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天香书院!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针脚里的城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4

第一部分:南方小镇的雨林晚第一次见到火车,是十二岁那年的春天。南方的雨下得黏腻,

把青石板路泡得发亮,她蹲在镇口的老榕树下,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玉米饼,

看黑色的铁盒子轰隆隆地从远处的田埂旁驶过,像一条喘着粗气的巨蟒。“看什么看?

还不回家喂猪!”父亲的巴掌落在背上时,带着烟草和雨水混合的腥气。林晚踉跄了一下,

玉米饼掉在泥水里,她没敢捡——上次因为丢了一个鸡蛋,她被锁在柴房里饿了整整一天。

林家在镇东头的破院里,四间土坯房漏着雨,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母亲常年咳嗽,

坐在灶台前烧火时,后背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看见林晚进来,只是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低声说:“你弟的鞋破了,明天去后山割点茅草,我给补补。”林晚没说话,

蹲在灶台边帮着添柴。火光映着母亲蜡黄的脸,她忽然发现母亲的手指关节肿得发亮,

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泥——那是常年在河边洗衣、在地里刨土留下的痕迹。

弟弟林强在里屋哭,大概是又嫌粥太稀,父亲在门口骂骂咧咧,说今年的收成不好,

缴不上学费,要让林晚别再去学校了。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喜欢学校,

喜欢趴在吱呀作响的木课桌上,看老师在黑板上写“天安门”“长城”,

喜欢放学路上和同学一起念课文,那些方块字像带着光,

能把她从满是猪粪味的院子里拉出来,拉到很远的地方去。第二天早上,

林晚还是背着布包去了学校。她把茅草藏在教室后面的竹林里,想着等放学再带回家。

可第一节课还没上完,父亲就闯了进来,手里攥着一根扁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把她的布包扔在地上,吼道:“赔钱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来混日子!

”布包里的课本散了一地,语文书上的“长城”两个字被泥脚印踩得模糊。林晚蹲在地上捡,

眼泪掉在课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老师想拦,却被父亲推到一边,

最后林晚被父亲拽着胳膊拖出了学校,扁担时不时落在她的背上,引来路边人的围观。

“别打了,别打了!”母亲追过来,抱着父亲的胳膊,却被父亲甩开,摔在泥水里。

林晚看着母亲趴在地上咳嗽,忽然挣开父亲的手,扑过去护住母亲,大声说:“我不上学了!

我去打工!”父亲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扁担,啐了一口:“早这样不就好了?

明天跟你表姐去东莞,进制衣厂,挣了钱给你弟缴学费。”那天晚上,

林晚在柴房里收拾东西。母亲偷偷摸进来,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两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母亲的声音发颤,“要是受了委屈,

就……就回来。”林晚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的衣服上有柴火的味道,

还有淡淡的药味,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会把她抱在腿上,给她唱镇上老人教的童谣,

那时候父亲还没这么暴躁,家里的日子虽然穷,却也有过暖的时候。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

林晚就跟着表姐走了。表姐比她大五岁,已经在制衣厂做了三年,

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她们走在田埂上,露水打湿了裤脚,远处的火车又响了,

林晚回头看了一眼小镇,青灰色的屋顶在雨雾里若隐若现,母亲应该还在灶台前烧火吧,

弟弟大概还在睡懒觉,父亲或许已经去地里了。她不知道,这一离开,再回来时,

小镇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而她,也再也回不去那个蹲在榕树下看火车的十二岁了。

第二部分:流水线上的光东莞的制衣厂在一个工业区里,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

墙上刷着“安全生产”“加班光荣”的红色标语。林晚跟着表姐走进车间时,

一股热浪夹杂着布料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几十台缝纫机同时运转,声音大得像打雷。

“以后你就跟我一组,负责锁边,”表姐把她带到一台旧缝纫机前,“记住,线要直,

速度要快,组长每天都要查产量,完不成要扣钱的”林晚点点头,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

学着表姐的样子穿线、踩踏板。缝纫机的针头很尖,她第一天就扎破了手指,

血滴在白色的布料上,像一朵小小的红花。表姐帮她擦掉血,说:“忍忍就过去了,

我们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有疤。”车间里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早上七点上班,

晚上十点下班,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饭堂的饭菜是寡淡的白菜和米饭,

偶尔能见到一点肉末,林晚总是吃得很快,然后赶紧回车间,

想多做一点活——她记得父亲的话,要挣钱给弟弟缴学费,还要给母亲买药。

她住的宿舍是八个人一间的上下铺,床板吱呀作响,晚上能听到隔壁床女孩的磨牙声,

还有窗外火车经过的声音。林晚总是睡不着,她会想起小镇的雨,想起母亲的咳嗽声,

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表姐给她的一本旧字典,借着走廊里的路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

有一次,组长查到她在看字典,把字典扔在地上,骂道:“你一个打工的,

认那么多字有什么用?能多挣钱吗?再让我看到,就把你辞了!”林晚蹲在地上捡字典,

书页被踩得皱巴巴的,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那天晚上,她在被子里偷偷哭,

表姐拍着她的背说:“别难过,等攒够了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林晚问:“去哪里?”表姐想了想,说:“去广州吧,听说那里很大,有很多好看的衣服,

还有很多书店。”从那天起,林晚更努力地干活了。她的手越来越巧,

锁边的速度比表姐还快,组长再也没骂过她,有时候还会把一些难做的活交给她。

她攒的钱越来越多,每次寄钱回家,母亲都会给她打个电话,说弟弟的学费缴了,

她的咳嗽也好了一点,林晚听着,心里就暖暖的。十七岁那年,表姐要结婚了,

嫁给一个在工地打工的四川男孩。临走前,表姐把自己攒的两千块钱塞给林晚,

说:“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小心,要是想离开这里,就拿着这钱去广州,

记得去找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裁缝店,老板人很好,或许能帮你。

”林晚送表姐到工业区门口,看着表姐坐上公交车,车开走的时候,表姐朝她挥手,

林晚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五年,表姐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帮她挡过组长的骂,

给她带过早饭,在她想家的时候陪她说话。表姐走后,林晚在制衣厂又待了一年。

她攒够了五千块钱,也学会了做衣服的所有工序——锁边、缝纫、熨烫,

甚至还会一点简单的设计。有一次,一个客户定制了一件连衣裙,设计师画的图纸有问题,

林晚凭着自己的经验改了一下,客户收到后很满意,还特意打电话给厂长表扬她。

厂长找到林晚,说要给她涨工资,让她做车间的小组长。林晚想了想,

却摇了摇头——她想起了表姐的话,想起了广州,想起了那些在字典里看到的方块字,

她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离开制衣厂的那天,林晚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

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字典,还有攒下的钱。她站在工业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打工者,

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也藏着希望,就像五年前的自己。公交车来了,林晚踏上公交车,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

工业区的围墙、高大的烟囱、路边的野草,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她拿出字典,

翻到“广州”那一页,手指在上面轻轻摸了摸,心里忽然变得很踏实——她知道,

前面的路或许很难,但她再也不会像十二岁那年一样,只能蹲在榕树下,看着火车远去了。

第三部分:城市的褶皱广州的夏天很热,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热气,还有各种食物的香味。

林晚按照表姐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条老街。老街很窄,两边是低矮的骑楼,

楼下开着各种小店——裁缝店、杂货店、小吃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表姐说的裁缝店在老街的中间,门口挂着一块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陈记裁缝铺”。

林晚推开门,里面传来缝纫机的声音,一个穿着蓝色围裙的老太太正在缝衣服,

她的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手指灵活地在布料上穿梭。“请问,您是陈阿姨吗?

”林晚小声地问。老太太抬起头,看了看林晚,笑着说:“我是,你是?

”“我是表姐介绍来的,我叫林晚,想跟您学做衣服。”林晚紧张地攥着背包带,

津ICP备2023000462号-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