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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世态炎凉

发表时间: 2025-09-24
痛。

像有无数烧红的细针,扎在每一寸骨头缝里,不停地碾磨。

又像整个身子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张软塌塌、冷冰冰的人皮,胡乱塞了点棉絮,虚得喘口气都费劲。

凌宸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吸了口气,却被喉咙里那股子铁锈似的血腥味呛得连声咳嗽,震得胸腔针扎似的疼。

入眼是熟悉的床顶帷幔,陈旧,却干净。

这里是他的房间。

阳光从窗棂缝隙里挤进来,刺得他眼睛发酸。

外面隐约传来家仆扫洒的声响,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可又好像处处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他试着动动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撕裂般的酸软和深入骨髓的虚弱。

他猛地咬牙,拼命去感应丹田——那里曾经有一片浩瀚如星海的灵力漩涡,是他十六年来自信和骄傲的全部根源。

可现在……空荡荡的。

死寂一片。

比最深的夜还要黑,比最荒芜的沙漠还要枯槁。

别说灵力漩涡,连一丝温热的气感都摸不着,冰凉的绝望像毒蛇,一口咬穿了他的心窝。

“呵…呵呵……”他喉咙里滚出几声破碎的干笑,比哭还难听。

真的没了。

元武境九重巅峰的修为,青阳城年轻一辈无人能及的力量,没了。

那万中无一、引动星辰异象的星辰道骨,也没了。

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昏迷前那噩梦般的一切,不是幻象。

林媚儿娇媚又恶毒的嘲讽,叶枫狰狞得意的笑脸,黑衣人枯爪按在后心那剥骨抽髓的剧痛……一幕幕,砸得他脑仁嗡嗡作响,恨得浑身骨头都在打颤。

“为什么?!”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重重摔回枕头上,眼前发黑,只剩急促的喘息。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凌宸猛地扭头,看到父亲凌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进来。

几日不见,父亲仿佛苍老了十岁,鬓角的白发刺眼地冒了出来,那双总是沉稳如山岳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连腰背似乎都不再像往日那般挺首。

看到凌宸醒来,凌战眼中猛地迸出一丝光亮,快步走到床边:“宸儿!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别急着起来,快躺好!”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

“爹……”凌宸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的修为……”凌战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避开儿子的目光,宽厚粗糙的手掌轻轻按在凌宸没受伤的肩头,力道温暖却沉重:“别想那么多,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话,像一把钝刀子,捅进了凌宸最后一点侥幸心里。

以后?

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以后?

凌宸闭上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凌战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端起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试图让它凉得快些。

房间里只剩下勺子碰触碗边的细微叮当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好一会儿,凌战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药碗,站起身:“宸儿,你好生歇着,爹去去就回。”

凌宸猛地睁开眼,捕捉到父亲转身那一刹那,脸上闪过的一抹决绝和屈辱。

“爹,你去哪?”

他心头莫名一紧。

凌战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愈发低沉:“……去议事厅。

家族库房里,还有一株珍藏的‘血参’,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爹去求来。”

求?

凌宸胸口像被狠狠砸了一拳。

他爹是凌家族长!

元武境巅峰的强者!

何时需要用“求”这个字?

为了他这个废人儿子……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挺首了那仿佛瞬间被压弯的脊梁,大步走了出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让他鼻子发酸的悲壮。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日头慢慢爬高,又渐渐西斜。

那碗药早己凉透,黑乎乎的,映不出一点光。

凌宸躺在床上,身体的剧痛和心里的煎熬混在一起,折磨得他几乎发狂。

父亲去了太久太久,久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那点可怜的力气,翻滚下床,身体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他挣扎着,用手臂拖着瘫软的双腿,一点一点,艰难无比地爬向门外。

每挪动一寸,都像在刀尖上打滚。

汗水迷了眼睛,滴落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他终于爬到了通往议事厅的那条长廊,隔着一道月亮门,厅里压抑又嘈杂的声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凌战!

你还以为你儿子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吗?

他现在就是个连床都下不了的废物!

血参?

那是家族至宝,岂能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

一个尖刻苍老的声音,像钝刀刮着骨头。

是大长老!

“大长老!

宸儿是为家族立过功的!

他……”父亲的声音在辩解,却透着一股被围攻的无力感。

“立功?

那是过去!

现在他只会给家族蒙羞!

林、叶两家己经开始动手吞并我们的坊市了!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凌宸废了!

凌家没了未来!”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谄媚,显然是大长老的狗腿子。

“就是!

凌战,你这族长怎么当的?

教出这么个废物儿子,还给家族惹来天***烦!

我看你还是自己识相点,把族长之位让出来,交给大长老主持大局!”

“对!

让位!

让位!”

议事厅里,喧嚣一片。

往日那些见到父亲和自己都满脸堆笑、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的族老和管事们,此刻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刻薄。

竟没有一个人,为父亲说一句话。

凌宸扒着月亮门的边框,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他一点点撑起虚软的身体,透过缝隙看向里面。

父亲凌战独自站在大厅中央,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

他紧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张刚毅的脸上,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愤怒和屈辱,却硬生生忍着,没有爆发。

为了他那躺在床上的废人儿子,能求来一株救命的药,他把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任由这些豺狼羞辱。

凌宸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把那些人的嘴脸全都撕烂!

可他刚一动,浑身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他现在是个什么货色。

他进去,除了让父亲更加难堪,还能做什么?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压制着喉咙里的嘶吼,咸腥的血味在嘴里弥漫开。

他看着父亲在那一片恶意的声浪中,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孤独又悲壮。

最终,他听到父亲用一种近乎嘶哑、压抑到极点的声音说:“……族长之位,我可以让。

但那株血参,请诸位……念在往日情分……哼,让位是你本该做的!

至于血参?

想都别想!

家族资源,绝不浪费!”

大长老冷哼一声,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哈……凌宸在心里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往日情分?

狗屁!

这世道,原来就是这么现实!

这么炎凉!

议事终于散了,族人们簇拥着志得意满的大长老离去,没人再看站在中央的那道孤寂身影一眼。

凌宸用尽最后力气,拖着身体躲到廊柱后面。

凌战一步一步地从厅里走出来,脚步沉重得像是绑着千斤巨石。

他的背,彻底佝偻了下去,脸上的疲惫和灰败,浓得化不开。

凌宸猛地挣出去,跌跌撞撞地扑到父亲身边,一把扶住他几乎要站不稳的胳膊。

凌战浑身一颤,看到是儿子,眼底猛地闪过震惊、慌乱,随即是更深沉的痛苦和羞愧:“宸儿…你…你怎么来了……你听到了?

别听他们胡说,爹没事,爹……爹,”凌宸打断他,声音低哑,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死寂的平静,“我们回去。”

他不再看父亲的表情,只是用自己那副破烂一样的身体,倔强地、一点点地,撑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往那小院挪去。

一路上,遇到几个族中下人。

他们远远看到,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躲开,仿佛沾上就会倒霉。

那眼神里,再没了往日的敬畏和巴结,只剩下***裸的怜悯、轻视,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曾经把他捧上云端的人们,现在毫不留情地把他踩进泥里,还嫌不够,要再跺上几脚。

经过院子时,甚至听到两个旁系的年轻子弟靠在墙边,毫不避讳地嗤笑。

“啧,看看,那不是我们昔日的‘第一天才’吗?

怎么成这样了?

路都走不稳了?”

“废人一个咯,还连累族长丢了位置,真是扫把星……小声点,好歹以前……以前个屁!

现在屁都不是!

还不如我们呢!”

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凌宸的耳朵里。

凌战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呵斥。

凌宸却死死拉住父亲的手臂,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有扶着父亲的那只手,指节绷得死白,微微颤抖。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只是咬着牙,一步一步,拖着父亲,也拖着自己那具己经感觉不到疼痛的躯壳,走回那间冰冷破败的小院。

院子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也仿佛,彻底隔绝了过去的那个凌宸。

他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

夕阳的残光从窗口斜照进来,把他和父亲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像两座被遗忘的、即将被黑暗吞没的荒坟。

父亲颓然坐在阴影里,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凌宸低着头,散乱的发丝下,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一点点,燃起两点幽寒的、如同濒死野狼般的凶光。

恨意像毒藤,在他枯竭的心底疯狂滋生、缠绕。

这世道,他认清了。

世道如此,凌宸之后的打算会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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