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镇的雨,下了整整三天。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把镇子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
连镇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都显得蔫蔫的,枝桠上垂着的水珠,砸在青石板路上,
溅起细碎的水花。傍晚时分,镇东头的“悦来客栈”来了个不速之客。男人穿着件黑色风衣,
领口和袖口沾了泥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手里拎着个旧皮箱,箱角磨得发亮。
他走进客栈时,带进来一股冷雨的潮气,柜台后拨着算盘的老板娘抬头看了眼,
皱了皱眉:“客官,住店?只剩最后一间二楼的通铺了,跟三个脚夫同住,不嫌弃就住。
”“我要一间单独的房。”男人声音低沉,从口袋里掏出块银圆放在柜台上,
“多给你一倍房钱,有没有办法?”老板娘眼睛亮了亮,收起银圆,凑近了些,
压低声音:“单独的房倒是有一间,就是……有点偏,在客栈后院,以前是放杂物的,
上个月刚收拾出来,就是没住过人。”“就它了。”男人没多问,接过钥匙转身往后院走。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挺拔,只是步伐有些沉,像是带着什么重东西。
这人叫顾砚,是从城里来的侦探。三天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青川镇沈家老宅,藏着人命,速来。”信封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座青砖灰瓦的老宅,大门上挂着块“沈府”的匾额,匾额下方,
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脸被模糊处理过,只能看清她手里攥着个红色的锦盒。
顾砚本来没当回事,可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警局朋友的电话,说有人匿名报案,
称青川镇可能发生过命案,但警方派人去查了两次,都没找到线索,
只知道镇里的沈家是以前的大户,十年前一夜之间搬走了,老宅从此荒着,没人敢靠近。
“据说那老宅闹鬼。”朋友在电话里笑,“晚上能听见女人哭,
还有人说见过穿旗袍的影子在院子里走,你要是没事,去看看也成,就当散心了。
”顾砚没散心的心思,他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匿名信、模糊的照片、闹鬼的老宅,
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等着他去串起来。第二天一早,雨还没停。顾砚刚洗漱完,
就听见客栈前厅闹哄哄的。他走出去,看见几个村民围着柜台,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老板娘脸色发白,手里攥着块沾了泥的手帕。“出什么事了?”顾砚走过去问。
一个穿蓑衣的老农叹了口气:“沈……沈家老宅,死人了!”顾砚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谁死了?”“是镇上的李大胆。”老农说,“那小子昨天晚上赌输了钱,
跟人打赌说要去沈家老宅拿样东西出来,证明自己不怕鬼。结果今天早上,
有人看见他躺在老宅的院子里,早就没气了!”顾砚立刻拎起皮箱:“带我去看看。
”沈家老宅在镇西头,离客栈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的路程。老宅的大门虚掩着,油漆剥落,
门环上锈迹斑斑,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老人的叹息。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齐腰高,雨水打在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李大胆躺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脸色发青,
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右手攥得紧紧的,顾砚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里面是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个“沈”字,
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血迹。“谁先发现的?”顾砚问跟在后面的村民。“是我。
”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站出来,声音发颤,“我早上来这附近割草,听见院子里有苍蝇叫,
就扒着门缝看了一眼,看见他躺在石桌上,我……我就赶紧喊人了。”顾砚点点头,站起身,
打量着老宅。老宅是两进的院子,前院荒草丛生,后院的房门锁着,锁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打开过了。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发现墙角有个狗洞,洞口的泥土是新的,
像是刚被人挖过。“这狗洞,以前就有吗?”顾砚问老农。老农摇摇头:“以前没有,
我小时候常来沈家玩,这墙角是实心的,哪来的狗洞?”顾砚蹲下身,摸了摸洞口的泥土,
湿软的,还带着点温度,应该是昨天晚上挖的。难道是李大胆挖的?他为什么要挖狗洞?
还是说,有其他人通过狗洞进了老宅?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走进院子,看见顾砚,愣了愣:“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我是顾砚,
从城里来的侦探。”顾砚掏出证件,“听说这里出了命案,过来看看。
”男人接过证件看了看,把证件还给顾砚,伸出手:“我是青川镇派出所的所长,姓赵,
赵建军。这案子是我们的管辖范围,顾侦探要是不介意,咱们可以一起查。
”顾砚握住他的手:“求之不得。”赵建军蹲下身,检查了李大胆的尸体,
皱着眉说:“初步看,像是被吓死的,但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他手里的玉佩,
应该是沈家的东西,十年前沈家搬走后,老宅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怎么还会有玉佩?
”“也许,这玉佩是别人放在这的。”顾砚说,“或者,十年前,沈家有人没搬走?
”赵建军愣了愣:“没搬走?不可能吧,当时镇上的人都看见沈家的马车走了,
拉了好几车东西,说是去上海了。”顾砚没说话,目光落在后院的房门上。那扇门,
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等着被揭开。第二章 疑点重重,神秘女人当天下午,
李大胆的尸体被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由卫生院的老医生进行尸检。
顾砚和赵建军坐在卫生院的走廊里,等着结果。“顾侦探,你觉得这案子跟沈家有关?
”赵建军问,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顾砚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烟雾在走廊里弥漫开来。
顾砚接过烟,却没点燃,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好说,但李大胆死在沈家老宅,
手里还拿着沈家的玉佩,这绝不是巧合。对了,十年前沈家搬走的事,你知道多少?
”赵建军吸了口烟,缓缓说:“我也是十年前才调来青川镇的,听镇上的老人说,
沈家以前是做茶叶生意的,很有钱,沈老爷叫沈万山,为人和善,镇上的人都很敬重他。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沈家突然就搬走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那天晚上,
沈家老宅的灯亮了一整夜,还传出过争吵声。”“争吵声?”顾砚挑眉,“跟谁争吵?
”“不知道。”赵建军摇摇头,“当时没人敢靠近沈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谁也不想惹麻烦。
第二天早上,就看见沈家的马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回来过。”就在这时,
老医生从解剖室里走出来,脸色凝重:“赵所长,顾侦探,尸检结果出来了。”“怎么样?
”赵建军站起身,掐灭了烟。“死者不是被吓死的。”老医生说,
“他的喉咙里有微量的氰化物残留,应该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且,
他的后脑勺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虽然不重,但足以让他昏迷。另外,
他手里的玉佩上的血迹,不是他的,是别人的。”顾砚和赵建军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下毒、钝器击打、别人的血迹,这案子,
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玉佩上的血迹,能确定是谁的吗?”顾砚问。
老医生摇摇头:“镇上的条件有限,没办法做血型鉴定,只能确定是O型血,
至于具体是谁的,得送到城里的医院去查。”“那麻烦你尽快把血迹样本送到城里。
”赵建军说,“我们先回沈家老宅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线索。”回到沈家老宅时,
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院子里的荒草上,泛着绿光。
顾砚和赵建军再次仔细搜查了院子,这次,他们把重点放在了后院。后院的房门锁着,
赵建军找了把斧头,劈开了锁。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落满了灰尘。顾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个小亭子,亭子的石桌上,放着个青花瓷碗,
碗里还有半碗没喝完的茶,茶已经凉了,上面浮着一层灰尘。“这碗茶,像是刚放没多久。
”顾砚说,他用手指摸了摸碗壁,还有点湿润,“灰尘只浮在表面,没有积厚,
说明有人最近来过这里。”赵建军走到亭子边,仔细看了看青花瓷碗:“这碗是沈家的,
我见过沈老爷用过,十年前沈家搬走后,这碗应该也被带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顾砚没说话,目光落在竹林里的一条小路上。小路被人踩过,草都倒向两边,
通向竹林深处。他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约一百米,看见一个土坡,土坡上有个新土堆,
土堆上插着根木棍,木棍上绑着块红布。“这土堆,像是个坟。”赵建军跟在后面,
皱着眉说,“谁会在这里埋人?”顾砚蹲下身,摸了摸土堆上的土,还很松软,
应该是最近才埋的。他刚想动手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顾砚和赵建***过身,
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些蔬菜。
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我们是派出所的,在这里查案。”赵建军掏出证件,“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女人接过证件看了看,把证件还给赵建军,轻声说:“我叫沈若薇,
是沈家的人。十年前,我没跟家里人去上海,一直在镇上住。今天过来看看老宅,
没想到遇到你们。”顾砚和赵建军都愣住了,沈家人?十年前没走?这可是个重要线索。
“你十年前为什么没跟家里人去上海?”顾砚问,他仔细打量着沈若薇,
发现她的脖子上戴着个玉佩,跟李大胆手里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玉佩是完整的,
没有缺口。沈若薇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眼神暗了暗:“我当时生病了,走不了,
家里人就把我托付给了镇上的一个亲戚,让我病好后再去上海找他们。可我病好后,
去上海找他们,却发现他们已经搬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你这些年,
一直在镇上住?”赵建军问。“嗯。”沈若薇点点头,“我在镇上开了家花店,
勉强维持生活。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老宅,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点想念。
”顾砚看着她,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她的眼神里,藏着太多的情绪,有悲伤,有恐惧,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刚才看见我们在土堆边,是不是知道这土堆里埋的是谁?
”顾砚问,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沈若薇,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沈若薇的身子晃了晃,脸色更白了:“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土堆,
可能是别人埋的吧……”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也躲闪起来,显然是在撒谎。
顾砚没再追问,他知道,再问下去,沈若薇也不会说实话。他转过身,
对赵建军说:“我们先把土堆挖开,看看里面埋的是什么。”赵建军点点头,找了把铲子,
开始挖土堆。沈若薇站在旁边,双手紧紧攥着竹篮的把手,指节都泛白了。土堆挖开后,
里面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木盒子。顾砚打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日记,还有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沈若薇,只是照片里的沈若薇,比现在年轻,身边站着个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个红色的锦盒,跟顾砚收到的匿名信里的照片上的锦盒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是谁?”顾砚拿起照片,问沈若薇。沈若薇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他是我未婚夫,叫林浩。十年前,他跟我家里人一起去上海了,
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以为他跟我家里人一起搬走了,可我去上海找他们,
却找不到……”顾砚看着日记,日记的第一页,写着沈若薇的名字,日期是十年前。日记里,
记录了沈若薇和林浩的感情,还有沈家的一些事情。看到最后几页时,顾砚的眉头皱了起来。
日记里写着:“父亲说,林浩是为了沈家的财产才跟我在一起的,他要拆散我们。我不信,
我跟父亲吵了一架,父亲很生气,说要把林浩赶走。今天晚上,家里的灯亮了一整夜,
我听见父亲和林浩在争吵,还有东西破碎的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很害怕……”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十年前沈家搬走的前一天。顾砚合起日记,
看向沈若薇:“十年前的晚上,你父亲和林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家为什么突然搬走?
”沈若薇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摇着头:“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生病了,
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没听见什么……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家里人就都走了,
只留下一张纸条,让我病好后去上海找他们……”她的话,漏洞百出,可顾砚知道,
她现在是不会说实话的。他把日记和照片放进木盒子,
对赵建军说:“我们先把这些东西带***出所,再慢慢查。”赵建军点点头,转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沈若薇突然冲过来,想抢木盒子:“把日记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顾砚躲开她的手,把木盒子递给赵建军:“赵所长,你先带回去,我跟沈小姐聊聊。
”赵建军接过木盒子,看了顾砚一眼,转身走了。院子里,只剩下顾砚和沈若薇两个人。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沈若薇的情绪平静了些,她看着顾砚,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想知道真相。”顾砚说,“十年前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浩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个土堆里,是不是埋着他的遗物?还有,李大胆是谁杀的?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沈若薇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林浩……十年前就死了。”顾砚心里一紧:“怎么死的?
”“是被我父亲杀死的。”沈若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顾砚的心上,
“我父亲说林浩是为了沈家的财产,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天晚上,他们吵了起来,
我父亲失手杀了林浩,然后就带着家里人搬走了,
把林浩的尸体埋在了竹林里……”“那你为什么不报警?”顾砚问。“我不敢。”沈若薇说,
“我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是报警了,我就真的没人管了。而且,我父亲说,
他会回来接我的,可我等了十年,他都没回来……”“那李大胆的死,跟你有关吗?
”顾砚问。沈若薇摇摇头:“我不认识李大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沈家老宅。不过,
我知道是谁杀了他。”顾砚眼睛一亮:“是谁?”“是镇上的王老板。”沈若薇说,
“王老板以前跟我父亲一起做过茶叶生意,后来因为分赃不均,跟我父亲闹翻了。
他一直想知道沈家的财产藏在哪里,最近一直在打听沈家老宅的事,还派人盯着我。
李大胆死的那天晚上,我看见王老板的人在沈家老宅附近徘徊。
”顾砚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王老板杀的李大胆?”“因为王老板的人,
也找过我。”沈若薇说,“他们问我沈家的财产藏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威胁我,
说要是我不老实,就杀了我。我想,李大胆可能是知道了什么,被王老板灭口了。
”顾砚看着沈若薇,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隐瞒。可他没有再追问,他知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王老板,核实沈若薇的话。第三章 王老板的秘密,
意外线索王老板是青川镇的首富,开了家茶叶行,生意做得很大,在镇上很有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