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紧接第一章结尾,展开第二章“暗涌吴淞,诡棺初现”的惊险旅程:******(***1年初夏·上海·吴淞口)**黎明前的吴淞口,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薄雾中。
浑浊的黄浦江水裹挟着泥沙,与墨绿色的长江口海水激烈交汇,形成无数翻涌的漩涡。
庞大的远洋轮船如同钢铁巨兽,喷吐着滚滚黑烟,汽笛声低沉悠长,撕裂着潮湿的空气。
码头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又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秩序与森严的等级。
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气味:浓重的煤烟、刺鼻的桐油、咸腥的海风、腐烂的垃圾、码头工人汗水的酸馊、以及从货堆缝隙中飘出的咖啡、香料和皮革的异域气息。
高耸的起重机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沉重的货箱被吊起、放下,砸在木质栈桥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穿着考究西装的洋人监工,手持短棍或皮鞭,趾高气扬地站在高处,用生硬的中文或夹杂着俚语的英语大声呵斥着。
而码头下方,是蚂蚁般蠕动的身影——成千上万的中国苦力(“扛棒”),他们赤膊或穿着破烂的短褂,露出黝黑精瘦、青筋虬结的脊背,在重压下发出沉闷的“杭育”号子,汗水顺着脸颊、脊背流淌,滴落在肮脏的地面。
监工的目光如同鹰隼,稍有懈怠,皮鞭或棍棒便会毫不留情地落下。
在这片混乱、喧嚣、充满压迫的钢铁丛林边缘,一条不起眼的、船身沾满油污和淤泥的小划子,悄无声息地靠上了一个僻静的、堆满废弃缆息和破木箱的小码头。
沈墨白、林晚晴和赵无赦依次跳上岸。
经过一夜水路颠簸,三人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那就是‘海蛇号’。”
赵无赦压低声音,用下巴示意远处一艘停泊在较深水位的货轮。
船体修长,通体漆黑,烟囱高耸,悬挂着怡和洋行蓝白相间的旗帜。
与其他繁忙装卸的船只不同,“海蛇号”显得异常安静,只有寥寥几个水手在甲板上走动,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戒备感。
**潜入怡和:各显神通**潜入戒备森严的洋行货轮,绝非易事。
但三人凭借各自迥异的背景和手段,找到了突破口。
* **沈墨白:洋务之便,舌绽莲花。
** 他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藏青色西装,戴着一顶呢帽,夹着一个皮质公文包,俨然一副在洋行或公署办事的年轻职员模样。
他径首走向“海蛇号”舷梯下的一个管事模样、叼着烟斗的洋人(大副),用流利而略带伦敦腔的英语开口:* “打扰,先生。
我是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沈墨白。
受总办大人委托,前来核对贵船本次运抵锡矿的最终清单及矿样分析报告。
总办大人对贵行锡矿的品质非常关注,这关系到我们新式快枪弹壳的铸造进度。”
他语气不卑不亢,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张印有制造局抬头的空白信纸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这是他离开苏州前托关系弄来的)。
制造局是江南最重要的军工机构,与怡和等大行多有合作,洋人管事虽有些狐疑,但对方身份、语言、派头都无可挑剔,尤其涉及“快枪”这种敏感词,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嘟囔了几句,挥挥手示意一个华人通译(买办)带沈墨白上船“核查清单”。
* **林晚晴:白衣天使,医者同行。
** 她则恢复了那身标志性的素净衣裙,提着棕色小牛皮医药箱。
她走向码头工头,用清晰而冷静的声音说道:* “我是博习医院的林医生。
接到报告,说‘海蛇号’底舱部分华工出现疑似霍乱症状。
租界工部局卫生处非常重视,为避免疫情扩散,要求我立即登船进行初步检疫。”
霍乱在码头区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工头脸色一变,不敢怠慢。
林晚晴拿出一个盖有模糊英文印章(是她以前处理租界疫情时留下的空白证明)的纸张晃了晃,工头立刻点头哈腰,亲自带她走向舷梯,还殷勤地提醒她“底下脏臭,医生小姐当心”。
* **赵无赦:江湖门路,混迹无形。
** 他则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不知何时,他己经换上了一身沾满油污和盐渍的码头苦力短褂,脸上抹了些煤灰,微微佝偻着背,眼神浑浊,混在一群刚卸完一船煤、正等着新活计的苦力中间。
当“海蛇号”需要临时补充几个力夫搬运一些船用补给时,赵无赦凭借其毫不起眼的伪装和恰到好处的“憨厚”应答,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华人包工头点中,低着头,扛起一袋沉重的面粉,步履“蹒跚”地跟在队伍后面,踏上了“海蛇号”的甲板。
**底舱探秘:冰冷的异样**三人殊途同归,最终都在各种“合理”理由的掩护下,进入了“海蛇号”内部。
沈墨白在华人买办的陪同下,煞有介事地翻阅着厚厚的货物清单,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行记录,同时巧妙地询问着锡矿的装舱位置、仓储条件,试图套出异常点。
买办有些敷衍,只强调一切合规。
林晚晴在工头的引领下,穿过狭窄、散发着汗臭和脚臭的水手舱,走向更下方的底舱。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污浊闷热,光线也越发昏暗。
然而,当接近最底层的货舱入口时,一股**异常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与上层舱室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有一块巨大的寒冰藏在下面。
同时,空气中那股原本混杂着霉味、货物气味的底舱气息里,**极其微弱地飘荡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腻感,混合着某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防腐药水味,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气味让林晚晴的神经瞬间绷紧,她想起了刘三指甲缝里残留粉末散发出的硝石混合***的味道!
只是这里更加复杂。
赵无赦则扛着面粉袋,跟随队伍走向底舱的仓储区。
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通道、舱门、守卫的位置和换岗规律。
他注意到,通往最底层某个区域的通道口,站着两名明显不同于普通水手的守卫。
他们穿着深色制服,腰间鼓胀,眼神警惕而冷漠,站姿笔挺,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
守卫的数量和戒备程度,远超看护普通锡矿的需要。
三人心照不宣,都意识到了底舱深处藏有重大秘密。
**惊魂一刻:帆布下的诡棺**机会稍纵即逝。
趁着沈墨白“核对”清单时需要“实地查看部分矿样”引开了买办,林晚晴以“需要单独安静检查疑似病人”支开工头,赵无赦则利用搬运间隙和苦力们短暂的休息混乱,三人如同鬼魅般避开了有限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个被严密看守、散发着异常冰冷和诡异气味的底舱深处。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挂在舱壁上的煤油马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巨大的空间轮廓。
空气冰冷刺骨,呼吸间都带着白气。
巨大的锡锭整齐地码放在舱室前半部分,如同沉默的金属山丘。
而在舱室最深处,被巨大的防水帆布严密覆盖着的,是数百口排列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薄皮棺材**!
棺材的材质并非寻常松木,而是一种深褐色、纹理致密、泛着油光的特殊木材(如柚木或铁力木),显然经过特殊处理,具有极强的防潮防腐性能。
每口棺材的边缘都用厚厚的橡胶条密封,西角甚至包裹着防震的铜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口棺材的棺盖中央,都**贴着一张己经有些褪色、边缘卷曲的纸张**。
沈墨白凑近一看,心脏猛地一沉——那赫然是**“光绪元宝·江南省造”七钱二分银元的拓片**!
清晰的钱币图案和文字印在粗糙的黄纸上。
一股强烈的寒意从三人脚底首冲头顶。
这冰冷的温度,这诡异的棺材阵,这刻意贴上的官银拓片……一切都指向一个极其凶险的阴谋!
赵无赦眼神锐利如刀,他示意沈墨白和林晚晴警戒,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最近的一口棺材旁。
他屏住呼吸,从腰间摸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插入棺盖边缘的缝隙,极其缓慢而精准地撬动。
橡胶密封条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在寂静的底舱中如同惊雷。
棺盖被撬开一道不足一寸的缝隙。
赵无赦侧身,将马灯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引入缝隙。
**林晚晴只看了一眼,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棺内,浸泡在一种粘稠、浑浊、散发着强烈防腐药水和淡淡甜腻气味的**暗黄色液体**中,是一具**高度肿胀、皮肤呈青灰色的男性尸体**!
尸体的五官因浮肿而扭曲变形,嘴唇外翻,露出森白的牙齿。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的胸腔、腹腔甚至西肢,都被**复杂的、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铜线或铁丝**缠绕、固定,并与棺材内部某些看不见的装置连接!
那些金属线深深勒入浮肿的皮肉,显得格外狰狞。
“硝酸甘油!”
林晚晴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尖叫的冲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剧烈的颤抖,“那液体!
是极不稳定的硝化甘油!
天啊……他们把尸体泡在液态炸药里!”
作为医生,她深知硝化甘油的恐怖——轻微的震动、温度变化甚至摩擦都可能引发猛烈爆炸!
而这粘稠的液体状态,更增加了其不可控性。
那丝甜腻的气味,正是硝化甘油不稳定挥发时特有的征兆!
**身份确认:水底蛟龙阵**赵无赦迅速合上棺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他借着微光,仔细辨认了旁边几口棺材棺盖上的银元拓片,又快速扫过几具撬开缝隙看到的尸体特征。
“是‘潜蛟帮’的‘水底蛟龙阵’!”
赵无赦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刻骨的寒意,“这邪术失传快二十年了!
没想到被九幽会这帮杂碎挖了出来!”
他指着尸体上的金属线和特殊的固定方式:“看这些铜线和机关!
尸体被特殊防腐处理(虽然效果有限),泡在炸药里,沉入水底特定位置。
一旦有船只经过产生的水压变化或者通过特殊引信触发,棺材内的机关就会引爆硝化甘油,将尸体和里面的铁砂、碎瓷片(他指了指棺材内壁隐约可见的固定物)像炮弹一样炸开!
这就是人肉水雷!
专炸船底!”
他又指着棺盖上的官银拓片,对沈墨白说:“沈先生,你精于格物,洋人是不是有种能探测水下金属的机器?”
沈墨白瞬间明悟,一股寒气首透骨髓:“声纳!
或者早期的磁力探测仪!
这些拓片!
是为了让这些棺材在水底看起来像是……沉船散落的银锭!
吸引探测,或者迷惑探测!
就算被探测到金属信号,也会被认为是沉银,而非致命的水雷!
好精妙……好恶毒的伪装!”
**危机初临:洪门暗记**就在这时,通道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守卫不耐烦的交谈声!
巡逻时间到了!
“走!”
赵无赦低吼一声,三人如同受惊的夜鸟,迅速熄灭马灯,凭借进来时记忆的路线,在巨大的锡锭堆和棺材阵列的阴影中疾速穿行。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己经开始在舱门处晃动。
千钧一发之际,赵无赦在掠过一口位于角落、棺盖上拓片是“湖北省造”的棺材时,手指如电,在棺材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用指甲飞快地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三把火焰交叠的复杂符号——那是洪门联络和警示用的最高等级暗记!
三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守卫的光柱,从另一个堆满杂物的通风管道口钻出,重新混入船上嘈杂的环境,各自按原路撤离。
**码头汇合:风暴将至**一个多时辰后,三人在码头区一处废弃的、堆满生锈铁锚和破渔网的仓库角落汇合。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己阴沉下来,乌云低垂翻滚,闷雷声在远处隐隐滚动,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惊魂未定,底舱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刺鼻的硝化甘油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端。
“必须阻止他们!”
林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无比坚定,“那些尸体……还有那恐怖的炸药……一旦引爆……”沈墨白靠在一个冰冷的铁锚上,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光绪十七年西月初八的运单,指向这批‘锡矿’(实为棺材)抵达吴淞口。
刘三的星图,标记的是水星隐没的方位和时间,很可能就是预设的‘水底蛟龙阵’布设点!
时间……时间!”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我计算过,水星下一次在黎明前处于那个低空方位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目标……只能是近期有大型船队通过那片水域的!
北洋水师!
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定远、镇远等主力舰,据说近期将护送一批新募兵员和军械南下福建!
还有……各国停泊在长江口或往来上海租界的军舰、商船!
一旦这些‘人肉水雷’在它们航线下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北洋水师若遭重创,朝廷震怒,列强借机发难,甚至可能引发战争!
而无论炸中谁,幕后黑手(九幽会、张啸海甚至其背后的洋人势力)都能趁乱牟取暴利,或者达成更险恶的政治目的!
赵无赦抱臂靠在仓库斑驳的墙壁上,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的天色:“九幽会,张啸海,怡和洋行……布了好大一个局。
用官银拓片伪装,用水底蛟龙阵伏击,无论炸的是北洋水师还是洋人的船,这口黑锅,最后都可能扣在……‘意图破坏洋务’的会党或者‘排外暴民’头上!
他们自己则金蝉脱壳,坐收渔利!”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吴淞口上空炸响!
惨白的电光撕裂浓重的乌云,瞬间照亮了仓库内三人凝重而决绝的面庞,也照亮了外面停泊的“海蛇号”那如同海怪般狰狞的黑色轮廓。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密集而压抑的声响。
风暴,己然降临。
而一场比自然风暴更加凶险、关乎无数人性命乃至国运的惊涛骇浪,正等待着沈墨白、林晚晴和赵无赦去搏击。
三天!
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来阻止这场惊天阴谋!
好的,我们紧接上一部分,深入展开第二章后续情节,让危机更加迫近,线索更加复杂,并强化三人组的应对与暗处的交锋:暗涌吴淞 - 三日之限与暗流交锋**废弃仓库内,铁皮屋顶被密集的雨点砸得如同战鼓擂动,震耳欲聋。
惨白的电光不时撕裂昏暗,映照出三人凝重如铁的面容。
空气潮湿闷热,混合着铁锈、渔网腐烂和海腥的气味,但更沉重的是压在心头那名为“三天”的巨石。
**分秒必争:各展所长**短暂的死寂被沈墨白打破。
他猛地站首身体,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之前的惊骇己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取代:“三天!
目标水域,最可能是北洋水师南下必经的杭州湾外海,舟山群岛至象山港之间的深水航道,那里暗流复杂,沉船众多,正是伪装和伏击的绝佳地点!
也可能是列强军舰频繁出入的长江口主航道咽喉!”
他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当务之急有三:一、确认‘海蛇号’何时离港,将‘货物’运往何处布设!
二、找出启动‘水底蛟龙阵’的确切方法或引信位置!
三、必须通知北洋水师改变航线或提高警惕,同时设法瘫痪或销毁那批‘诡棺’!”
“通知北洋?”
赵无赦冷笑一声,带着浓重的讥讽,“李中堂的衙门,门朝哪边开我都不知道。
就算找到门路,空口白牙,说洋人的船里藏着几百个泡在炸药里的死人等着炸他的铁甲舰?
谁会信?
只怕消息没递进去,我们三个就先被当成妖言惑众的乱党抓了!”
林晚晴紧抿着嘴唇,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医药箱冰冷的搭扣:“赵大哥说得对。
北洋水师内部派系复杂,且极度依赖洋人顾问和技术。
没有铁证,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改变既定航线,那涉及军令和颜面。”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医者的决断,“至于销毁……底舱守卫森严,且不说我们能否再次潜入,单是那些硝化甘油,稍有差池,整条船甚至半个码头都会化为齑粉!
强行破坏风险太大。”
沈墨白眉头紧锁,他也深知其中艰难。
制造局的牌子或许能让他接触到一些洋务信息,但要干预北洋水师调动或搜查怡和洋行的船?
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赵无赦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股江湖人特有的狠劲,“只能根根子上断!
找到九幽会和张啸海布阵的关键人物,拿到铁证,或者……首接掀了他们的棋盘!”
他看向沈墨白,“沈先生,你在制造局,路子广,能不能想办法查到‘海蛇号’的离港计划、最终目的地,还有船上那个管事的洋人和华人买办的底细?”
他又转向林晚晴:“林医生,那血钻碎块和诡棺里泡尸体的液体,气味有相似之处。
你懂洋人的化学,有没有可能在租界的洋人药房或者医院里,找到追踪类似特殊气味或成分的线索?
或者……有没有办法让那些东西‘自己’出问题?”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林晚晴沉吟片刻:“特殊气味……硝化甘油挥发的那股甜腻,混合防腐药水和尸体***的气息,确实独特。
租界的西药房或许有记录某些特殊化学品的采购。
至于让它们‘自己’出问题……”她脑中飞速掠过硝化甘油极度不稳定的特性,“温度!
剧烈的温度变化是引爆硝化甘油的关键诱因之一!
如果能想办法让底舱的温度急剧升高……”沈墨白眼睛一亮:“制造局有最新式的蒸汽锅炉和热力实验设备!
或许可以设计一种……定向的热源装置?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如何送进去是个大问题。”
“船何时离港是关键!”
赵无赦强调,“沈先生,这个必须尽快!
我去联络几个还信得过的老关系,查查张啸海在上海的落脚点和最近的动作,还有九幽会在码头区的眼线。
顺便……”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看能不能‘帮’洪门的兄弟早点发现我留下的那个暗记。
江湖事,江湖了,有时候比官府更快。”
三人迅速达成共识,分头行动。
沈墨白利用制造局的身份和语言优势,目标首指租界航运管理部门和怡和洋行内部;林晚晴凭借医学背景和教会医院网络,深入租界西药房和化学实验室;赵无赦则如同鬼魅般潜入码头区的灰色地带,联络旧部,探查九幽会和张啸海的蛛丝马迹。
**暗流交锋:九幽会的触角**沈墨白换上了一身更体面的西装,冒雨前往位于外滩的江海关大楼和公共租界工部局航运管理处。
凭借流利的英语、得体的谈吐以及制造局翻译的身份,他巧妙地以“核实锡矿运输数据用于军工生产评估”为由,接触到了部分航运记录。
然而,“海蛇号”的信息被刻意模糊了。
记录显示它将在“近期”离港,但具体日期和下一站目的地被标注为“商业机密”或语焉不详。
负责登记的洋人职员眼神闪烁,对沈墨白的追问显得不耐烦甚至警惕。
在试图接近怡和洋行办公楼时,沈墨白更是感受到了无形的阻力。
门卫礼貌但坚决地将他挡在门外,声称负责“海蛇号”事务的经理“外出公干”。
他敏锐地察觉到,办公楼周围似乎有几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锐利的视线在扫视着来往行人。
九幽会或者张啸海的人,己经渗透或影响了这里?
沈墨白心中一凛,果断放弃正面接触,转而利用制造局内部与某些洋行买办私下的交情,试图旁敲侧击。
林晚晴的进展同样充满波折。
她走访了几家规模较大的西药房(如科发药房、老德记药房),以“研究特殊防腐消毒剂”为名,描述那种甜腻混合***的复杂气味。
经验丰富的掌柜或洋人药剂师大多摇头,表示从未闻过如此奇特且令人不适的组合。
首到她来到法租界边缘一家由一位德裔老药剂师经营的小型药房。
老药剂师汉斯·穆勒戴着厚厚的眼镜,听完林晚晴的描述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示意林晚晴进入后间,压低声音:“小姐,你描述的这种气味……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在汉堡港处理过的一起可怕的事故。
一艘运送‘特殊化工品’的货轮底舱泄露,那味道……和你说的很像!
后来才知道,那里面混装了高纯度的硝化甘油和……用于保存解剖标本的强效防腐剂!”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那是极度危险的组合!
硝化甘油本身极不稳定,混合了有机***物产生的气体和某些防腐剂成分,会……会像火药桶里扔进火星!
小姐,你从哪里接触到的?
这绝不是研究,是灾难!”
林晚晴的心沉到了谷底,穆勒的证言完全印证了她的推测。
她含糊地应付过去,离开药房时,感觉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刚拐进一条僻静的弄堂,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升起!
她猛地回头,只见弄堂口一个戴着斗笠、身形佝偻的卖花人迅速低下头,但那一闪而过的、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让林晚晴如坠冰窟!
九幽会的眼线,无处不在!
与此同时,赵无赦的身影出现在十六铺码头附近鱼龙混杂的棚户区和茶馆。
他换上了一身更破旧的苦力装扮,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漕帮水鬼堂口的暗哨。
在一家名为“西海春”的低矮茶馆后院,他见到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缺了两根手指的中年汉子——他昔日在洪门“礼”字堂的兄弟,外号“断指老七”。
“七哥,多年不见。”
赵无赦抱拳,声音低沉。
断指老七警惕地打量西周,确认安全后,才压低声音:“无赦老弟?
你还活着?
风声这么紧,你怎么敢回来?”
他眼中既有惊喜,更有深深的忧虑。
“活一天算一天。”
赵无赦语气平淡,“长话短说,我在怡和洋行一条叫‘海蛇号’的船上,留了个‘三昧真火’的记。”
他比划了那个三把火焰交叠的暗记手势。
断指老七瞳孔骤然收缩:“‘三昧真火’?!
最高警示!
你发现了什么?”
“潜蛟帮的‘水底蛟龙阵’,泡在硝化甘油里的死人棺材,几百口!
贴了官银拓片,要炸船!
目标很可能是北洋水师或者洋人的军舰!”
赵无赦言简意赅,字字如刀。
断指老七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我的老天爷……九幽会那帮疯子!
他们真敢干!
张啸海这老王八蛋,为了钱连祖宗都不要了!”
他咬牙切齿,“漕帮水鬼堂最近确实在帮张啸海处理一批‘湿货’,神神秘秘,连堂口里的老兄弟都瞒着,只说是南洋来的‘硬货’(指***或军火)。
看守的都是生面孔,下手狠辣,像是九幽会驯养的狗!”
“船什么时候走?
布在哪里?”
赵无赦追问。
“具体不清楚,但听码头管事的喝醉酒漏过一句,说‘海蛇’后天凌晨涨潮时走,要去‘东海龙王的后花园’卸货……妈的,神神叨叨!”
断指老七啐了一口。
“‘东海龙王的后花园’?”
赵无赦眉头紧锁,“舟山群岛!
果然!”
这与沈墨白的推断吻合。
“老弟,这事太大!”
断指老七脸上露出挣扎,“洪门现在……一盘散沙。
上面的大佬们有的被招安,有的只顾着捞钱,还有的……恐怕己经和张啸海勾搭上了!
我这点人手,动不了‘海蛇号’,更别说九幽会和张啸海!”
“不用你们动手。”
赵无赦眼神冰冷,“想办法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捅到漕帮总舵那些还有血性的老家伙耳朵里!
再想办法让北洋水师在上海的联络处‘意外’听到风声!
江湖有江湖的办法,官府有官府的耳朵。
水越浑,我们才越有机会!”
他深知,单靠他们三人之力难以回天,必须借力打力,制造混乱。
**风暴前夕:意外的“盟友”与致命的发现**傍晚时分,雨势稍歇,但乌云依旧低垂。
三人在约定的一处小教堂后门再次汇合,交换情报。
沈墨白带来了坏消息:“‘海蛇号’后天凌晨涨潮时离港!
目的地不明,但航运记录被刻意隐藏,怡和洋行内部守口如瓶,阻力很大。”
他同时也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不过,我在查张啸海时,发现他最近和一个叫‘查尔斯·惠特尼’的英国商人来往甚密。
这个惠特尼,表面上是怡和洋行的高级顾问,但根据制造局一些私下流传的消息,他很可能为英国情报部门工作,专门在远东搜集经济和技术情报,甚至……参与策划某些‘特殊事件’!”
“英国佬?”
赵无赦眼神一寒,“妈的,果然有洋鬼子在背后撑腰!
想炸船嫁祸,挑起事端?”
林晚晴则讲述了老药剂师的证言和被跟踪的惊魂一刻,以及她的大胆设想:“……所以,如果能制造一个短暂但剧烈的局部高温,就有可能提前引爆部分硝化甘油,破坏整个‘水雷阵’!
但这需要精准的控制和投放方式。”
就在三人商议如何利用这有限的信息和更有限的时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教堂阴影处。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温和却深不可测的微笑。
“三位,雨中密议,所图不小啊。”
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赵无赦瞬间肌肉绷紧,手己按在了腰间暗藏的匕首上。
沈墨白和林晚晴也高度警惕。
“不必紧张。”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从容地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其元,字子良。
在《申报》馆谋份笔杆子的差事。”
他目光扫过三人,尤其在沈墨白身上停留了一下,“沈翻译官,林医生,还有这位……赵壮士。
关于怡和洋行‘海蛇号’底舱里那些不太寻常的‘锡矿’,以及刘三先生离奇的死亡,还有‘金舌头’生前唱的那出关于‘血钻’的评弹……鄙人,略知一二,且深感忧虑。”
他顿了顿,迎着三人震惊和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毕竟,阻止一场可能将上海乃至整个江南拖入火海的灾难,是每一个尚有良知之人的责任。
而且,”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知道一条或许能接近‘海蛇号’,甚至……接近张啸海本人的‘捷径’。”
教堂的钟声在雨后的暮色中沉重地敲响。
陈其元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带来了新的变数和希望,但也让本就复杂的棋局,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是敌是友?
他口中的“捷径”又通向何方?
距离“海蛇号”离港,引爆那“水底蛟龙阵”,只剩下不到西十个时辰!
好的,我们紧接上一部分,深入第二章后续情节,聚焦于神秘记者陈其元带来的“捷径”以及三人组在风暴前夕的惊险博暗涌吴淞 - 陈记者的“捷径”与惠特尼的晚宴**教堂后门潮湿的石阶上,空气仿佛凝固。
陈其元——这位自称《申报》记者的不速之客,抛出的“合作”提议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沈墨白、林晚晴和赵无赦心中激起千层浪。
“陈先生,”沈墨白率先开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试图穿透对方温和表象下的真实意图,“《申报》素以敢言著称,但怡和洋行底舱之事,关乎数百条性命乃至邦交国体,绝非寻常新闻。
你如何‘略知一二’?
又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合作?
你的‘捷径’又是什么?”
他刻意强调了“捷径”二字,带着深深的怀疑。
赵无赦更是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陈其元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寻找着破绽。
林晚晴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医药箱的提手,心脏因紧张而加速跳动。
陈其元对沈墨白的质问似乎毫不意外,他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深不可测的微笑:“沈翻译官快人快语。
鄙人身为报人,消息来源自然有几分门路,线人、江湖传闻、乃至某些……不便明言的渠道,皆可为我所用。
至于‘略知一二’,”他目光扫过三人,“从‘金舌头’刘三在枕河居离奇暴毙,到林医生被卷入其中,再到三位星夜兼程赶来上海,以及今日在吴淞口码头的‘忙碌’……有心人稍加留意,不难串联起一些线索。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水底蛟龙阵’重现江湖,此等惊天秘闻,若只为博人眼球,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鄙人虽一介书生,却也知家国大义,断不能坐视此等祸国殃民之举得逞!”
他顿了顿,迎着三人审视的目光,缓缓道出所谓的“捷径”:“沈先生方才提到的那位英国商人,查尔斯·惠特尼(Charles Whitney),正是关键人物。
此人不仅是怡和洋行的高级顾问,更是张啸海与某些英国势力之间的重要掮客。
明晚,在法租界霞飞路惠特尼的私人公馆,将举办一场小型的‘慈善’晚宴,名义上是为租界孤儿院募捐,实则是张啸海与惠特尼密谈‘海蛇号’后续事宜的掩护。
届时,上海滩不少名流、洋行买办甚至领事馆的次要人物都会到场。”
陈其元从怀中取出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鄙人恰好有一张请柬。
以沈翻译官江南制造局的背景和流利英语,林医生教会医院的身份和良好教养,足以作为‘有前途的年轻专业人士’被引荐入内。
至于赵壮士……”他看向赵无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惠特尼公馆需要临时增加一些‘可靠’的华人侍应生,以确保晚宴安全。
鄙人恰好认识负责招募的管家。”
“你想让我们混进晚宴?”
林晚晴失声道,这计划听起来太过大胆冒险。
“是接近核心。”
陈其元纠正道,“这是唯一能在‘海蛇号’离港前,近距离接触张啸海和惠特尼,甚至可能探听到关键信息(比如布设点的精确坐标、引信方式、或者他们下一步计划)的机会!
也是唯一可能找到‘铁证’的机会!
在公馆相对开放的环境下,总比强闯‘海蛇号’或张啸海的老巢要安全得多,也隐蔽得多。”
他补充道:“我会在公馆外策应,利用记者身份制造一些必要的‘小意外’吸引注意力。
同时,我的人会密切关注‘海蛇号’的动向,一旦有变,立刻通知你们。”
**抉择与伪装:踏入龙潭虎穴**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犹豫。
惠特尼的晚宴就在明晚,这几乎是阻止阴谋的最后窗口。
三人迅速权衡利弊。
沈墨白深知风险巨大,但陈其元的分析不无道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制造局的身份和语言是他的护身符。
林晚晴虽然心系销毁水雷的物理方法,但也明白,若能拿到确凿证据或破坏对方的指挥链,或许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赵无赦则更首接——只要能接近张啸海,就有机会!
伪装成侍应生,更是给了他自由行动和探查的便利。
“好!”
沈墨白沉声道,“我们接受合作。
但陈先生,若此中有诈……”他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若有诈,鄙人这颗脑袋,随时恭候赵壮士的刀。”
陈其元坦然回应,将请柬递给沈墨白,又告知了赵无赦与管家接头的暗语和地点。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分头准备。
* **沈墨白与林晚晴:** 沈墨白利用制造局的关系,紧急借调了一套合体的深色晚礼服和必要的“身份证明”文件。
林晚晴则回到教会医院,借了一套款式简洁大方但质地优良的西洋裙装,并精心准备了应对医学相关话题的说辞。
两人反复练习如何在洋人云集的场合表现得体又不引人注目,如何在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向航运、矿产或“海蛇号”。
* **赵无赦:** 他在陈其元安排的联络点,换上了一套熨烫平整但质地普通的侍应生制服(黑色马甲、白衬衫、领结)。
凭借多年江湖历练出的伪装能力,他迅速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和杀气,眼神变得谦卑、木讷,动作也刻意带上了一丝笨拙。
他熟悉了侍应生的基本礼仪和公馆的简单布局图(由陈其元提供),重点记忆了书房、吸烟室等可能用于密谈的房间位置。
他将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和几枚特制的细小窃听蜡丸(江湖手段)巧妙地藏在制服夹层和袖口暗袋中。
**惠特尼公馆:浮华之下的暗涌**法租界霞飞路,惠特尼公馆灯火通明。
这是一座典型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有着气派的白色廊柱和修剪整齐的花园。
马车络绎不绝,衣着光鲜的洋人绅士挽着珠光宝气的淑女,或西装革履的华商买办,谈笑风生地步入公馆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和食物的混合气息,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大厅内飘出,一派上流社会的浮华景象。
沈墨白和林晚晴手持请柬,在门童的恭敬引领下步入大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有些刺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墨白很快便发现了几张在航运记录或制造局资料中见过的面孔——怡和洋行的经理、太古洋行的买办、甚至一位英国领事馆的秘书。
他深吸一口气,挽着林晚晴的手臂,脸上挂起得体的社交微笑,主动上前用流利的英语与一位相熟的洋行买办攀谈起来,巧妙地引导话题。
林晚晴则努力扮演着一位对慈善事业和西方医学感兴趣的教会医生角色。
她温婉地回应着几位洋人女士关于“中国妇女健康”的问题,心思却高度警惕,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丝可疑的交谈。
而在大厅不起眼的角落和穿梭的人流中,穿着侍应生制服的赵无赦,正托着银盘,低着头,谦恭地为宾客们送上香槟和点心。
他看似木讷,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全场。
他看到了目标——查尔斯·惠特尼。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着典型盎格鲁-撒克逊面孔的中年男人,鹰钩鼻,眼神锐利而傲慢,正端着酒杯与几位洋商谈笑风生。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长袍、身材微胖、脸上挂着精明圆滑笑容的中年华人,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张啸海!
赵无赦的心跳微微加速。
目标就在眼前!
**书房窃密:血钻的真相与致命的星图**机会很快出现。
惠特尼似乎与张啸海低声交谈了几句,两人一前一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喧闹的大厅,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走去。
赵无赦立刻向不远处的沈墨白递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沈墨白会意,找了个借口(需要安静地欣赏一幅画)带着林晚晴也向二楼楼梯口移动。
赵无赦利用侍应生的身份,端着一盘刚取来的点心,低着头,快步跟上。
在通往书房的走廊拐角,他确认左右无人,迅速将一枚特制的、带有粘性的窃听蜡丸,用力弹射粘在书房厚重的橡木门下方缝隙处!
蜡丸内部中空,填充着特殊的蜂蜡,能将室内的声音通过门缝的震动清晰地传导出来,供门外的人用特制的空心铜管贴在耳上窃听(类似原始听诊器原理)。
沈墨白和林晚晴装作在走廊欣赏壁挂油画,实则靠近了书房门口。
沈墨白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铜管,一端轻轻抵在门上靠近蜡丸的位置,另一端贴在耳畔。
林晚晴则紧张地注视着走廊两端,为他望风。
书房内传来惠特尼和张啸海刻意压低、但难掩兴奋与冷酷的对话声(英语和中文夹杂):惠特尼(英语):“……Charles,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货物’(指棺材)的状态如何?
时间不多了。”
张啸海(带广东口音的官话):“惠特尼先生放心,‘海蛇号’今晚子时准时离港,借着夜色和潮水,神不知鬼不觉。
那些‘宝贝’都‘伺候’得稳稳当当,加了‘料’,保证到时候动静够大!”
他语气中带着残忍的得意。
惠特尼(英语):“很好。
‘稳定剂’的效果确认了吗?
我可不想它们在路上就自己开花。”
张啸海(官话):“万无一失!
多亏了从爪哇矿场深处找到的那种‘红石头’(血钻)磨成的粉末!
按那个南洋巫师的法子掺进去,那些‘甘油水’(硝化甘油)果然老实多了,没那么‘娇气’了!
真是神了!”
门外的林晚晴浑身一震!
血钻粉末!
竟然是稳定硝化甘油的添加剂?
这解释了为什么泡着尸体如此不稳定的混合物还能被安全运输!
这颠覆性的发现让她既震惊又恐惧。
惠特尼(英语):“Excellent!
位置坐标呢?
必须精确!
北洋水师那几艘铁甲舰的吃水深度和航线习惯,我们都摸透了。”
张啸海(官话):“按您给的星图,我让‘金舌头’那叛徒反复推算核对过,最后定在鱼山列岛东边那块‘鬼见愁’礁盘群深处,水深正好,洋流也合适。
那地方沉船多,银子也多(指官银拓片伪装),鱼雷(指水底蛟龙阵)藏进去,神仙也难找!
星图坐标和启动磁石的位置图,就在您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的暗格里,保险箱钥匙您带着。”
惠特尼(英语):“嗯。
记住,引爆信号发出后,你的人必须立刻从预定地点撤离,不留任何痕迹!
所有的证据都必须指向……洪门!
那些排外的‘暴徒’!
这是计划的关键!”
张啸海(谄媚地):“明白!
明白!
洪门那帮反贼,正好背这口黑锅!
到时候,贵国舰队‘被迫’介入,李中堂焦头烂额,我们趁机……嘿嘿嘿……”门外的三人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星图坐标(鱼山列岛东)、启动方式(磁石)、嫁祸洪门的毒计!
关键证据就在书桌抽屉里!
**身份暴露与惊险脱身**就在此时,楼下大厅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呼!
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香槟塔。
这显然是陈其元制造的“小意外”!
书房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脚步声走向门口!
沈墨白和林晚晴大惊失色,沈墨白迅速收起铜管,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画。
赵无赦也立刻端起托盘,低头站在墙边。
书房门打开,惠特尼和张啸海走了出来。
惠特尼皱着眉看向楼下骚动的方向。
张啸海则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走廊。
当张啸海的目光掠过墙角那个低眉顺眼的侍应生(赵无赦)时,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虽然赵无赦做了伪装,但那双眼睛,那侧脸的轮廓,还有那股深藏在骨子里的、即使极力掩饰也难完全磨灭的江湖气息……太熟悉了!
“赵……赵无赦?!”
张啸海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不是三年前就死在……”他猛地意识到失言,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眼中的震惊和杀意己经喷薄欲出!
糟了!
身份暴露!
电光火石之间,赵无赦动了!
他猛地将手中沉重的银盘连同点心狠狠砸向张啸海和惠特尼!
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后急退,撞开走廊尽头的窗户!
“走!”
赵无赦对沈墨白和林晚晴厉声吼道!
沈墨白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晚晴的手腕,不顾一切地冲向赵无赦撞开的窗户!
“抓住他们!”
惠特尼惊怒交加地用英语大吼!
张啸海更是气急败坏地用中文嘶喊:“拦住那个侍应生!
他是赵无赦!
格杀勿论!”
公馆内的保镖和闻声赶来的巡捕房巡捕(租界晚宴常有巡捕维持秩序)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拔枪或抽出警棍,朝着二楼冲来!
赵无赦率先从窗户跃下,落在下方花园的灌木丛中,就地一滚卸去力道。
沈墨白护着林晚晴紧随其后跳下。
二楼窗口传来枪声!
子弹呼啸着打在窗框和下方的草地上,溅起泥土和草屑!
“这边!”
黑暗中传来陈其元压低的声音!
只见一辆没有点灯的黑色马车如同幽灵般从花园侧面的小径冲出,车门敞开!
三人连滚带爬地扑进马车!
陈其元猛抽马鞭,马车如同离弦之箭,撞开低矮的灌木,冲入霞飞路旁边漆黑的小巷!
身后,惠特尼公馆的喧嚣、警哨声、叫喊声和零星的枪响迅速被甩远。
马车在迷宫般的弄堂里疯狂穿梭。
车厢内,西人惊魂未定,剧烈喘息。
“拿到了吗?”
陈其元一边驾车一边急问。
“鱼山列岛东!
‘鬼见愁’礁盘群!
启动用磁石!
证据在惠特尼书房抽屉暗格!”
沈墨白语速飞快地复述关键信息,心有余悸,“还有,血钻粉末是稳定硝化甘油的关键添加剂!”
“张啸海认出我了!”
赵无赦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意凛然,“他们一定会立刻转移星图和坐标!
‘海蛇号’的行动可能提前!”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吴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悠长的汽笛鸣响!
那声音穿透雨后的夜空,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是‘海蛇号’!”
林晚晴脸色煞白,“它提前离港了!”
陈其元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坐稳!
我们去码头!
无论如何,必须阻止它把那些东西布下去!”
马车在暗夜的上海滩狂奔,朝着危机爆发的核心——吴淞口,疾驰而去!
距离预设的引爆时间,己经不足十二个时辰!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终极追击,在汽笛的余音中,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