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悬崖下的注视

第七日，回魂夜，寒浸浸的雨丝从铅灰色的天幕飘落，黏在殡仪馆漆黑的窗玻璃上，

蜿蜒如泪。我飘在灵堂压抑的空气里，像一团被无形丝线吊着的破败棉絮，俯瞰下方。

我的葬礼。黑白是我的主色调，照片里的我笑得灿烂，嘴角咧到耳根，

凝固成一种对此刻最大的讽刺。

空气里混杂着香烛燃烧的腻人甜香、湿漉漉的雨汽、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或许吧，

至少看起来是。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啜泣声低低起伏。我那几个哥们儿，眼圈通红，

拳头攥得死紧。我妈没来，听说倒下了，在医院靠着冰冷的点滴维持生机。也好，

省得看她儿子这最后一场，荒唐透顶的戏码。然后，她来了。林薇。我一寸寸爱过，

濒死时用尽最后力气望向的女人。她一身黑裙，真丝料子贴着窈窕的身段，

苍白的小脸上一滴泪要落不落，脆弱得像是水晶雕的人儿，碰一下就会碎裂。

她扑向那口厚重的、闭紧的棺材，身体剧烈地颤抖，哭声压抑而破碎，

从喉咙深处呕出来一般。

“阿默……阿默你怎么能丢下我……”“你让我怎么办啊……”声音凄楚哀婉，

钻进我的魂体，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泛起冰冷的、粘稠的恶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她身上，充满了同情、怜惜，还有对“伟大爱情”的唏嘘感叹。

多感人。如果我没有看见的话。她那只紧紧攥着的手，埋在深黑的裙褶里，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死死掐着一卷纸。那纸的质地，那格式，

那边缘模糊的红色印章——我认得。那是我死前一周，她蜷在我怀里，睫毛上挂着泪珠，

说没有安全感，怕失去我，软语哀求我签下的意外保险单。保额巨大，

足以填平她那赌鬼父亲留下的巨债窟窿，还能让她挥霍良久。我当时笑着刮她鼻子，说她傻，

命硬得很，这钱她怕是拿不到，然后爽快地签了名，看她破涕为笑，吻我，

觉得为她倾尽所有，甘之如饴。现在，她攥着这张染血的凭证，在我的棺木上，

哭得肝肠寸断。一股冰冷的、早已不属于我的怒火，猛地窜起，焚烧着我虚无的魂魄。

灵堂里的空气无端端扭曲，阴风打着旋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吹得挽联疯狂舞动，哗啦作响。

几个人下意识抱紧手臂，疑惑地抬头看密封的窗。林薇的哭声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极快地，

用那纸张坚硬的角落，揩过眼角——那里干燥无比，没有半点泪痕。然后，她哭得愈发凄厉，

仿佛下一刻就要随我而去。假的。全是假的。那日悬崖边的风仿佛又咆哮起来，冰冷刺骨，

灌满我每一个回忆的缝隙。我记得身体失重时那令人窒息的坠落感，更记得最后一刻，

我仰头望见的她的眼睛。那时我以为那是极致的恐惧和慌乱，所以她没能抓住我。此刻，

飘在这里，看清了她紧攥的受益人证明，那段记忆猛地碎裂、重组，

露出底下狰狞冰冷的真相。那不是惊恐。是冷静。一种权衡利弊后，近乎残忍的冷静。

我不是意外失足。我是被她，亲手推入了地狱。“啊——！！！”我发出无声的尖啸，

整个魂体像一颗被怒火催动的炮弹，猛地从空中扑向她！撕碎她！揭穿这张画皮！

怨毒的意念疯狂涌动，灵堂的灯光滋滋闪烁，明灭不定，

在她苍白惊惶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没有撞击。没有触碰。甚至没有一丝风拂动她的发丝。

我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像一团溃散的雾，狠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魂体震荡，

传来一种被撕裂碾碎的剧痛。而她，只是受惊般瑟缩了一下，茫然四顾，

随即哭得更加“悲痛欲绝”。我躺在地上，看着葬礼流程一项项进行。哀乐沉闷，致辞虚伪，

鞠躬，绕棺……她始终是绝对的中心，被怜悯和关怀包裹。我一次次徒劳地冲撞，

一次次穿透虚无。愤怒和绝望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清明。为什么？林薇！

为什么？！三年感情，我恨不得剖心掏肺！她那些赌债，我日夜兼程打工替她还！

我甚至偷偷看好了戒指，想象着她戴上时的笑靥！就为了这笔钱？就为了这个？！夜，

终于深沉如墨。吊唁的人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室死寂和烧纸钱留下的呛人烟味。

工作人员收拾完毕，低声交谈着离去。灵堂空荡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只有我的遗像在惨白的灯光下笑着，瞳孔深处似乎也染上了冰冷的嘲讽。林薇没走。

她送走最后一个人，缓缓关上了厚重的大门。“咔哒。”落锁的声音在死寂中尖锐得刺耳。

她转过身。脸上那悲恸欲绝的表情，像劣质的涂料，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没有看棺材，

也没有看我的照片，径直走到角落，

拿起她那款价格不菲的名牌手包——我三个月加班换来的礼物。“哒。”一声轻响，

一盒细长的女士香烟被扔在桌上。她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亮起，

映得她面容模糊。她吐出一口淡白的烟圈，踱步到我的遗像前，微微歪着头，

打量着照片里我的笑脸。那目光，冷静得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看了很久。

久到那支烟燃了一半。然后，她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一声。烟雾缭绕，让她的红唇显得妖异。

“阿默。”她开口，声音轻快，甚至带着点娇憨的尾音，与白天的沙哑凄楚判若两人。

“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挺没用的，赚不了大钱，还得我替你操心。没想到死了……倒挺值钱。

”她用夹着烟的手指，虚虚点着我的照片，猩红的火点几乎要烫到相纸上我的笑脸。“放心，

你这条命，我不会白拿的。那笔债，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现在总算能清了。剩下的，

够我舒舒服服过好久呢。”她深吸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缓缓吐出烟圈。“说起来，

真得谢谢你。”“谢谢你啊……用你的命，替我还债。”她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像是听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砰！”魂核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爆裂了。理智寸寸湮灭，

仇恨如同沸腾的沥青，喷涌肆虐，吞噬一切。我不再试图冲撞，只是悬停在她面前，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存在，都凝聚成最恶毒、最疯狂的诅咒——我诅咒她！诅咒她血肉枯朽！

诅咒她魂魄永焚！灵堂的灯，猛地疯狂闪烁，滋滋的电流声尖锐刺耳，光线忽明忽灭，

将她的脸切割成混乱的碎片！一阵强烈的阴风凭空而起，卷起地上所有的纸灰，

形成一个小型的、灰黑色的旋涡，绕着着她打转，吹得她裙摆猎作响！

供桌上的水果微微震动，一个苹果咕噜噜滚落在地。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烟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她猛地站直身体，脸上血色尽褪，

惊骇地环顾四周，手臂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自己。“谁？！”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强装的镇定不堪一击，“……阿默？是…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过空荡的灵堂，最后死死盯住我的遗像。照片里，

我的笑容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扭曲得诡异而阴森。

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符合这个夜晚的、真实的恐惧。但很快，

那恐惧被一种恼羞成怒的虚张声势取代。“少给我装神弄鬼！”她色厉内荏地尖叫，

声音却在发抖，“死了都不安分！活着没用，死了就能耐了？！给我滚出来！

”她像是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踉跄着冲到音响旁，手指颤抖着胡乱按着开关。

刺耳的电流杂音猛地响起，又戛然而止。灵堂重归死寂，

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灯光闪烁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吱呀——”灵堂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穿着明黄色法衣、手持铜钱剑和法器的老和尚，在一个工作人员忐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是家里长辈费尽心思请来，要为我超度，助我往生的法师。“女施主，”老和尚双手合十，

眉目低垂，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时辰已到，老衲需为亡魂诵经引路，

助其解脱执念，早登极乐，请暂且避让片刻。”林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逃离前，她惊恐万状地回头瞥了一眼我的照片，眼神复杂难辨。

法师不再多言，在灵前蒲团肃穆坐下，摆开木鱼、铜铃、清水、符箓。

低沉、缓慢、庄严的诵经声响起，伴随着清脆却沉重的木鱼敲击。

“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魂核之上。

一股柔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量开始如潮水般弥漫整个灵堂。那力量温暖、澄净、光明，

带着慈悲的牵引，呼唤着迷失的亡魂放下怨恨，跟随佛光，脱离这苦痛的执念之地，

前往安宁的彼岸。我感到魂体被那温暖的光明包裹、浸润、拉扯。

一种巨大的安详感诱惑着我，仿佛只要放弃抵抗，就能得到永恒的平静。不。我不走。

仇恨是扎根在我魂魄里的毒藤，是冰封我意识的极寒地狱。大仇未报，真相未明，

我怎能皈依？我怎能往生？！那温暖的经文此刻化作烧红的烙铁，

烫灼着我的灵体；那慈悲的牵引变成最残酷的车裂之刑。我疯狂地抗拒着，

凝聚起所有的怨毒与不甘，嘶吼着对抗那浩荡的经文。魂体在极致的痛苦中剧烈扭曲，

仿佛随时会崩散成万千碎片。法师的眉头越皱越紧，诵经声加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持着法印的手微微颤抖。他显然察觉到了这亡魂超乎寻常的顽固与……凶戾。

灵堂里的气流彻底紊乱，灯光疯狂爆闪，明灭的频率快得让人心悸！供桌上的果盘剧烈震动，

所有水果接二连三地滚落在地！墙上挂着的挽联无风自动，疯狂抽打着墙壁，

发出啪啪的脆响！就在这佛光与怨念激烈对抗、几乎要撕裂空间的当口——“滋——哔——！

”灵堂侧面墙上，那面原本黑屏的、用来循环播放我生前纪念影像的电视机，

屏幕猛地闪烁起一片惨白的雪花！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不属于人世的电子长音撕裂了诵经声，

刺痛了每一个存在的耳膜！法师的诵经声戛然而止，惊骇地望向屏幕。

雪花点疯狂跳跃了几下。然后，画面猛地跳转！剧烈晃动，黑白，

带着监控摄像头特有的粗糙颗粒感和广角畸变。但画面内容，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嶙峋的怪石，稀疏的、被狂风压弯的草木，

深不见底、弥漫着不祥雾气的悬崖——是那天的事发现场！

是那段据说因为位置偏僻、摄像头损坏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监控录像！画面中，

我和林薇出现在了边缘。狂风卷着我们的头发和衣物。能清楚地看到，

我的一只脚已经彻底踩空，滑出了崖边，碎石泥沙簌簌落下！我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大幅向后仰倒！我的脸上是极致的惊骇和求生本能，我的右手拼命地向前伸着，

死死地、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气力，抓住了林薇的手腕！抓住了！我抓住她了！那一刻，

透过模糊的画面，似乎都能看到我眼中迸发出的、绝望中的狂喜！然而。下一帧画面。

林薇的脸。那张我吻过无数次、此刻在黑白监控里冰冷僵硬得如同石膏面具的脸。没有惊恐，

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的目光低垂，落在我死死抓住她手腕的地方，

眼神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打量般的计算。然后，在狂风中，她抬起了另一只手，

冷静地、稳定地、一根一根地，开始掰开我死死扣住她、求生的手指！

动作缓慢、清晰、有条不紊，稳定得令人发指！我的手指被一根根强行剥离，

我的眼神从狂喜到错愕，到难以置信，到最终的、彻底的绝望和崩溃。

最后一根手指被无情掰开。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轻轻向外一推的动作，

确保我彻底失去任何重新抓住岩壁或她的可能！我仰面朝着深渊坠落，眼睛瞪大到极致，

死死地、绝望地、诅咒般地瞪着崖顶上那个冷漠残忍的身影。

画面最终定格在我坠下前最后一秒，

她那冷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解脱般轻松弧度的侧脸。然后。

屏幕猛地一黑。录像播放完了。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窗外呜咽的风声都消失了。“啪嗒。

”法师手中的铜钱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张着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死死盯着那面已然漆黑的屏幕，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景象。

整个灵堂，温度骤降，冰冷得如同冰窖。几秒后。“吱呀——哐当！”灵堂大门被猛地撞开。

去而复返的林薇，像一尊被抽走了骨头的木偶，瘫软地倚靠在门框上，脸色死白，

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几乎要裂开眼眶，

死死地盯着那面已经漆黑的电视屏幕。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到了。

她看到我知道她看到了。她看到法师看到了。她看到那冰冷的真相，

被无情地摊开在这死亡弥漫的灵堂之上。超度的经文早已停止。

那温暖慈悲的光明力量潮水般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

是自我魂核最深处疯狂滋生、咆哮而出的漆黑怨气！浓稠、冰冷、饱含剧毒，

如同来自深渊最底层的瘴气，瞬间充斥了灵堂的每一个角落！电视机漆黑的屏幕，

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的形态——一团剧烈翻滚、膨胀、充满毁灭与死亡气息的扭曲阴影，

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其中缓缓亮起，那是我的眼睛，燃烧着最纯粹的恨意。供桌上，

我的遗像，嘴角那灿烂的笑容在怨气的浸染下，扭曲成了一个极度狰狞、恶毒的微笑弧度，

黑白照片的颜色似乎都在褪去，逐渐染上一种不祥的血色。

“嗬……嗬……”林薇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试图尖叫，

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只有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

我“看”向门口那个几乎崩溃的女人。一种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

在我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蔓延开来。超度？往生？呵。地狱……我来了。带着她一起。

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开始绕着林薇打转，吹起她的黑发，

粘腻地贴在她冷汗涔涔的脸上和脖颈上，如同无形的手在抚摸。供桌上，那杯清澈的奠酒，

液面开始剧烈晃动，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最后竟如同凝固的血液。

法师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颤抖着念诵佛号，却显得苍白无力。他看得见，

他看得见这滔天的怨气，看得见这已化为厉鬼的亡魂！

林薇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抽气，像是终于喘过了那口卡在喉咙里的恐惧。

她猛地转身，手脚并用地想向外爬去，逃离这个 suddenly变成真正地狱的灵堂。

但那扇她刚刚关上的大门，此刻却如同焊死在了门框上，任她如何疯狂地拉扯、撞击，

都纹丝不动。门把手上，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冰冷刺骨。“开门！开门！

放我出去！有鬼！有鬼啊！！！”她的尖叫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嚎，

指甲在光滑的门板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咚！”一声闷响从棺材里传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重重地撞了一下棺盖。林薇的动作瞬间僵住，哭嚎卡在喉咙里。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人般，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灵堂里闪烁的灯光啪地一声彻底熄灭，只剩下长明灯那一点幽绿的火苗在剧烈跳动，

将一切映得鬼气森森。“咚！”又是一声。更响了。那口厚重的实木棺材，微微震动了一下。

法师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念珠啪地断开，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在死寂中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不……不……不要……”林薇瘫软在地，

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瞳孔涣散，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极致的恐惧又强行吊着她的意识。

“嗤——”轻微的漏气声响起。那口棺材的缝隙里，

开始丝丝缕缕地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雾气。那雾气带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盖过了香烛的味道，令人作呕。长明灯的绿光开始被这血雾染红。血雾慢慢凝聚，

在棺材上方，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那扭曲挣扎的姿态，分明就是我坠崖时最后的样子！

“啊……啊……”林薇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那血雾凝聚成的人形，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她。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亮起，

死死锁定了她。冰冷、怨毒、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尖锐地刺入她和法师的脑海深处。那声音干涩、嘶哑、扭曲，

像是无数碎片摩擦刮划，带着非人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

…啊……崖……底……好……冷……你……来……陪……我……吧……每一个字，

都像冰锥狠狠凿击着林薇的神经。“不！不是我！不是我推你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