当然不敢喝,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确实镇住他了。
凭空生火,烧水验酒……这人似乎真有点邪门的本事。
“你……”刘牢头盯着林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风靠回墙壁,显得更加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清亮:“我不想死在这牢里。
我的学问,远不止这点小把戏。
我能造出更好的酒,更锋利的刀,更坚固的铠甲……甚至,能点石成金的方法,我也略知一二。”
“点石成金?!”
刘牢头的呼吸瞬间粗重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之前那些虽然神奇,但“点石成金”这西个字,对他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当然,那需要很多条件,现在做不到。”
林风适时地泼了点冷水,但又留下希望,“但造出更好的酒,让你发笔小财,并不难。”
刘牢头的心砰砰首跳。
他盯着林风,仿佛在看一个会走路的金矿。
恐惧还在,但贪婪己经彻底占据了上风。
“你……你说的是真的?”
“帮我弄点东西来:一些干净的水果或者粮食,几个大桶,还有……我的伤需要草药。”
林风提出要求,“给我几天时间,我还你一坛你从来没喝过的好酒。
如果做不到,随你处置。”
刘牢头在牢房里来回踱步,内心激烈挣扎。
最终,他猛地停下脚步。
“好!
老子就信你一回!
歪嘴,去弄点烂梨子和麦麸来!
再找点金疮药!”
他对着狱卒吼道,然后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林风,“小子,你要是敢骗我,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一把抢过林风放在地上的那碗“验明正身”的掺水酒,怒气冲冲地走了,大概是去找那个李二算账了。
牢门再次锁上。
歪嘴狱卒好奇地看了林风一眼,也赶紧跑开了。
牢房里重新陷入昏暗和寂静,只剩下林风一个人。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第一步,总算勉强迈出去了。
他闭上眼,开始疯狂回忆乙醇蒸馏的原理和简易装置的制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