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杂役处的柴房漏了。
豆大的雨点砸穿破洞，在地面积起的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林砚蜷缩在草堆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柄剑。
说是剑，不如说是块锈铁。
三尺多长的剑身裹着厚厚的褐红色铁锈，连剑柄处的木鞘都已霉烂发黑，唯有靠近剑尖的地方，被人用粗糙的麻布反复擦拭过，露出一小块暗淡的银白，像只在雨夜里疲惫阖目的眼。
“咳咳……”
寒气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林砚忍不住咳嗽起来，单薄的粗布衣衫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冷雨。他今年十五岁，本该是修士吐纳练气、打下根基的年纪，可他丹田内的灵气却像盘散沙，别说凝聚成丝，就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得磕磕绊绊。
三个月前的灵根检测，五系灵根皆有显现的结果，让他从入门时的些许期待，跌成了全宗上下的笑柄。
“五灵根？那跟没有灵根有什么区别？”
“杂役处都嫌他占地方，听说连挑水都挑不动。”
“也就王长老心善，念在他是故人之子，才勉强留在外门……”
闲言碎语像此刻的雨水，无孔不入。林砚把脸埋进膝盖，鼻尖泛起酸意。他记得父亲临终前，颤抖着将这柄锈剑塞进他手里，说此剑曾随林家先祖征战沙场，藏着让林家复兴的希望。可如今，剑锈得连砍柴都嫌钝，他这个继承人更是个连气都引不进来的废物。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柴房。就在这刹那，林砚怀里的锈剑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铁锈下苏醒。
他猛地抬头，借着闪电余光看向剑身。那处被擦拭过的银白区域，竟泛起一层极淡的流光，像被雨水浸润的玉石。可等雷声滚远，那抹光又迅速隐去，锈剑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他的错觉。
“难道是……”林砚心脏怦怦直跳，连忙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去摸那片区域。铁锈粗糙硌手，底下的剑身却异常冰凉，像是握着一块万年寒冰。
就在指尖触及银白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们的哄笑，在柴房门口停下。
“林废物，果然在这儿躲雨呢！”
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高个少年踹开虚掩的木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手里都拎着木桶，桶沿还在往下淌水。
是外门的赵虎，仗着自己是二灵根，平日里最喜欢欺负杂役处的弟子。
林砚下意识地把锈剑往身后藏了藏，站起身：“你们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五灵根的‘天才’？”赵虎嗤笑一声，故意撞了林砚肩膀一下，“听说你连引气入体都没成？也是，五根手指头都想抓东西，最后只能什么都抓不住。”
另一个跟班附和道：“虎哥，我看他连杂役都不如，不如把他赶到后山喂狼算了。”
“喂狼？狼都嫌他没灵气，啃着硌牙。”赵虎说着，突然瞥见林砚身后露出的剑柄，“哟，还藏着个破烂？是准备用这锈铁砍柴，证明自己还有点用？”
他伸手就去抢，林砚急忙侧身躲开，将锈剑护在怀里：“别碰它！”
“怎么？废物的破烂还碰不得？”赵虎被他的反应激怒了，抬脚就踹向林砚小腹，“给我拿来！”
林砚没练过武功，根本躲不开这一脚，顿时被踹得撞在柴堆上，疼得蜷缩起来。怀里的锈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泥水。
“哈哈哈，还当个宝呢！”赵虎捡起锈剑，掂量了两下，随手往地上一扔，还用脚碾了碾，“就这破玩意儿，给我擦剑都嫌掉价！”
铁锈混着泥水沾了他一鞋，他嫌恶地踢开锈剑，又啐了一口：“林砚，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把这破铁吃下去，之前你不小心打翻我灵液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那瓶灵液是赵虎好不容易从内门师兄那求来的，被林砚打扫时不小心碰倒，为此他已经被赵虎堵了好几次。
林砚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往下淌。他看着被踩在泥水里的锈剑，父亲临终前的眼神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我不跪。”他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剑，你必须赔我。”
“哟呵？废物还敢跟我叫板？”赵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抡起拳头就朝林砚脸上砸去，“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拳头带着风声袭来，林砚下意识地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耳边却传来一声刺耳的“铮——”
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剑鸣。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赵虎的拳头停在离他脸颊寸许的地方，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愕。而那柄本该在泥水里的锈剑，此刻竟悬浮在林砚身前，剑身的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寒光凛冽的银白剑体！
雨水落在剑身上，瞬间被弹开，连一丝水痕都留不下。
“这……这是什么？”赵虎的跟班吓得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赵虎也想抽回手，却发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动弹不得。他看着那柄突然变得锋利无比的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林砚自己也懵了，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从锈剑现在该叫剑了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丹田内那盘散沙般的灵气，竟然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还……还给你……”赵虎嘴唇哆嗦着，想松开拳头，可那股无形的力量却突然收紧。
“铮——”
剑鸣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尖锐。一道微不可察的银色剑气从剑尖射出，擦着赵虎的手腕飞过，斩断了他袖口的一角，带起的劲风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赵虎惨叫一声，终于挣脱了束缚，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怪物！你是怪物！”
两个跟班也吓得魂飞魄散，跟在他身后狼狈逃窜，连木桶都扔在了门口。
柴房里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雨声和林砚粗重的喘息。
悬浮的剑缓缓落下，回到林砚手中。他握着剑柄，只觉得一股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刚才被踹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剑身光洁如新，倒映出他沾着泥水却异常明亮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与“无定剑”初步绑定，符合激活条件……
“靓仔值与剑意系统”正在启动……
启动成功。
林砚愣住了，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傻了。
系统？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