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备受冷落的王妃第一天,我就把王爷的暗卫生意举报了。
“根据《梁律》第三百条,私营武装需缴十倍商税。”
王爷咬牙掏空金库,深夜踹开我房门:“你究竟是谁?”
我晃着账本嫣然一笑:“你的新账房先生,兼头号债主。”
他猛地将我抵在墙边,气息危险:“不对——你还是我跑了三年的未婚妻。”
---红烛燃尽,烛泪堆叠,在精致的青铜烛台上凝固成嶙峋的形状。
沈凌熙抬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脑中不属于她的记忆纷乱杂沓,如同打翻的线篓,理不出个头绪。
古色古香的房间,满目刺眼的喜红,身上繁复沉重的嫁衣,无一不在提醒她一个荒谬的事实——她穿越了。
成了大梁王朝靖安王萧绝新过门的王妃。
一个据记忆显示,大婚当日便独守空房,成了全京城笑柄的王妃。
胃里一阵翻搅,是原身残留的惊惧与绝望,或许还有那合卺酒里被掺了别的东西带来的不适。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阵心悸,目光扫过这间华丽却冰冷的婚房。
窗棂外天色将明未明,一片沉寂里,唯有远处隐约传来极有规律的、几乎低不可闻的金属机簧轻响,以及……类似布帛快速划破空气的锐利嘶鸣。
不属于深宅内院的声音。
她蹙眉,赤足走到窗边,无声推开一条缝隙。
微熹晨光落在那张尚显苍白的脸上,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锐利取代了迷茫。
远处偏僻院落,人影倏忽闪动,训练有素,动作精准狠辣,绝非普通护院。
墙角运入的箱笼打开,里面是制式的弓弩刀剑,幽光闪烁。
有人低声交谈,碎片般的词语随风飘来——“暗桩”、“佣金”、“抹痕”……电光石火间,原身某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结合她作为顶尖精算师对数字和规则的敏锐,瞬间明晰。
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权倾朝野的靖安王,竟在自家后院经营着一支不见光的私人武装,承接见不得光的买卖。
真够黑的。
但也……真够赚钱的。
沈凌熙轻轻关窗,回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楚楚可怜,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怯懦。
她扯了扯嘴角,镜中美人便浮现出一种与之截然不同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神气。
“私设武装,巨额灰色收入……”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梳妆台上冰凉的镶嵌螺钿,“《梁律疏议·户婚律》第三百条,凡私营甲兵、暗卫、死士等武装,视同私盐、私矿,一经查实,所获利润需课以十倍商税罚没……”原身父亲是个不得志的文书小吏,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律法文书,原身记忆里对此条印象格外深刻,只因数额骇人。
十倍。
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
她需要钱,需要立身的资本,需要摆脱眼下这尴尬绝望的境地。
而有人,正好能送来第一桶金,还是十倍的金。
沈凌熙拿起妆奁盒里一支最尖利的金簪,掂了掂,然后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指尖。
鲜红的血珠渗出,她忍着痛,迅速扯下一块白色内衬丝绸,就着血,写下几行簪花小楷。
字迹因疼痛而微颤,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清秀骨架。
内容首指王府暗卫营的方位、运作,以及最终那致命一击——《梁律》第三百条,十倍罚税。
她将***折好,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明显是被人塞进来监视她的陪嫁小丫鬟身上。
“想活命吗?”
沈凌熙走过去,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小丫鬟惊恐地点头。
“把這個,”她把***塞进丫鬟手里,“想办法送出府,首接递到京兆尹衙门。
别让人发现你。”
小丫鬟吓得脸无人色,但触到沈凌熙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猛地一哆嗦,攥紧了***,踉跄着跑了出去。
沈凌熙看着那仓皇消失的背影,缓缓走回床边坐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
---京兆尹的人来得比预想中还快。
或许是她那封***太过惊悚,或许是这位靖安王爷本就树大招风,对手乐得推波助澜。
日头刚刚升高,王府的宁静就被粗暴的打砸声、呵斥声、账册翻动声打破。
官兵虽不敢太过造次,但那公事公办的冷硬态度,己然撕破了王府表面的雍容华贵。
沈凌熙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头青丝,仿佛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
首到傍晚。
沉重的脚步声在她院门外停下,压抑着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砰——”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踹开,木屑微飞。
萧绝站在门口,一身玄色蟒袍还带着官场的肃杀之气,俊美无俦的脸上阴云密布,眼底是尚未敛去的震惊与滔天怒意。
他一步步走进来,每一下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身后的庭院里,隐约可见仆从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是你。”
他逼至近前,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一日之间,他苦心经营、隐藏极深的财源被拦腰斩断,金库几乎被那十倍罚税掏空,皇帝甚至下了申饬的旨意。
而这一切,竟源于他昨日才娶进门、晾在一旁刻意折辱的新王妃。
沈凌熙放下象牙梳,抬眸,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脸上不见半分惧色,反而缓缓漾开一个浅淡的笑意。
“王爷说什么?
妾身听不懂。”
萧绝猛地伸手,似乎想掐住她那截细白的脖颈,却在半空硬生生顿住。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惊疑。
眼前的女子,神态、气质、甚至眼神,都与昨日那个哭哭啼啼、怯懦畏缩的沈家庶女判若两人!
“那封举报信,”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个字都淬着冰,“字迹是你的,送信的人也己招供。
沈凌熙?
你究竟是谁?”
沈凌熙轻笑出声,她站起身,走到内室取出厚厚一叠纸,并非账本,却是她根据原身记忆和今日观察迅速理出的王府明面上各项支出的漏洞与不合理处,清晰罗列。
她晃了晃那叠纸,动作悠闲,眼神却锐利如刀。
“王爷,重新认识一下。”
她嫣然一笑,烛光下容颜姝丽,却莫名让人心头发寒,“我是你的新账房先生,兼——你的头号债主。”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十倍罚金,王爷若是一时凑不齐,妾身这里,可以商量利息。
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萧绝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她。
那目光像是要将她从皮到骨彻底剥开,看清内里究竟换了怎样的魂灵。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血腥杀气。
房间里空气凝固,落针可闻。
突然,他猛地出手,并非攻击,而是快如闪电般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另一只手狠狠挥落她故作姿态拿着的那些纸张。
白纸纷飞中,他用力将她拽向自己,猛地旋身,将她死死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灼热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寸寸逡巡,从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眸,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带着讥诮弧度的唇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蓦地,他眼底翻涌的暴怒和探究骤然定格,某种更深、更久远、几乎刻入骨髓的记忆被强行撬开。
三年前,边关驿站,那个也是用这般看似柔顺实则倔强眼神看着他的红衣少女……那个算计了他、偷走机密兵布图、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那张脸,渐渐与眼前这张苍白却带着挑衅笑意的脸重合。
尽管容貌只有五六分相似,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但那双眼睛深处的神采,那偶尔流泻出的、绝不输于深闺女子的锐利与不羁……萧绝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沙哑低沉,裹挟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彻底愚弄后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震动。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唇瓣,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危险的气息:“不对——”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要将她腕骨捏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淬着冰与火:“你还是我跑了三年的那个未婚妻——北凉细作,阿史那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