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门在身后轰然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噬。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压了下来,浓得化不开,仿佛有实质的重量,挤压着眼球和耳膜。
空气中弥漫着千年尘封的土腥味、一种若有似无的腐朽甜香,以及深入骨髓的阴冷湿气。
“操!
***黑!”
刀疤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发抖,他胡乱摸索着,“手电!
快开手电!”
“别乱动!”
龙哥低吼,声音紧绷,他还能保持最后一丝镇定,记得云衍的警告。
他摸索着从腰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咔哒一声按亮。
一道刺目的光柱骤然撕裂黑暗,剧烈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稳住。
光线所及,隐约照见前方云衍青蓝色的道袍下摆,他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脚步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几乎无声。
铁塔也打开了手电,另一只手仍死死抓着霰弹枪。
秀才脸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地也亮起了光源。
三道光柱在黑暗中交错,勉强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他们似乎身处一条极为宽阔的甬道,两侧墙壁是巨大的青黑色条石砌成,打磨得十分平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狰狞的异兽图案,尽管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依然透出一股威严凶戾的气息。
脚下是同样材质的石板,灰尘积了足有寸许厚。
而云衍走过的地方,灰尘上只留下极浅的、几乎看不清的脚印,仿佛他没有什么重量。
“踩…踩他的脚印!”
龙哥压低声音,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第一个小心翼翼地将脚放入云衍刚刚走过的一个浅痕里。
铁塔推了秀才一把,示意他跟上,自己则警惕地断后。
刀疤几乎是手脚并用,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生怕踏错半分。
甬道向前延伸,深不见底。
手电光无法照到尽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和两侧不断重复的冰冷石壁。
空气中那股诡异的甜香似乎越来越浓了。
“龙…龙哥,”秀才的声音发颤,一边小心挪步,一边用手电照着墙上的壁画,“这些…这些不是祈福的…是镇压!
你看这夔纹、穷奇纹…还有这些符咒,全是极凶的镇煞符文!
这墓主…恐怕不是王侯那么简单…闭嘴!”
刀疤神经质地骂道,“老子不想听!
妈的,这什么味儿,闻得人头昏…”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云衍忽然停下了脚步。
西人心脏猛地一抽,立刻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衍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他手中的那盏不知何时取出的古旧青铜灯盏,灯焰如豆,散发着那圈柔和的清光,稳定得不可思议。
甬道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无数只脚在摩擦着地面,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手电光猛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前方的黑暗中,地面上、墙壁上,开始涌现出无数黑褐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它们如同潮水般涌来,覆盖了每一寸地面和石壁,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微光,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
“尸…尸蟞!!”
秀才失声尖叫,声音破了音,“这么多!
完了!”
刀怪惨叫一声,下意识就要往后跑,却被铁塔一把拽住。
“别动!”
龙哥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紧了手里的枪,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虫海。
虫潮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涌到他们脚下。
云衍神色依旧平淡,他并未后退,只是伸出左手食指,在那青铜灯盏的灯焰上轻轻一捻。
一点微弱的火星被他捻在指尖。
他屈指一弹。
那点火星轻飘飘地飞向前方的虫潮,在空中划过时,骤然亮起,化作一道灼热的金色流火!
流火落入虫潮最前端。
轰!
仿佛热油遇上了火星,一道金色的火线瞬间沿着虫潮前方蔓延开来,形成一道灼热的火墙!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尸蟞瞬间被烧得噼啪作响,化作飞灰。
后面的虫潮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焦躁地徘徊在火线之后,呲呲作响,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金色的火光跳跃,映照着云衍平静的侧脸和身后西人惊魂未定、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走。”
云衍淡淡开口,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继续迈步向前。
那金色的火墙随着他的前进而同步向前推进,始终将汹涌的虫潮隔绝在数尺之外。
龙哥西人如梦初醒,慌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云衍的脚印,紧紧跟在那道移动的火墙之后,看着周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虫海,只觉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甬道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洞,里面似乎是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
而身后的虫潮似乎畏惧着什么,不再追赶,如同退潮般消失在来的方向的黑暗中。
云衍指尖轻划,那道金色的火墙悄然熄灭,只剩他手中灯盏稳定的清光。
西人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打量前方新的墓室,忽然——“咯咯……咯咯咯……”一阵极其诡异、像是骨头在摩擦的笑声,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手电光猛地向上扫去。
只见穹顶之上,倒悬着无数惨白色的影子!
它们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形,又像是风干了的尸骸,西肢扭曲地抓着凹凸不平的岩石,一双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正齐刷刷地、贪婪地注视着下方的五个不速之客。
最近的一只,距离龙哥的头顶,不足三尺!
那扭曲腐烂的面孔正对着他,咧开一个几乎延伸到耳根的、布满黑色尖牙的嘴。
“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