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叫沈兰馨,长安城吏部尚书沈知言的嫡长女。算命的说我命格天成,凤章龙姿之相,
贵不可言,终将入主中宫,母仪天下。我母亲甚是骄傲,一直惦念着将我嫁入皇家。
从小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驰马射御皆精。我一直没怎么费力,却总是学的又快又好。
许是我自有些天分在吧。十六岁之前,我的人生如登春台,当真是惬意。父亲官声清正,
在朝中颇有威望;母亲温柔贤淑,
将我教养得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比我小三岁的弟弟沈清辞,虽不爱读圣贤书,
却在军械制造上天赋异禀,当今皇上同父同母的幼弟安王爷萧彻经常来我家,
只为和他探讨***、军械设计。那时长安城里,
想娶我的公子哥能从朱雀大街排到城门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子,
托人送来一支羊脂玉簪,簪头刻着隐晦的兰字,意思再明白不过。可我偏不,
我一头栽进了张景明那双眼含笑的眸子里,像飞蛾扑向注定烧身的火。
张景明第一次来沈府拜访时,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他是父亲门生,家世普通,
在翰林院当个编修,俸禄刚够糊口。彼时,他站在我家后花园的月洞门边,
手里捏着支刚折的桃花。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开口,
声音温得像清冽春水:兰馨,我知道沈家门第高,我配不上你。可我这颗心,是真的。
我被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迷了窍,连父亲私下提点的此子眼底有野心,恐非良人
都当成了耳旁风。我偷偷把丞相儿子送的玉簪扔进了荷花池,
红着脸跟母亲说:女儿非景明不嫁。母亲抹着泪劝,弟弟跳着脚骂:姐你疯了!
张景明那家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嫁过去准吃亏!我却梗着脖子护他:你们不懂,
他对我是真心的。父母不忍勉强,虽是不舍,终究还是依了我。成婚那日,红妆十里,
鼓乐喧天。父亲站在府门口,看着我上花轿,半晌才叹口气: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
往后好好走。我掀起轿帘回头,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心里掠过一丝愧疚,
却很快被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欢喜盖了过去。刚嫁进张家那两年,
张景明确实做得挑不出错。他每日下朝回家,总会给我带块桂花糕;我夜里看书,
他会默默端来一碗热汤;同僚家的夫人嚼我舌根,说我下嫁委屈,
他会搂着我说:兰馨,委屈你了,等我将来出人头地,定让你风风光光。那时我信了。
我动用沈家的人脉,让父亲给他铺路;我把母亲给我的嫁妆拿出来,
让他打点上司;甚至连弟弟那些能赚大钱的军械图纸,我都软磨硬泡要过来,
塞给他说是我弟孝敬姐夫的。靠着这些,张景明的仕途一路凯歌。
从翰林院编修到詹事府主簿,再到五品郎中,只用了三年。他越来越忙,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官服料子越来越好,看我的眼神,却渐渐少了当初的温柔。
02变故发生在我嫁过去的第三年。父亲因弹劾外戚王显贪赃枉法,被王显反咬一口,
扣了个结党营私,非议朝政的罪名。圣旨下来那天,
我正用上好的冷檀香给张景明熏官服。他从外面回来,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反倒皱着眉说:岳父也是,都一把年纪了,还学那些年轻人出头?这下好了,
被贬去京郊粮草转运司,出力不讨好的地方,这不是连累我吗?我心中一惊,
手里的香炉打翻,香灰撒出,疼得我一哆嗦。我抬头看他,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官帽,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喘不过气。
那是我爹。我声音发颤。他终于转过身,敷衍地瞥了眼我的手指:知道是你爹,
可官场就是这样,不懂变通怎么行?你也别多想,我会想办法周旋的。可他所谓的周旋
,是从此绝口不提沈家,甚至在同僚面前刻意撇清关系。有次我去参加尚书夫人的赏花宴,
听见李嵩的女儿李婉儿跟人说:张郎中现在可是吏部红人,
哪还记得当年靠岳父上位的日子?我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想理论,
却被旁边的夫人拉住:沈妹妹,少说两句吧,传出去对张郎中名声不好。
回家后我跟张景明哭诉,他却不耐烦地挥手:婉儿年纪小,说话没轻重,你跟她计较什么?
再说了,她爹是李嵩,是能够左右朝堂的人物,若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必是不可***,
你别给我惹事。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升官,连这种气都要受?
不然呢?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还能靠你那个被贬的爹?沈兰馨,认清现实吧。那晚,
我第一次在他身边失眠。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我看着他熟睡的侧脸,
突然觉得陌生又可怕。这就是我当初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的男人?
03父亲被贬后的第 2 年,张景明已经升了四品户部侍郎,跟李嵩走得越来越近。
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回来,身上也总带着陌生的脂粉香。我劝过几次,
他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就说:我辛苦在外应酬,你妇道人家懂什么?那年秋天,
我染了风寒,起初只是咳嗽,后来渐渐发起高烧,浑身烫得像火烧。
我让婢女春桃去府外请名医,张景明却拦在门口:多大点事,府医就能看,
何至于兴师动众?传出去让人笑话。他让他娘送来了一包干草药,黑糊糊的,闻着就刺鼻。
这药……能行吗?我烧得头晕眼花,说话都费劲。张母站在床边,
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不行?当年我生景明,风寒比你重,就靠这草药治好的。兰馨啊,
你也别太娇气,景明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别给他添乱。我信了。喝了那药,烧不仅没退,
反而更厉害了。夜里咳得撕心裂肺,五脏六腑都像被咳出来一样。春桃看着急,
偷偷跟我说:小姐,我今晚悄悄出去,去给老爷、少爷报信,让他们来接您回家。
我拉着她的手,眼泪直流:春桃,小心点。可那天晚上,春桃再也没回来。第二天一早,
张母进来收拾碗筷,我问起春桃,她眼神闪烁:那丫头怕是偷了东西跑了吧?等景明回来,
我让他派人找找。我心里咯噔一下,春桃跟着我十几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偷东西?
到了第三天,我已经烧得快没意识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张景明回来,想喊他,
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想去找水喝,刚走到廊下,
就听见耳房里传来张景明和他娘的对话。娘,她那病看着不轻,万一……
是张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放心,张母的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耳朵,我在药里加了料,拖不过这几日。等她去了,
你正好娶李大人的女儿,到时候别说户部侍郎,就是尚书都有可能!那春桃……
早处理干净了,张母轻描淡写,趁夜里扔去乱葬岗了,谁会知道?
轰——我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如坠冰窟。春桃……原来他们早就想置我于死地!那包草药,
根本不是治病的,是催命的!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嘴里尝到血腥味,疼,
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扶着冰冷的廊柱,一步一步挪回房间。躺回床上,
我用被子蒙住头。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一波一波向我袭来。我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我心心念念的枕边人竟要用我的命去铺路。
而我一直恭顺孝敬的婆婆竟然用慢性毒药害我性命。
我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了……好绝望……爹娘和弟弟还在盼着我回去……怎么办!
弟弟……我猛然想起……黑暗中,我摸到衣柜,
费尽力气从柜底翻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沉甸甸的包袱。那是我出嫁前,弟弟塞给我的。
他红着眼说:姐,这是我新做的『惊鸿』烟花弹,威力大得很,点着了半座城都能看见。
张景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点燃它,我就是拼了命,也会立刻来接你!
当时我还笑着点他的鼻子:就你机灵,哪用得着这个。可现在,这枚烟花弹,
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三更天,万籁俱寂。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烟花,
踉跄着走到漆黑的庭院中间,划燃了火折子。咻——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紧接着,
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在长安上空炸开,亮如白昼,连窗棂都震得嗡嗡作响。我穿着白色飘裙,
站在风中,一双眼死死盯着院门处。张家人被惊醒,冲进院子时,
只看见那烟花在夜空中一次次绽放,像无数把金色的剑,刺向黑暗。张景明脸色惨白,
指着我房间的方向嘶吼:快!把她锁起来!可已经晚了。不过半刻钟,
院门外传来震天的踹门声。张景明!你给我滚出来!是弟弟的声音,带着撕裂和震怒。
我挣扎着爬到窗边,看见沈清辞带着十几个家丁冲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身影——安王爷,萧彻。萧彻站在月光下,身姿挺拔如松,
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扫过张家人惊慌失措的脸,没有半分温度。姐!
弟弟一眼就看见窗边的我,冲过来破门而入,他的手在抖,姐,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熟悉味道,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04再次醒来时,
我已经躺在了沈家的卧房里。熟悉的梨花木床,挂着我出嫁前绣的兰草帐子,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香。姐,你醒了?弟弟趴在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看见我睁眼,
瞬间就红了眼眶,感觉怎么样?大夫说你差点就……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声音沙哑:辞儿,我没事了。母亲端着药碗进来,看见我醒了,
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馨儿,我的馨儿……她放下药碗,抱着我哭,都怪娘,
当初没拦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可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我把在张家的遭遇告诉了他们,说到春桃,说到那包加了料的草药,说到张景明母子的对话,
弟弟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木桌瞬间裂了道缝:张景明这个畜生!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坐下!门口传来父亲的声音。我抬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些,
脸上刻满了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粮草运输,诸事需得亲力亲为,他刚从南境赶回来,
风尘仆仆,眼下还有浓重的青黑。爹……我鼻子一酸。父亲走进来,坐在床边,
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却很温暖。兰馨,受苦了。他叹了口气,是爹没用,
护不住你。不怪爹。我摇摇头,是女儿瞎了眼。父亲沉默了片刻,
说:张景明那边,我将他参到大理寺。但他一口咬定你是『久病生怨,胡言乱语』,
春桃的尸体找不到,那包草药也早就倒了,没有实证,大理寺也不好定罪。他顿了顿,
声音艰涩,我拼着这张老脸去闹了三天,最后……只能是和离。和离?
我看着父亲眼里的愧疚,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就这么算了?张景明害死了春桃,
也差点害死我,最后只换得一个和离?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声音很轻,
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春桃不能白死,我受的苦,也不能白受。父亲看着我,
眼神复杂:馨儿,张景明现在靠着李嵩,在朝中势力不小,我们……我知道。
我打断他,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养病的日子里,我常常坐在窗边发呆。
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还是我小时候亲手栽的,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弟弟怕我闷,
天天陪我说话,给我讲他新做的军械图纸,说安王爷昨天来找他带了什么,
今天来找他说了什么,明天来找他要干什么。姐,你的事情萧彻都知道,他也气够呛,
他说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来,吃一个榴莲酥吧,萧彻特地带来说给你尝尝的!嗯。
萧彻人真不错,三天两头吃他的好东西,我都要吃人嘴短了。但是他一个闲散王爷,
他有心帮我,恐怕也斗不过那个朝堂上的老狐狸的。我边吃边嘟囔着,眼下报仇这件事,
只能靠我自己了。对了姐,他突然说,张景明上周娶了李婉儿,婚礼办得挺风光,
李嵩还给他升了职,成了户部员外郎。我握着茶杯的手突然紧了紧,茶水溅出来烫在手上,
却不觉得疼。弟弟看我脸色不对,赶紧说:姐你别气,等我……辞儿,我打断他,
安王爷最近还是常来吗?弟弟愣了一下:萧彻啊?他没事儿就往我这儿跑。
话说他这个人真不错,跟我投脾气,有时候军械上的点子比我还好。虽说是个王爷,
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前几天我做火药炸了手,还是他亲自给我上药的。他挠挠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没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我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要扳倒张景明和李嵩,光靠沈家现在的势力,不够。我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当今皇上已经五十多岁,一直未有子嗣,近年来越发倦怠朝政,沉迷享乐。他对我,
其实一直有那么点意思。当年我及笄时,他曾赏赐过一对东珠耳环,宴席上看我的眼神,
也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欣赏。只是那时我心有所属,刻意避开了。如果……如果我主动示好,
皇上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只要能入宫,哪怕只是个嫔妃,凭着皇上的宠爱,让爹官复原职,
扳倒李嵩和张景明,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缠得我喘不过气。我知道这步棋险,可一想到春桃死不瞑目的眼睛,想到我那晚濒死的绝望,
想到张景明和李婉儿得意的嘴脸,我就觉得,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05下定决心后,开始准备起来。先是所有饭菜减少了分量。
又请了京熙楼最有经验的舞娘教导舞乐妆容身姿,勤加练习。坚持日日用冰水敷面,
用特制的香油护发。不就是以色侍人吗?我从小这张脸就没输过谁。
我一向是想什么干什么的性格,这段时间休养在家,经常能够看到我脸上敷着特制冰膜,
随处找个高地儿压腿,找个低处下腰的。时不时还自己舞上几段。
家里的老老小小由一开始的一惊一乍,也都慢慢习惯下来,
窃窃私语我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我本就是公认的浓颜系美人,一段时间折腾下来,
竟比几年前出阁时越发娇艳,如今更带了几分清冷与娇媚。我开始留意皇上的动向。
一年一次的皇家集体狩猎快要开始,这是皇帝老儿最喜欢的节目,
在狩猎中拔得头筹的人可以讨到皇上的亲赏。各路皇亲国戚、权臣宠儿,每每此时,
争相斗艳,非常精彩。围场狩猎持续好几天,皇帝因年纪大了,只参加其中的一天。
我需要知道,到底是哪一天。几日后,听管家来报,说安王爷又来我们府上了。
恰逢我正在练舞,踢腿舒筋,乌发高束,薄汗微出,
阳光在本就白皙无瑕的皮肤上沁出亮晶晶的光泽。我闻言心里一动,
随手拿了桌上的点心就往弟弟的别院走去。刚行至院门处,
就看到院中的萧彻穿着一身月白常服,腰束玉带,比上次在张家见到时多了几分温润。
这小子,几年前身上还是一股子青涩小孩劲儿,现在倒是出落的越发俊俏沉稳了。嗯,
好像还长高了些。身子也因坚持习武更壮实了些。这一副好相貌,
估计又得迷倒多少世家小姐吧。他看见我,脚步顿了一下,
似乎有些局促:沈姑娘大病初愈,可好些?多谢王爷挂心。我起身行礼,语气客气。
他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点心上:姑娘爱吃酸枣糕?是啊,
我家的酸枣糕可与别家不一样,是独家秘方哟,特地拿给你尝尝。
多谢王爷上次陪弟弟一起来,不然弟弟带着我,怕是轻易出不了那门。我惨淡一笑,
略觉尴尬,你快尝尝吧。萧彻一向话少,看着我的脸不自觉微微红了一下。嗯,
很好吃。我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年的围猎快要开始了吧,
王爷还是陪皇上一起去吗?萧彻点头:嗯,陛下很看重,三日后我陪陛下去围猎。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姑娘也想去?只是好奇罢了。我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的精光,听说秋猎很是热闹。沉默片刻,姑娘若是想去散心看看,
可随我一同前往。萧彻说完这句话后,耳根不自觉的微微红了起来。我心中暗喜,
那就谢谢王爷啦。又闲聊了几句军械的事——大概是怕我听不懂,他说得很浅显,
偶尔还会被弟弟插科打诨打断。临走时,他看着我说:秋猎那日天气会凉,
姑娘记得多穿些。我愣了一下,点头:多谢王爷提醒。他转身离开时,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安王爷,
似乎跟我印象中那个只知军械的书呆子不太一样。秋猎那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
皇家猎场旌旗招展,文武百官携家眷齐聚,宝马雕弓,锦衣华服,一派热闹景象。
我穿着一身银红色的骑装,腰间悬着一把父亲送我的短弓——那是我小时候练箭用的,
虽不名贵,却顺手。我刻意避开了张景明和李婉儿的方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着,
目光却始终留意着皇上的动向。他坐在高台上,身边围着几位嫔妃,
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子弟射箭。日头升至正中时,突然一阵骚动。有老鹰!
抓了十三王爷的猎隼!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老鹰抓着一只羽毛凌乱的猎隼,
在半空盘旋,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风声呼啸。十三王爷才九岁,气得又跳又骂,翻身下马,
拉弓射箭,可那老鹰飞得又高又快,几箭都落了空。废物!皇上皱了皱眉,语气不悦。
十三王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更急了,搭箭再射,依旧偏得离谱。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
李婉儿甚至捂着嘴跟身边的女眷说:十三王这箭术,还不如我家景明呢。我心里冷笑,
正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引起皇上注意,那老鹰竟朝我这边俯冲过来,
翅膀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身边的女眷吓得尖叫,纷纷躲闪。机会来了。我翻身上马,
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许是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儿被激起来了。我摘下腰间的短弓,
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左手握弓,右手拉弦,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盘旋的老鹰。
风声、惊叫声、马蹄声在耳边炸开,我却异常平静。小时候父亲教我射箭时说过,心不静,
箭就不稳。咻——利箭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射穿了老鹰的左翼。
老鹰惨叫一声,松开猎隼,直直坠了下来,咚地砸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旌旗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高台上的皇上猛地站起来,
抚掌大笑:好!好一个稳准狠!这是谁家的姑娘?有如此身手!
旁边的太监连忙躬身回话:回陛下,是沈知言的长女,沈兰馨。沈知言的女儿?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果然虎父无犬女!
上来回话。我翻身下马,提着裙摆走到高台下,屈膝行礼:民女沈兰馨,参见陛下。
免礼。皇上摆摆手,笑容和煦,你这箭术,是谁教的?回陛下,是家父。
我抬头时,正好对上皇上的目光,不卑不亢,家父说,女子也该学点防身术,不求伤人,
只求自保。说得好!皇上更高兴了,赏!来人,把朕那柄『流云』短弓赏给沈姑娘!
谢陛下恩典。我再次行礼,余光不自觉地扫向人群。张景明站在李嵩身后,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