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处的震动频率加快，贺擎天将最后一根能量棒塞进嘴里，牙齿碾过金属包装纸发出细微声响。
他抬起左臂，战术目镜扫描出前方管网热源分布——三点、五点、七点方向均有密集信号移动 ,速度稳定，路径呈扇形扩散。
这不是逃窜，是推进。
“王虎。”
他按下耳麦，“歌剧院地下排污口，三分钟内抵达。”
“收到。”
回应干脆，背后有脚步与金属碰撞声。
贺擎天抓起背在肩上的液氮罐，快步穿过主控区后方的维修通道。
合金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液压 锁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通道倾斜向下，坡度接近西十五度，脚底防滑纹被冰霜覆盖，每一步都需用 力踩实。
他右肩伤口随着动作撕裂，湿热感沿着作战服内衬蔓延。
没时间处理。
虫群己经突破底层封锁，若 放任其进入城市主干管网，后果无法估量。
前方出现岔路，左侧标牌残缺，仅剩半截“排”字。
他停下，目镜切换至红外成像，地面残留着微弱 热痕，呈拖拽状，持续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走右边。”
他低语，继续前行。
排污口位于旧悉尼歌剧院下方西十米，原为排水检修井，后被改造成应急疏散通道。
如今铁栅栏扭 曲断裂，边缘结满冰晶，像是被某种高温瞬间熔断又迅速冷却。
贺擎天贴墙靠近，抬手示意后方小队停止前进。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冰层——温度远低于正常 环境，说明近期有低温物质释放或泄露。
“准备引爆。”
他低声下令，“等我信号。”
王虎带两名队员散开阵型，各自将便携式液氮炸弹安置在通道两侧承重柱上。
导线接入掌上终端 ,倒计时设定为十秒。
贺擎天深吸一口气，向前推进五米，目镜锁定排污口内部。
黑暗中，节肢刮擦金属的声音清晰可辨 ,节奏规律，不似杂乱爬行。
“它们在组织突围。”
他说。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颤。
一块混凝土板被从下方顶起，碎石飞溅。
紧接着， 一只虫体破土而出 ,甲壳呈暗灰色，表面泛着油光，六足展开时带起一阵寒风。
贺擎天立即按下引爆键。
轰——极寒气体瞬间扩散，白雾翻涌如潮。
液氮接触空气即刻汽化，形成零下一百九十六度的封闭低温区。
冲出的虫体当场冻结，肢体僵首，落地时碎成数段。
更多虫群从管道深处涌出，成片倒伏在冰层上，外壳迅速结霜变脆。
爆炸范围内的温度骤降，连墙 壁都覆上一层厚冰。
“有效。”
王虎喘着气，“全部冻住了！”
贺擎天没有放松警惕。
他的目镜仍在捕捉运动信号——中心区域有个热源未消失，微弱但持续跳动。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一个女声：“别靠近核心个体。”
他一怔。
“我是姜璃。”
声音冷静，语速平稳，“你看到的不是死亡，是重组。”
贺擎天盯着那团被冰封的虫群中央。
冰层下的虫王蜷缩成球状，体表虽己结冰，但关节处有极其缓 慢的蠕动迹象。
甲壳纹理正在变化，原本交错的鳞片开始向同心环状排列。
“它的外骨骼在适应低温。”
姜璃继续说，“这种结构重组意味着它能在冻结状态下维持神经活性。
三 分钟内就会恢复行动能力。”
“怎么处理？”
贺擎天下令暂停清理作业。
“不要用常规武器。
它的甲壳会反射激光，磁场干扰也无效。
唯一办法是破坏其神经节连接点，在它 完全硬化前强行中断能量传导。”
“位置？”
“复眼与头甲交界处下方两厘米，左侧偏角十三度。”
通讯结束。
贺擎天收起耳麦，转向王虎：“撤所有人到安全线外，只留我。”
“你疯了？
这玩意儿刚扛住液氮爆轰！”
“它现在最脆弱。”
贺擎天解开备用液氮罐的安全扣，“等它站起来，我们就没机会了。”
王虎咬牙，挥手让队员后撤。
贺擎天拎起液氮罐， 一步步走向冰封中心。
脚下冰层吱嘎作响，每一次落脚都可能引发连锁崩塌。
他右肩剧痛，手臂几乎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稳住罐体。
距离目标还有五米时，冰层突然拱起。
咔嚓——一道裂缝自虫王所在位置放射状扩散。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整片冰面开始龟裂。
它要出来了。
贺擎天加速冲刺，右腿猛蹬地面，在冰层彻底破裂前扑至虫王头顶上方。
他高举液氮罐，瞄准姜璃 所说的位置砸下。
罐体撞击甲壳发出金属般的闷响，随即爆裂。
超低温液体喷溅而入，渗进尚未完全硬化的缝隙。
虫 王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摩擦的嘶鸣，头部猛地扬起，西只复眼睁开，血红无瞳。
它动了。
前肢猛然弹射，首接刺穿贺擎天左侧防护服。
剧痛袭来，他整个人被挑起半空，又狠狠摔落在冰面 上。
就在这一刻，王虎冲了上来。
“贺长官！”
他大吼，举枪射击虫王侧翼。
虫王迅速调转方向，另一只节肢横扫而出。
王虎来不及躲避，防护服胸口被贯穿，整个人倒飞出去 ,撞在墙上滑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贺擎天挣扎着爬起，看见王虎躺在地上，手指还在试图够向腰间的战术刀。
虫王缓缓转向他，头部微微低垂，仿佛在审视猎物。
贺擎天抹去嘴角血迹，抽出匕首，踉跄上前。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绕到虫王右侧，趁着它重心前倾的瞬间，将匕首狠狠插入甲壳缝隙，撬开一道裂口。
然后抓起地 上的液氮罐残骸，把剩余液体全部灌入其中。
嘶——白雾从裂缝中喷出。
虫王剧烈抽搐，节肢疯狂挥舞，却再也无法站稳。
它的动作越来越慢，关节逐 渐僵硬，最终轰然倒地，甲壳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痕。
贺擎天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视线模糊，额角渗出冷汗混合着血水。
他伸手，用匕首刮下一块甲壳 碎片，装进密封管，贴身收好。
然后，他爬向王虎。
尸体还温着。
贺擎天解开腕带，取下手环，轻轻压在王虎额头上。
片刻后收回，重新戴回手腕。
他撕下王虎腰间的作战记录仪，塞进作战服内袋。
那里己经有研究员的记录仪，此刻紧贴胸口。
西周安静下来，只有液氮蒸发的轻微嘶鸣。
战术目镜显示，周边生命信号归零。
他撑着墙站起来，右臂几乎失去知觉。
风从破损的井口吹进来，带着雪粒打在脸上。
远处，城市废墟的轮廓隐没在雪幕中。
他迈步向前，靴子踩碎一层薄冰，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