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云散处，自有花盛开

第一章 初遇：红墙下的陌生人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丝温热，

卷着金黄的梧桐叶掠过新校区的红砖墙，叶片与砖石碰撞的轻响，

像谁在低声诉说着未完的故事。我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攥着转学证明的手指微微泛白，

纸张边缘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皱——这是我十七年人生里第三次转学，

每一次迁徙都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告别，把刚要生根的熟悉感连根拔起。

身后传来预备铃的清脆声响，我深吸一口气，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转身走向高一3班的教室。走廊里弥漫着粉笔灰与旧书本混合的味道，

偶尔有抱着作业本的同学匆匆走过，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又很快移开。

当脚步在3班门口停下时，喧闹的教室骤然静了半拍。细碎的惊叹像落在湖面的雨丝，

轻轻漾开，有人用胳膊肘碰着同桌的胳膊，有人悄悄扒开前排的肩膀，

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让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后来夏雨桐总说，

那天的我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浅灰色的百褶裙垂到膝盖，

连头发丝都用细细的发尾夹固定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

与这个被老城区尘土裹着、连操场跑道都有些斑驳的学校格格不入，像误入烟火巷的月光，

干净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报告。”我抬手轻叩门板，声音比预想中更轻。

班主任是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她转过身朝我招了招手，

笑着对全班同学说：“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欢迎。”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我走到讲台中央，对着台下深深鞠躬：“我叫顾慈安，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鞠躬的瞬间，我的目光飞快扫过教室后排，最终定格在两个并排坐着的身影上。

男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

指尖转着一支快没墨的黑色水笔，笔杆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划出一道道利落的弧线。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里藏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

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带着几分无所谓的疏离。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件洗得有些褪色的粉色T恤。

她似乎没注意到讲台上的动静，正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偷偷对着男生做了个鬼脸，

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的褐色痕迹，像只偷食成功的小松鼠，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发笑。

他们就是夏雨桐和唐越川——那两个后来像烈阳一样闯进我灰暗青春，

占据了我整个高中记忆，让我明白“鲜活”与“滚烫”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人。

第二章 熟稔：天台上的橘子甜班主任把我安排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性格文静，

下课铃刚响就主动递来一张写满笔记的便利贴：“我叫林晓，这是前几节课的重点，

你可以先看看。”我接过便利贴，指尖触到纸张的温热，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

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见一个身影挡在我桌前，是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她双手叉腰，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来熟的热情：“顾慈安是吧？我叫夏雨桐！

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他们家的橘子软糖超好吃！”她的声音清脆，

像山间的溪流，带着不掺杂质的真诚。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戏谑的男声：“夏雨桐，人家刚转来，

你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吃垃圾食品？”我转过身，看见那个穿牛仔外套的男生站在不远处，

手里还攥着一个空的可乐罐，指尖转笔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挑了挑眉，

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唐越川。”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

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我们的熟稔，始于一场算不上体面的意外。高中的午休时间很长，

我习惯拿着单词本去天台背单词——那里安静，只有风吹过栏杆的声音，

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天台边缘，叽叽喳喳地叫着，反倒让人更容易静下心来。

那天我刚把单词本摊开，就听见楼梯间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雀跃。

“赌不赌？一周内我肯定能拿下这位富家小姐当朋友。”是唐越川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挑，

像在说一件十拿九稳的趣事。紧接着是夏雨桐的嗤笑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唐越川，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人家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书包是限量款的，连笔都是进口的，

指不定根本瞧不上我们这种‘穷学生’，你别自讨没趣了。”“你怎么知道她瞧不上？

”唐越川不服气地反驳，“我看她人挺温和的，说不定就喜欢和我们这种‘接地气’的人玩。

”我捏着单词本的手指猛地一顿，纸页被攥出深深的折痕。原来他们接近我，只是一场赌局。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不算疼，却格外别扭。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料到刚走到楼梯口，就和正往上走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唐越川手里还攥着半袋没吃完的辣条，包装袋被他慌忙藏到身后，

耳尖瞬间泛起可疑的红色；夏雨桐则下意识地把刚从口袋里摸出的橘子软糖塞回兜里，

脸颊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天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几秒后，唐越川率先打破沉默，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无措的笑容，

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那个……顾慈安，你都听见了？”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只是把单词本抱在怀里，指尖依旧紧紧攥着纸页。“那……算我们输了。

”唐越川的声音更轻了，他从身后拿出那袋辣条，递到我面前，像个认错的孩子，

“这个给你吃，算赔罪。朋友……还做不做？”夏雨桐也跟着点头，

从兜里掏出两颗橘子软糖，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桌角：“我也错了，不该随便议论你。

软糖超甜的，你试试？”看着他们真诚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模样，我心里的别扭突然就散了。

我接过辣条和软糖，对着他们笑了笑：“没关系，朋友当然要做。”那天的阳光格外暖，

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天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我们三个坐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

分享着一袋刚从校门口小卖部买的橘子。唐越川负责剥橘子皮，他的手指很灵活，

三两下就能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

还不会弄破橘瓣上的薄皮；夏雨桐则负责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瓣一瓣，

递到我和唐越川手里；我拿着纸巾，偶尔帮他们擦去嘴角的橘汁。橘子的酸甜在舌尖散开，

带着阳光的味道。他们开始说起自己的生活，说起唐越川的妈妈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

他每个周末都会偷偷去郊区的赛车场当学徒，帮师傅递工具、打扫场地，

偶尔还能跟着学两招赛车技巧，赚来的钱一半给妈妈买药，一半攒着，

想给夏雨桐买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漫画全集；说起夏雨桐的爸爸在工地打工时摔断了腿，

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妈妈身上，她放学后要去餐馆洗盘子，经常被油腻的水溅得满手都是，

却还是会把省下来的零花钱买糖，分给班里家境不好的同学。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心里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触动。在这之前，

我的生活里只有一尘不染的客厅、永远准时摆放的精致餐具，以及父母永远忙碌的身影。

他们从不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只告诉我“这个季节该穿深色”；从不问我想读什么书，

只把厚厚的辅导资料堆在我书桌前；饭桌上永远只有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

偶尔的对话也都是“下周的钢琴课别迟到”“这次月考要进年级前十”。

我像活在一个精致的玻璃罩里，看似拥有一切，却感受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温度。

而唐越川和夏雨桐的生活，虽然带着窘迫与辛苦，

却充满了鲜活的气息——是唐越川说起赛车时眼里的光，是夏雨桐提到漫画时兴奋的语调，

是他们互相调侃时的笑声，是哪怕只有一袋橘子也能分享得无比开心的真诚。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滚烫，这样有分量。

第三章 离别：未说出口的再见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一页页翻过。

每天和夏雨桐、唐越川一起上课、午休、放学，成了我最期待的事。

夏雨桐看唐越川的眼神总是藏不住的欢喜，每当唐越川说起赛车技巧时，她就会托着下巴，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仿佛他说的不是枯燥的过弯角度，而是世间最有趣的故事。有一次，

唐越川在草稿纸上画赛车路线图，夏雨桐凑在旁边看，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两人瞬间都红了脸，别扭地别开视线，却又在偷偷对视时忍不住笑起来。我坐在旁边，

看着他们笨拙又甜蜜的模样，心里既羡慕又温暖。而唐越川给我讲赛车时，

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薄茧，温度却格外高，

每次触碰都会让我的心跳漏跳半拍，脸颊也跟着发烫。有一次午休，

他在天台上教我辨认赛车模型，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他说话时的气息带着橘子的酸甜，轻轻拂过我的耳边，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高三开学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浇灭了所有的暖意。那天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压垮。我推开家门，

看见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他们的脸色凝重得吓人，

连平日里永远端坐在花瓶里的白色玫瑰，都像是失去了光泽。“收拾东西，下周去法国。

”母亲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在宣布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递给我，

“手续都办好了，那边的私立高中已经联系好，你去了之后好好准备申请大学。

”我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为什么突然要我去法国？我想留在这儿，留在3班，

和雨桐、越川一起高考。”“为了你好。”父亲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家里的事你不用管，听话就好。”“为了我好？”我攥着文件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声音忍不住发抖，“你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只知道让我听话！我不想去法国，

我想和他们一起度过高三，想和他们一起考去同一个城市的大学！

”这是我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失态，也是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母亲只是皱了皱眉，

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顾慈安，别任性。这件事已经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天的争吵最终以我的沉默告终。我回到房间，关上门，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我拿出手机，想给夏雨桐和唐越川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又删，

删了又按，最终还是没能发出一条信息——我怕听见他们的声音，

怕他们问我“为什么要走”，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他们面前。

第二天下午，我瞒着父母偷偷去了唐越川常去的赛车场。我想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想问问他们“我该怎么办”，哪怕只是得到一句安慰也好。赛车场在郊区，

尘土飞扬的赛道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引擎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沿着赛道边缘往前走，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唐越川的身影，却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休息区，唐越川正把一个红色的头盔小心翼翼地戴在夏雨桐头上，

他的手指轻轻帮她理好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声叮嘱着什么。夏雨桐仰着头，

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给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画面温暖得让人不敢轻易打扰。我站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我怕我的出现会打破这份美好，

更怕他们知道我要走时，眼里会露出失落的神情。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外人，他们的世界鲜活而热烈，而我就像一缕过客，

注定要在某个路口与他们告别。最终，我还是转身离开了赛车场。风吹过赛道旁的野草，

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叹息。离开那天，天还没亮。我背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轻轻推开夏雨桐家的院门，把一封写好的信塞进她的信箱里。信里没有说太多，

只告诉她我要去法国追求更好的未来，让她和唐越川好好备考，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飞机起飞时，

我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望着那些熟悉的建筑渐渐变成模糊的光点，

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我知道，我把我的青春，把那些带着橘子甜味的记忆，

永远留在了那个有梧桐叶、有天台的高中里。

第四章 异国：傀儡般的人生在法国的日子像按了快进键，每一天都过得平淡又乏味。

父母远程安排了我的一切，从学校的选择到住宿的地方，

甚至连周末的补习班都提前帮我报好。我每天穿梭在学校和公寓之间，抱着厚厚的法语课本，

努力适应着陌生的语言和文化。课堂上，老师用流利的法语讲解着复杂的知识点，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问题，而我像个局外人，只能坐在角落，一边翻着词典，

一边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课余时间，我总是一个人待在公寓里。窗外是陌生的街道，

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说着我不太熟悉的语言。我常常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手机，

翻看着高中时和夏雨桐、唐越川的合照。照片里，我们三个坐在天台上，手里拿着橘子，

笑得灿烂。每次看到这些照片，

我的心里都会泛起一阵酸涩——我想念夏雨桐递过来的橘子软糖，

想念唐越川讲赛车技巧时认真的模样，想念天台上的阳光和风吹过的声音。有一次，

我在超市里看到进口的橘子，忍不住买了一袋。可剥开来尝了一口，却没有记忆里的甜味，

只剩下淡淡的酸涩。原来有些味道，只有和特定的人分享时，才会变得格外难忘。大学四年，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按照父母的安排一步步走着。他们偶尔会给我打电话，

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在法国过得好不好，只是叮嘱我“好好学习”“别惹麻烦”。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藏在心底，习惯了顺从他们的安排。

大学毕业那天，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像在宣布一件与我无关的事：“该结婚了，我和你爸已经帮你选好了人，

是江家的公子江临渊，门当户对。下个月你回国见面，婚礼定在三个月后。”我握着手机，

沉默了很久。心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反抗，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我知道，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最终，我还是说了一句“好”。回国见到江临渊时，他穿着得体的西装，

戴着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温文尔雅。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艳，也没有热情，

只有恰到好处的礼貌：“顾小姐，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父母安排的，如果你不愿意，

我们可以只是名义夫妻，我不会勉强你。”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至少，

在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里，他给了我最后的尊重。新婚夜，房间里装饰得精致而奢华，

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陌生感。江临渊递给我一杯温牛奶，声音温和：“早点休息，

明天还有很多应酬。”我接过牛奶，望着他眼底的善意，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却像是住在两个世界。他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只是住在客房，

我们之间没有夫妻间的亲密，只有客气的疏离。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按时起床，

按时吃饭，按时参加各种名媛聚会。我穿着昂贵的礼服，戴着精致的首饰，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像个精致的木偶，重复着早已被安排好的生活。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个意外的到来。

第五章 归来：赛车场的生死赌局结婚一年后的一个早晨，我在早餐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