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暴君崽，我靠刷脸躺赢

雨夜，我踹开那扇门。 三岁的小侄子缩在角落，满身淤青，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 “舅…舅？”他声音抖得像破碎的风箱。 我抱起他，大衣裹住那身伤痕：“叫爸。” 葬礼上亲戚们指着我骂：“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他？” 我擦掉孩子嘴角的米粒：“我儿子，轮不到你们管。” 半夜他高烧不退，我赤脚狂奔三条街找诊所。 他烧迷糊时第一次喊：“爸爸......” 我攥着他滚烫的小手，在病历本亲属栏狠狠写下“父子”。 直到法庭上，他生母的律师甩出百万支票：“孩子我们要定了。” 小家伙突然挣脱众人，死死抱住我大腿尖叫：“他是我爸爸！真的爸爸！”

冰冷的雨鞭子似的抽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路灯光线昏黄扭曲，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寒气顺着裤管一个劲往上爬，冷得骨头缝都在打颤。我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薄得可怜的夹克裹得更紧了些，脚步却迈得更快，几乎要跑起来。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了似的擂鼓。刚下晚班，手机就炸了，老邻居王伯那破锣嗓子隔着电流都在发颤：“阿野！快去！快点儿去你姐那儿瞅瞅！楼上老听见孩子哭……哭得忒惨！刚还听见摔东西砸碗的动静，吓得我心口到现在还突突！”

一股冷气猛地呛进喉咙，激得我浑身一哆嗦。

姐那儿？孩子？阳阳？

那个瘦瘦小小、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的阳阳？

眼前瞬间闪过三天前送阳阳回去的情景。小小的身体趴在我背上，小手暖烘烘地圈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舅舅，下次…下次还能带阳阳去买糖葫芦吗？”他姐——我那名义上的姐姐，孩子的亲妈——当时就倚在门框上，指甲上新涂的猩红蔻丹格外刺眼，嘴里叼着烟，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一天到晚就知道缠着你舅！”

她那眼神，冷冰冰的，不像看儿子，倒像看一件碍事的旧家具。

脚下的积水被踩得四处飞溅，冰冷的泥点子溅在裤腿上，黏糊糊的一片。我只恨自己怎么没长翅膀。拐进那条熟悉的、堆满杂物的破巷子，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像一张沉默而肮脏的嘴。

门缝里，一丝微弱的、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钻了出来，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阳阳！”我的声音冲口而出，干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回应我的，是屋里骤然拔高的、充满戾气的女人尖嗓门：“哭！还哭！丧门星！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性！就知道号丧！吵得老娘耳朵都要炸了！”紧接着，是“砰”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皮肉上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脑子里“嗡”的一声，仅存的理智瞬间被烧了个精光！

操！

一股蛮横的力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甚至没去想这门踹坏了要不要赔钱，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身体后撤半步，积蓄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猛地向前撞去！

发力那一刻，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咚——！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头发颤的巨响，在狭窄潮湿的巷子里炸开。老旧的铁门发出濒死般的呻吟，门框周围的墙皮簌簌地往下掉，混杂着雨水，砸在地上。门锁扭曲变形，门扇向内猛地弹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吱呀怪响。

门内刺眼的灯光像一把利剑，猛地捅进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眯起眼，浓重的劣质烟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食物腐烂的酸馊气浪般扑面而来，呛得我喉咙发紧。

灯光下，一个头发蓬乱、穿着花哨睡衣的女人愕然回过头，脸上厚厚的粉底被汗水冲开一道道沟壑，手里还抓着一个空了的廉价啤酒瓶。

但我的视线只在她那张扭曲惊愕的脸上停留了半秒不到，就死死钉在了墙角。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

那么小，那么单薄，像一片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随时会破碎的叶子。

阳阳。

他背对着门，小小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破烂的小背心只能勉强遮住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大片大片刺目的淤青和紫红色的血痕，像丑陋的藤蔓，爬满了小小的脊背和手臂。新伤叠着旧伤，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渗着血丝。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死死地抱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半块馒头。

硬邦邦的，颜色发灰，边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茸茸的绿色霉菌。

冷。骨头缝里都透着冰渣子的那种冷。眼前这一幕，比窗外的冻雨还要刺骨百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泛上浓重的铁锈味。我只觉得一股邪火，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咆哮！

“你他妈——！”一声暴吼冲破我的喉咙，带着撕裂般的破音。

那女人被我踹门的巨响和这声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空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浓的泼妇蛮横取代：“赵野！你…你疯了？！你敢踹老娘的门？！滚出去！”她尖着嗓子，色厉内荏地指着门口，“这没你的事！滚！”

我根本没听清她后面在嚎什么。

我的目光，像是被强力胶水死死地黏在了墙角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我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冰冷的刀片刮过气管。

阳阳似乎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傻了。

他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一点点扭过那张苍白的小脸。

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和不知道哪里蹭上的污垢混在一起，糊成一团。嘴角裂开一道口子，血痂凝成了暗红色。原本像黑葡萄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地张着，里面盛满了巨大的、近乎呆滞的惊恐和茫然。

他看着我，那空洞的眼神一点点聚焦。

时间像是被粘稠的糖浆黏住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

终于，干裂得脱皮的小嘴极其微弱地翕动了几下，发出几个破碎不堪的音节，气息微弱得像风箱最后的喘息：“舅……舅？” 声音抖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舅…舅？” 那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唤又一次传来，微弱得像濒死的蚊蚋。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再一路捅进心脏最深处！那股一直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炸开的邪火，骤然被泼上了一桶冰水！

舅舅？

是了。我只是舅舅。一个连自己都活得像条野狗，指缝里漏点零钱买根糖葫芦都要算计半天的、没用的舅舅。

可眼前这景象……

那满身的伤痕，那发霉的馒头，那深入骨髓的惊恐……

去他妈的舅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我甚至没再看那个还在跳脚咒骂的女人一眼，身体早已先于意识冲了过去！

几步冲到墙角，膝盖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伸出手，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小心，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碰碎了他。指尖碰到他冰凉、布满淤伤的皮肤时，他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心口那块软肉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别怕，阳阳！”我的声音绷得死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下意识地放到了最低最低，近乎耳语，“舅舅在。舅舅来了！”

我一把扯开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破旧、但此刻却是我唯一能拿出的“盔甲”的夹克外套，毫不犹豫地将那冰凉发颤、伤痕累累的小身子紧紧裹住！手臂用力，把他整个儿抱离了冰凉肮脏的地面！

好轻！

抱在怀里的感觉，轻飘飘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比上次背他时，又轻了好多。这种轻，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坠得生疼。

夹克包裹下的小身体瞬间绷紧了，然后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那双空洞的大眼睛，慢慢转向我，死死地盯住我的脸。里面的恐惧像浑浊的冰水，看得我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身后那个被我彻底忽略的女人，终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赵野！你他妈放下！这是我的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抢！”

她像个疯子似的扑过来，尖锐的指甲带着风声，直直抓向阳阳的头脸！

我猛地一侧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住了她那一下狠辣的抓挠！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在肩胛骨蔓延开！

“滚！”我猛地回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那一刻，我的眼神一定极其可怕。血丝瞬间布满眼眶，所有压抑的暴戾、愤怒、还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全都燃烧在那双眼睛里。

女人被我眼中的凶光慑得动作一滞，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脸上只剩下一片惊惧的煞白。

我不再看她。

抱着怀里这具僵硬冰冷的“小冰块”，我大步流星冲向门口。外面的冷风裹着冻雨劈头盖脸地打来，怀里的阳阳猛地打了个寒噤，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我胸前那点可怜的布料，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用身体尽量替他挡住风雨。大步冲进巷子里那片冰冷的黑暗，身后传来女人气急败坏的哭骂和砸东西的噪音，迅速被哗哗的雨声吞没。

怀里的小身体一直在抖，牙齿磕碰的咯咯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他小小的脑袋紧紧地埋在我湿透的胸口，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孤岛。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下眼睑上。

“阳阳？”我低头，声音放得比任何时候都轻缓，生怕惊扰了他，“疼不疼？告诉舅舅，哪儿疼？”

怀里的小身体猛地一颤，像受惊的蜗牛，缩得更紧了些。小小的脑袋用力摇了摇，埋在湿透的布料里，不肯抬起。只有那细微的、压抑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小风箱。

“别怕，”我的声音低沉，裹在风雨里，却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力量，“舅舅在。咱们…咱们去医院。让大夫看看，就不疼了，好不好？” 我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小家伙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几秒钟的死寂，只有雨点砸在头顶和肩膀上的噼啪声。怀里的小脑袋极其缓慢、极其迟疑地，抬起了一点点。那双湿漉漉、盛满惊惶的大眼睛，透过浓密的睫毛缝隙，怯生生地看向我的脸。

那眼神，像一头刚从陷阱里被捞出来的幼兽，试探着，惊疑不定。

四目相对的刹那。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传来尖锐的刺痛。那双眼睛里破碎的光，几乎将我击穿。

我猛地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雨腥味的冰冷空气，一股滚烫的、几乎是蛮横的冲动猛地冲上喉咙，撞开了所有预设好的、属于“舅舅”的界限！

话冲口而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叫爸。”

两个字。

砸在冰冷的雨夜里，掷地有声。

怀里的小身体，骤然僵住！

那双因恐惧而失神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剧地收缩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死死地盯着我，小小的嘴巴微微张开，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疼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和震动。

“叫爸。”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在风雨中钉下一个桩子。手臂将他抱得更牢，仿佛要把他身上所有的寒冷和恐惧都挤出去，“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风声，雨声，巷子深处传来的模糊叫骂声……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模糊了，退得很远很远。只剩下我胸膛里那颗擂鼓般跳动的心脏，和怀中那个僵硬的小小人儿。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从最初的僵硬如石，开始一点点软化。一种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顺着他的骨头传递到我的手臂上。不是之前那种恐惧的颤抖，更像是一种……某种厚重的、坚硬的东西，在严酷的冰封下正悄然裂开一条缝隙。

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茫然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东西。像沉沉的夜雾，里面有恐惧的碎冰在漂浮，但雾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微弱的光点在极其缓慢地凝聚。

他看着我，一眨不眨。小小的、裂了口子的嘴唇抿得死紧。

他没有开口叫我。

但他也没有再低下头去。

他只是那样看着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穿透我的皮囊，看清里面的灵魂。

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我们。我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酸痛，后背被抓伤的地方被雨水浸透，传来一阵阵刺刺的疼。但那都不重要了。怀里的这点重量，这点微弱的、带着伤的暖意，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活人。

我抱着他，转过身，迈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踏破冰冷的积水，走向巷子外面那片更深、更冷，却可能是唯一出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