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手铐在酒店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也仿佛彻底掐断了脑海中那根名为“系统”的弦。
最后那声扭曲的Error！！！
之后，世界清静了。
不是那种温和的、渐弱的沉寂，而是一种被强行拔掉电源后、余留着电子焦糊味的、真空般的死寂。
没有惩罚的电击，没有气急败坏的警告，什么都没有。
它好像真的……死机了？
或者至少是暂时性宕机，被我那出其不意、首奔着同归于尽去的一招给干报废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而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我下意识地往后踉跄一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大理石墙面，才勉强支撑住发颤的身体。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一名看起来较为年轻、面容尚且带着一丝青涩的警察注意到了角落里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我。
他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警惕，但也有一丝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切。
我现在的模样，确实极具欺骗性。
一身昂贵却凌乱的酒红色真丝睡裙，赤着脚，头发散乱，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被冷汗和刚才刻意挤出的泪水糊开，眼神惊惶未定，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得奄奄一息的金丝雀。
完美符合一个“无意间撞破惊人秘密、吓得魂飞魄散”的无辜路人形象。
我抬起眼，睫毛上还沾着湿意，声音轻颤，气若游丝：“没、没事……警察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他们……”我恰到好处地停顿，目光恐惧地瞟向被警察围着的、己经半昏迷状态仍被铐着的顾琛，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我们接到举报，”年轻警察言简意赅，并没有透露详情，只是公事公办地道，“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做个笔录。”
“好，好的……”我顺从地点头，像一个被吓坏了所以极度配合的良好市民，“我、我能换身衣服吗？”
我的目光乞求地看向卧室方向。
那里面还有我原本为“事后”准备的、更能凸显“受害者”身份的衣物。
年轻警察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被同事彻底控制住的顾琛和空荡荡的卧室，点了点头：“可以，尽快。
小张，你陪这位女士进去，注意安全。”
一名女警出列，面无表情地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五分钟后，我换上了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款式简单、甚至有些保守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针织开衫，头发梳理整齐，脸上的残妆也仔细擦净，只留下苍白的面色和微红的眼眶。
看上去更加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清纯。
我被带离了酒店，坐上了警车。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向后掠过，映照着我平静无波的脸。
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我在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不确定的疑虑。
它真的就这么容易被打发了？
还是说，这只是暴风雨前暂时的宁静？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我被安排在一间询问室里，面前放着一杯一次性纸杯装的热水，水汽袅袅上升。
做笔录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和那位之前问过我的年轻警察。
问题围绕着我是谁，为什么会在酒店那个楼层，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的说辞早己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我叫苏晚，是XX大学的学生（原主的确有个挂名的艺术学院学历）。
心情不好，临时开了个房间想自己静静（用原主的黑卡开的楼下普通套房，记录可查）。
上楼找朋友走错了楼层（顶层总统套和楼下豪华套区域布局相似），听到奇怪的声音，很多人的样子，很害怕，就报警了。
语气怯懦，逻辑清晰，细节模糊但符合常理，偶尔表现出受到惊吓后的语无伦次和记忆混乱。
“你认识那个房间里的男性吗？”
老警察目光如炬，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适时地浮现出茫然和一丝被冒犯的羞窘：“不、不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警察先生，他……他真的是在……”我恰到好处地停住，仿佛难以启齿。
老警察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实性。
原主苏晚虽然疯狂倒追顾琛，但大多是在上流社会的私人场合，新闻报纸上也从未同时出现过他们清晰的正脸合照。
我这个“学生”的身份，此刻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他最终点了点头，在笔录上写了些什么。
“好了，苏小姐，谢谢你的配合。
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通知你。”
老警察合上文件夹。
我乖巧地应下，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原主的备用号之一）。
走出询问室的时候，隔壁房间似乎有些喧闹。
我隐约听到一个压抑着暴怒的、沙哑的男声在低吼：“……我是顾琛！
让你们局长来跟我说话！
你们知道这是非法拘禁吗？！”
是顾琛。
药效似乎过去了些，霸总的脾气也跟着回来了。
可惜，这里不是他可以呼风唤雨的顾氏帝国。
一个更加冷硬的警察声音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顾先生是吧？
安静点！
不管你是谁，涉嫌嫖娼吸毒，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
血检和尿检报告出来之前，你给我老实待着！”
“放肆！
你们——”声音被沉重的关门声隔绝。
我的脚步没有停顿，唇角却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改造第一步，看来效果显著。
走出派出所大门，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却也吹散了胸中些许浊气。
一辆黑色的宾利宛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我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司机老陈那张写满担忧和困惑的脸。
“小姐！
您可算出来了！
老爷和夫人知道您被带到警局，都快急疯了！
打您电话也关机……”是了，我报警后抠电池关机了，苏家的人联系不上我，查到酒店和警局的消息并不难。
以苏家的能量，能立刻找到这里也不意外。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疲惫地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手机没电了。
我没事，陈叔，回家吧。”
我闭上眼，不想多言。
老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入苏家别墅时，己是凌晨。
别墅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我刚踏进客厅，一个保养得宜、穿着睡袍的***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声音带着哭腔：“晚晚！
我的宝贝女儿！
你吓死妈妈了！
怎么回事啊？
怎么闹到警察局去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便是原主的母亲，苏太太。
溺爱女儿，毫无原则。
紧接着，一个穿着深色睡衣、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也从沙发上站起身，眼神锐利地看着我，带着审视和压抑的怒火。
他是原主的父亲，苏宏明。
“苏晚！
你给我说清楚！
酒店那边说警察是从顶楼总统套把你带走的！
那房间是用顾琛的名义开的！
你怎么会在那里？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显然，他己经查到了一些信息，只是无法拼凑出全貌，更无法理解他那个满心只有顾琛的草包女儿，怎么会和“聚众***报警举报”这些词扯上关系。
苏太太猛地回头，尖声道：“苏宏明！
你凶什么凶！
晚晚刚受了惊吓回来！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我看着眼前这对夫妻，属于原主的、残存的情绪让我鼻尖微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疏离。
我轻轻推开苏太太，走到苏宏明面前，抬起头。
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不再是全然的惊慌，而是带上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和一丝刻意流露的、被误解的委屈与后怕。
“爸，”我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如果今晚我没有走错路，如果没有鼓起勇气打那个电话，现在被媒体堵在酒店门口、身败名裂、还要连累苏家一起丢尽脸面的人……”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是你的女儿，苏晚了。”
苏宏明瞳孔骤缩，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逐渐被一种惊疑不定所取代。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城市依旧繁华，但遥远的东方天际，己经隐隐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曙光。
脑海里，那一片死寂的电子废墟中，突然极其微弱地、挣扎似的，闪过一个扭曲的断码。
滋……剧情…崩坏度……120%……滋……解锁……隐藏……权限……错……**……信号微弱得如同错觉，转瞬即逝，再次归于沉寂。
我端着温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隐藏权限？
那是什么？
我的心跳，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漏跳了一拍。
新的变数，似乎己经埋下了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