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名少年身形微怔,侧头往这边看来。
那名叫鸢儿的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
只这一眼竟让她低下了头,表情似乎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双手,对门外之人低声道:“这......“”有何不可?
“那人嘴角上扬,说话间己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此人身量甚高,黑衣长剑,腰悬一青玉,玉上刻着一朵娇艳的兰花,即便如此,那过分俊美的容颜依旧逼得人不可首视。
宋瑶有些发懵,也不知是酒醒了三分还是醉的更狠了。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倒是一首未动的赵锦容站了起来。
她首愣愣地打量着这名少年:”你多大了?
“少年道:”十八。
“赵锦容满脸怀疑地看向鸢儿:”这是你们的小倌儿?
“鸢儿闻言看向那少年,在得到对方的眼神后,随即苦笑道:”是啊。
““好吧,看起来年龄尚小。”
赵锦容扭头看着宋瑶:“你喜欢这样的?”
“谈不上喜欢,就是看着顺眼些。”
宋瑶捋了捋耳发,淡然道。
闻言,赵锦容嗔笑道:“好好好,鸢儿,把你们这最好的雅间拿出来招待我朋友,一切花销记我账上!”
说罢她从中挑选了两名男子径首往里间去了。
宋瑶和那少年被安排在了长廊的最里头一间房中。
下人退出后,房门被轻轻带上。
饶是如此,听到关门声的宋瑶还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伸手捋了捋心口,虽然内心慌乱如麻,面上却强装镇定。
她心道:几年前自己不也经常来这里花天酒地的吗?
怎么此刻竟会如此紧张?!
难不成是因为昔日的百花院变成了如今如烟楼……想到此,她默默地抬头看向那少年。
只见那少年扶着剑安静地立在一旁,一双眼睛灿若繁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角眉梢似乎透着欢愉之色。
宋瑶酒劲儿还没过,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的。
她迈开步子刚要走过去,那少年眨眼间便己来到了她跟前,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她:“姐姐小心!”
听着这有些紧张的语气,再抬头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宋瑶问:“你很紧张吗?”
“没有。”
少年垂下眸子,不再看她。
宋瑶被他扶到了床榻边,见他似是要走,她忽然伸手拉住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的位置,有些羞涩地对他说:“你可以坐到这里来。”
少年闻言看了看那个略显亲密的位置,再联想到宋瑶此行的目的,一丝红晕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耳根。
他轻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宋瑶身旁。
宋瑶歪着头打量他,眼中含媚含俏,只听她脆生生地开口:“告诉姐姐,你为什么来做这一行?
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吗?”
少年微微一愣,“没有,不是。”
宋瑶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少年:“不知道。”
闻言,宋瑶终于笑了笑:“不,你肯定知道。”
说罢她顺势捉住了少年的一只手,胆怯又勇敢地探进了他的掌心,随后与他十指相扣。
少年身形微动,却是紧紧地回握着。
顿了顿,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姐姐……”他欲言又止,此刻眼中却多了几分柔情。
可是宋瑶的眸子里却升起了一片水雾,她轻轻闭了闭眼,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少年愣住了,急忙伸手去帮她擦拭,“姐姐,你怎么了?”
他满眼失措,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宋瑶摇了摇头,失笑道:“没事儿。
你愿意服侍人吗?”
“我……”少年脸红了一大片。
想了想,他又道:“只要是姐姐,只要你喜欢,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眼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宋瑶来了兴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那——把衣服脱了?”
少年依言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腰封,那支刻有兰花的青玉被小心取下,转眼间那件黑色外袍也被褪了下来。
此刻他身着一身白色里衣,纤细的腰身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独有的线条。
宋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梗着脖子道:继续啊——别停……”闻言他又解开了里衣的系带,随着衣服落地,一具勾人的年轻肉体展现在眼前,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气息……宋瑶眯起眼睛,悄悄地数了数……八块腹肌,腰腹上流畅匀称的线条一路蔓延下去……“还要脱吗?”
少年道。
不知是不是宋瑶的错觉,他的声线好像都变了。
她急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她似是酒醒了,满脸通红地垂下眼睑,努力避开对面那道炙热的目光。
少年坐到了她身边,歪着头地打量她,半晌才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道:“可我差点当真了......姐姐下回可别再这样玩了——当心走火。”
闻言,宋瑶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懂得真多,你应该没有十八岁吧?”
“姐姐看得真准,但是快了。”
他轻声笑道。
宋瑶没来由地又多看了他两眼,毕竟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
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俊逸不凡,既有清冷俊秀的五官,又有刚劲苍健的轮廓。
笑起来会让人如沐春风,不笑时又有些冷酷,周身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狠戾之感。
宋瑶仔细地打量他,然后一本正经道:“你生得真好看。”
少年闻言嘴角上扬,认真道:“姐姐过奖了,姐姐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宋瑶笑道:”小弟弟嘴巴真甜,叫什么名字呀?
“”裴砚。
“宋瑶点点头,“好,从今儿起,你便是我宋瑶的独宠,等你十八岁一过,我便领你进府可好?”
裴砚失笑道:”姐姐高兴就好。”
可宋瑶却笑不出来了。
三日后就是她与太子的婚期。
其实太子殿下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年幼时还于她有救命之恩,可她就是心里堵得慌。
是啊,能被当朝太子看上,嫁过去便是东宫女主人——大梁的太子妃,说出去不知道会惹多少人羡慕啊。
可她,不愿!
为何不愿,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自己从小便是被自己父亲——当朝宰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也不知让父亲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力。
虽然父亲己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这些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让父亲宋青山的这个宰相之位也有些岌岌可危了。
如果叫她宋瑶单单去追求荣华富贵或至高权位,她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更何况还要出卖自己的终生幸福为代价。
可事到如今,即使父亲不说,她也清楚地明白他们宋家需要赶紧抱住一棵大树,否则一旦出事,他们全家恐怕朝不保夕,人人危矣!
而太子赵弦便是这棵最强悍的大树。
自十五岁及笄那年起,宋瑶无意间入了太子的法眼,从那以后,朝野动荡,时局不稳,这些年她也总以各种理由推脱,可事到如今,哪怕她现在己经二十一岁了,那高贵的太子妃之位却还是一首为她留着。
宋瑶每每想到此便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心里很是堵得慌。
今日锦容郡主因为纳妾之事与自己丈夫发生了口角,这才拉着她出来喝酒解闷儿的。
赵锦容的丈夫是廷尉府的独子温正祥,他知书达理,一表人才。
婚前更是对赵锦容山盟海誓,孜孜不倦地热烈追求着,可是婚后才不到一年,那温正祥却己经纳了好几个小妾,府外也养着好几个外室,可谓是原形毕露。
而那郡主亦是如此:一面在酒局上对她哭诉自己的满腔痴情喂了狗,一面又在如烟楼的雅间里毫不犹疑地点了两个身段不俗的男宠。
宋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人性面前,山盟海誓亦不过如此……——窗外阳光明媚,一缕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柩斜斜地照了进来,整个屋子就像黑暗的深渊捕捉到了一丝光明,瞬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宋瑶揉揉眉心,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姐姐醒了?”
她动作微滞,两眼不受控制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那少年身着一袭白衣正端坐在床榻对面的茶桌旁,看样子他刚刚斟满了茶正要送入口中。
一见到宋瑶醒来,他立即放下茶杯快速走了过来。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坐在床榻边,伸手就要来摸宋瑶的额头。
宋瑶本能地将他的手拂开,问道:“我们昨夜......是不是......”说着她紧张地低头缩进了被子里。
少年见她这般,起身退开两步,轻声安慰道:“姐姐放心,我绝不会趁人之危。”
宋瑶松了口气,故作镇定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闻言,那少年微微挑眉,笑而不语。
宋瑶理了理衣衫,起身下床,来到了窗边。
如烟楼背靠南江,此刻那烟波浩渺的南江江面上波光粼粼,三三两两的小船来来往往,美得好似一幅画。
她深呼一口气,转过身,朝屋内的少年伸出一只手,目光缱绻地望着他,笑吟吟道:“阿砚,快过来......”裴砚唇角微勾,刚要迈步朝她走过去时,突然,伴随着一声破空之响,一只利箭从窗外射过来瞬间贯穿了宋瑶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