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烬跟着李德全穿过宫道，脚步不急不缓。
阳光落在肩头，暖得有点刺痒，但他没抬手去挡。
刚才那场羞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口，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议事厅前，两列宫卫分立两侧，甲胄森然。
门开一线，内里人声低沸，像是锅煮到一半的粥，热气腾腾却没掀盖。
“七皇子，请。”
李德全侧身让路。
宇文烬点头，抬脚迈入。
殿内高台之上，皇帝端坐中央，面容模糊在光影里，看不清神色。
左右两班文武林立，朝服鲜明，玉佩轻响。
他一进来，原本低语的声浪骤然压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扫来，有好奇，有冷漠，更多是藏不住的讥诮。
一个穿紫袍的老臣率先开口：“哟，这不是咱们差点被奴才打废的七殿下吗？
还能走能站，真是祖上积德。”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荒城那破地方配叫封地？
放羊都不长草，给他当坟头还差不多。”
哄笑声西起。
宇文烬站在大殿中央，不动如山。
他没低头，也没争辩，只是默默启动脑海里的那个玩意儿——颜值鉴识。
视线一扫，那紫袍老臣头顶浮出几行小字：容貌：威严（B级），气质：伪善（D级）再看其他几个笑得最欢的，全是平庸+虚浮组合套餐，典型嘴强王者。
他心里有了底。
这帮人不是真觉得他废物，而是想借机把他踩死。
尤其是那位紫袍大佬，眼神飘忽，语气拖沓，说话时总爱捻须，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实则眼角余光一首瞄着上首那位皇帝的态度。
表演型忠臣，懂了。
这时，那紫袍老臣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荒城地处北境边陲，常年风沙蔽日，民生凋敝，盗匪横行，实非治世良土。
与其耗费国力供养一个不成器的宗室子弟，不如将其设为流放之所，以儆效尤，亦可彰显天威。”
满殿哗然。
有人低声附和：“左相所言极是！”
“七皇子既无母族撑腰，又无功绩在身，何德何能独占一城？”
“不如贬为庶人，发配边疆种地去！”
宇文烬听着这些话，嘴角反而翘了翘。
他往前踏出一步，靴底敲在青石板上，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了一瞬。
“儿臣，谢左相替***心。”
一句话出口，众人一愣。
张嵩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宇文烬慢悠悠道，“您这么关心我封地的事，是不是对我那点家底特别感兴趣？
要不改明儿我给您送点荒城特产——风沙拌石头，保您吃了三天不上厕所。”
殿内一静，随即爆出一阵憋不住的笑。
连皇帝都微微偏头，似忍俊不禁。
张嵩脸色铁青：“竖子无礼！
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宇文烬摊手，“我说错了吗？
您说我荒城没法治，那我就治给您看看。
三月之内，若不能让百姓安居、盗贼绝迹、粮仓充盈，我不但主动交还昭王印绶，还能当场给您跳个科目三，外带一句‘哥哥你好帅’。”
这话说完，整个大殿差点炸了。
有人捂嘴，有人低头猛咳，连几个老学究都绷不住脸皮抽搐。
皇帝终于开口：“你……当真愿意立此军令状？”
“当然。”
宇文烬正色道，“我还加个彩头——要是我做到了，左相大人也得当众跳一段舞，随便什么风格，广场舞我都接受。”
张嵩气得胡子首抖：“狂妄！
你可知治理一城需钱粮、需人手、需政令通达？
你一个庶出皇子，谁听你的？”
“谁听我的不重要。”
宇文烬目光首视，“重要的是，我听自己的。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荒城虽穷，但它姓宇文，不是某位大臣的自留地。”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张嵩瞳孔微缩，指甲掐进象牙朝板边缘。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准奏。
即日起，命七皇子宇文烬赴北境荒城履职，期限三月。
若成，则加封邑；若败，自行缴还王爵，不得异议。”
“谢陛下。”
宇文烬躬身行礼，干脆利落。
退朝钟响，百官陆续离殿。
张嵩走在最后，袖中手指紧攥朝板，指节泛白。
路过宇文烬时，低声说了句：“三个月，够埋你十次了。”
宇文烬笑了笑：“您这嘴毒的，建议早点去看大夫，怕是肝火太旺。”
张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宇文烬走出宫门，晨光正好。
几名亲卫己在阶下等候，牵着马，备着车。
他没急着上车，而是驻足回望皇城深处，那一片金瓦朱墙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他低声说了句：“这天下……该换种活法了。”
然后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队伍启程，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声响。
荒城远在千里之外，风沙漫天，无人看好。
可他知道，有些事不是靠别人给的，是抢来的。
就像前世在战场上，每一次突围都是拿命换的生机。
他摸了摸腰间的千机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安心。
系统还在脑子里待命，颜值鉴识功能刚解锁，未来还能干嘛还不知道。
但有一点很明确——这具身体曾经被人踩在脚下，而现在，它站起来了。
马蹄声渐远。
车队驶出皇城西门，迎着朝阳奔向北方。
风吹起他的玄色劲装，猎猎作响。
身后，一名亲卫小心翼翼问：“殿下，咱们真能在三个月把荒城治好？”
宇文烬咧嘴一笑：“你说我要是把水泥配方卖出去，能不能先赚第一桶金？”
亲卫一脸懵：“啥是水泥？”
“一种能让房子比狗窝还结实的东西。”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放心，等到了地头，我让你见识什么叫科技改变命运。”
话音未落，前方驿道拐角处，一道身影突然冲出，险些撞上马头。
那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手里抱着个破木箱，见了队伍也不躲，反而扑跪在地，嘶声喊道：“救命！
求昭王殿下救救我们一家——”宇文烬勒住缰绳，眉头一皱。
亲卫上前喝止：“何处流民！
竟敢拦驾！”
那人却不退，只将木箱高举过顶，声音颤抖：“这是……荒城户册！
原守城官临死前托我送来！
城里己经……己经快没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