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有五个叔叔。
一碗滚烫的猪脚糜,把我拉回四五岁那年的台风天。
大叔陈启文坐在太师椅上盘着核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二叔陈启武蹲在门口“唰唰”地削着木头,嘴角叼着半截烟。
三叔陈启斯戴着金丝眼镜,捧着本书看得入神,身上总有一股墨水味。
四叔陈启良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饭菜香里裹着他的啰嗦。
“麦麦,小心烫,五叔给你把骨头挑出来。”
五叔陈启信最疼我,小心翼翼地把糜里的碎骨一一拣出。
我馋得不行,伸出黑乎乎的爪子就想去抓勺子。
“啪”的一声,大叔的筷子已经敲在了我的手背上。
“洗手去!”
冰冷的雨水冻得我一哆嗦,却更衬得那碗猪脚糜热气腾腾。
我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吃,几个叔叔却不怎么动筷子,都笑着看我。
他们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晚上,五叔抱着我讲故事,指着天上的星星。
“麦麦你看,那是神仙的眼睛,在看着你呢。”
我们在澄海这座小城里,住着一座典型的潮汕“四点金”老宅。
为了养我,五个叔叔都打着光棍。
我从没见过我爸妈,五叔说,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2那一年,我小学六年级,人生第一次剧烈动荡。
我放学回家,看到大叔家门口竟围满了人。
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挤进人群,正好看见大叔脸色惨白地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
“大哥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
腿断了!”
四叔哭着说。
大叔被送进了医院,天价的医药费像座大山压了下来。
家里的笑声不见了。
为了省钱,四叔的菜里不见了肉星。
二叔没日没夜地接活,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三叔也放下了书本,到处托人找活干。
半夜,我听到叔叔们在客厅里压着声音说话,是为了手术费发愁。
“我把那套红木家具卖了!
给大哥治病要紧!”
二叔的声音很冲。
病床上的大叔狠狠喝止他,“你敢!
那是你娶媳妇的本钱!”
三叔闷声说,“我明天去工地上搬砖。”
“你一个教书先生去做那个?
有辱斯文!”
大叔又是一声吼。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林家管家的人出现在医院。
他提出可以全额资助医药费,唯一的条件是,想见我一面。
大叔警惕地拒绝了。
林家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