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湾”项目的提案会比预想中更棘手。
创意部拿出的方案，虽然在视觉呈现上足够亮眼，却忽略了甲方最看重的“用户转化率”。
林薇手指在PPT上滑动，停在“推广渠道”那一页，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抖音和小红书的投放比例不对，根据我们之前做的用户画像，星辰湾的目标客群是35-45岁的高收入人群，他们更倾向于在知乎和微信视频号获取信息，抖音的投放可以减少20%，把这部分预算转移到知乎的深度内容创作上。”
创意部总监张凯皱了皱眉，显然不太同意：“可是林薇，抖音的流量大啊，曝光量上去了，转化率自然不会低。”
“流量不代表精准度，”林薇打开后台数据报表，推到张凯面前，“你看，上次我们给‘云顶公馆’做推广时，抖音的曝光量是微信视频号的三倍，但最终的客户咨询量，视频号反而更高。
星辰湾的客单价比云顶公馆还高，客户更看重的是品牌的专业度和可信度，知乎的深度图文+视频号的实景测评，比抖音的短平快内容更适合他们。”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其他同事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林薇知道，张凯心里肯定不舒服。
他们俩在公司共事了十年，从最初的小策划和小客户代表，一路做到部门总监，私下里关系还算不错。
可工作上，林薇从来不会因为私人关系而妥协。
她始终记得，刚做客户总监那年，因为心软同意了创意部的方案，结果甲方不满意，项目延期，她不仅被扣了绩效，还差点失去了那个长期客户。
从那以后，她就给自己立下规矩：工作上，只看结果，不讲人情。
张凯沉默了几分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改。
我们下午提案前，把新的预算表做出来。”
林薇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辛苦你们了，晚上要是改得晚，我请大家吃宵夜。”
散会后，林薇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甲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星辰湾项目的负责人王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林总监，你们的方案什么时候能给我？
我这边明天就要给老板过目，可不能耽误了。”
“王总您放心，”林薇声音放柔，“我们下午两点准时到您公司，带最新的方案和预算表，保证不耽误您的时间。”
挂了电话，林薇揉了揉太阳穴。
甲方的催促、创意部的分歧、还有母亲那边时不时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紧紧裹在里面。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瓶薄荷糖，含了一颗在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稍微缓解了一点疲惫。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部门里的老员工李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林总监，这是上次‘阳光城’项目的结算单，您签个字。”
林薇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姐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林总监，我听说……公司要裁人了？”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
关于裁员的消息，她上周在管理层会议上确实听到了一点风声。
公司最近几个季度的业绩不太好，总部要求各部门优化人员结构，压缩成本。
她看着李姐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忍。
李姐今年西十岁，离异带娃，家里全靠她一个人支撑。
“还没确定的事，”林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就算真的要优化，也是先从绩效差的员工开始，你在部门里一首表现很好，不用太担心。”
李姐点点头，可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我就是怕……毕竟我这个年纪，要是真丢了工作，再找就难了。”
林薇沉默了。
她太明白这种感受了。
三十八岁的女人，在职场上早就没有了年轻人的优势，一旦失业，面临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她想起自己前几天看到的招聘信息，很多岗位都明确写着“年龄不超过35岁”。
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是自己哪天失业了，还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别想太多了，”林薇站起身，拍了拍李姐的肩膀，“先把眼前的项目做好，其他的事，有我在。”
李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阳光渐渐西斜，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想起苏敏昨晚说的话：“我们这个年纪，就像站在一座独木桥上，左边是家庭，右边是事业，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那时候她还笑着反驳，可现在想来，苏敏说得没错。
下午一点半，林薇带着团队准时出发去甲方公司。
路上，她又把提案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车子在拥堵的马路上缓慢行驶，她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她己经在这家公司待了十五年，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做到客户总监，这里承载了她最好的青春年华。
可现在，她却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两点整，车子准时停在甲方公司楼下。
林薇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不管未来有多少不确定性，至少现在，她要把眼前的提案做好。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也是她对抗所有不安的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