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望着珊瑚宫殿顶端那些插着黑幡的尸体，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鲛人少女早己躲进礁石缝隙，只露出双碧色瞳孔紧张地注视着海面。
咸腥的海风卷着黑色雾气扑面而来，那些悬挂在玉柱上的尸体突然齐齐转头，空洞的眼窝中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黑幡滴落海面，激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裂隙来的老鼠，也敢闯蓬莱？”
阴冷的笑声从宫殿正门传来，三名黑袍人踏着浪涛而来。
他们脚下的海水呈现出不正常的灰黑色，每一步落下都有气泡炸裂，散发出类似腐骨的气味。
为首者手中黑幡上绣着白骨交叉的图案，幡面无风自动，隐约能听见无数冤魂的哀嚎。
楚玄握紧补天石，掌心的温度骤然升高。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滋滋作响，与蒙战临终前描述的斩魂使气息完全吻合。
为首的黑袍人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脖颈处镶嵌着块墨绿色的玉牌，牌面上雕刻的骷髅头正随着呼吸开合嘴巴。
“天武军的余孽气息，倒是新鲜。”
无面人抬手甩出锁链，玄铁打造的链身缠绕着黑色火焰，尖端带着倒钩的铁爪划破空气，首取楚玄心口，“把补天石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楚玄足尖点地，借势向后滑出三丈远。
锁链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将身后的礁石炸成齑粉。
他同时运转《太虚感应篇》的法门，指尖凝结出淡青色的灵力。
沙滩上的沙粒突然腾空而起，在他身前凝聚成百柄晶莹剔透的沙剑，剑刃反射着海面的波光，朝着三名斩魂使激射而去。
楚玄惊讶地发现，蓬莱仙域的灵力竟比裂隙浓郁百倍，残卷中记载的术法在此地施展时，威力至少提升了三成。
“有点意思。”
无面人冷笑一声，黑幡突然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巨幕。
那些悬挂在宫殿顶端的尸体竟缓缓睁开眼，腐烂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血管，化作行尸挣脱锁链扑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被沙剑刺穿胸膛也毫无反应，反而张开嘴喷出墨绿色的毒雾。
鲛人少女突然从礁石后钻出，腰间的珍珠手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将手链抛向空中，十二颗珍珠同时爆开，化作层晶莹的水幕挡住毒雾：“快跟我走！
这些是被他们炼成傀儡的修士！”
少女的鱼尾在沙滩上拍打出浅浅的沟壑，碧色瞳孔里映出越来越近的行尸，“他们的魂魄被黑幡禁锢，只有毁掉幡旗才能解脱。”
楚玄跟着少女钻进海底溶洞时，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溶洞顶部垂下无数发光的海草，幽蓝的光芒照亮少女鱼尾上细密的鳞片 —— 那些鳞片并非自然生长，边缘处能看到人工雕琢的痕迹，上面竟刻着与青铜巨城相同的符文。
海草的根须扎在岩壁里，随着两人的脚步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宛如潜伏的毒蛇。
“你不是普通鲛人。”
楚玄停下脚步，补天石在掌心微微发烫，表面的银纹开始流转，“这些符文是…… 天武军的护阵纹。”
他想起蒙战金甲上的图案，与少女鳞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都是由上古篆文组成的防御阵法。
少女转身时，瞳孔里映出溶洞外越来越近的黑影：“我是蓬莱守界人，这些符文是用来镇压海底裂隙的。”
她抬手按住洞壁的凸起，整座溶洞突然剧烈震颤，岩壁上落下簌簌的碎石，“斩魂使真正的目标，是底下的界缝。
他们想放出被封印的‘蚀界虫’。”
少女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鱼尾不安地拍打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三千年前景帝用补天石碎片封印了虫巢，如今他们想彻底打开界缝。”
楚玄低头看向脚下的海水，那里正泛着诡异的漩涡。
旋涡中心呈现出纯粹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深处隐约可见黑色的岩石，与藏经阁那枚黑石竟是同样的材质。
水流在漩涡边缘形成白色的浪花，撞击着岩壁发出哗哗的声响，掩盖了远处锁链逼近的动静。
“这下面也有补天石？”
他刚问出口，就听见头顶传来崩塌声。
无面人的锁链穿透洞顶的岩层，带着倒钩的铁爪撕破海草的光幕，首取少女眉心。
楚玄猛地将少女推开，自己则侧身避开铁爪，却被锁链的余波扫中肩头，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骨头。
“抓住她！”
无面人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守界人的心头血能软化补天石封印！”
另外两名斩魂使己经堵住了溶洞的出口，手中黑幡挥舞出黑色的火焰，将退路完全封死。
火焰落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原本坚硬的岩石竟像融化的蜡油般缓缓流淌。
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鱼尾的符文上。
鳞片上的篆文瞬间亮起，在溶洞中形成道半圆形的光盾：“楚玄，看到漩涡中心的黑色礁石了吗？”
她的声音因失血而有些虚弱，碧色瞳孔却异常坚定，“那是封印的核心，斩魂使想用我的血污染它。”
光盾在黑火的灼烧下泛起涟漪，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你必须带着补天石下去，用残卷里的净化术加固封印。”
楚玄望着越来越近的铁爪，突然想起《太虚感应篇》中记载的 “血祭术”。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补天石上，银纹瞬间亮起，在身前化作柄长剑。
剑身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剑刃处能看到流转的上古篆文，正是天武军制式兵器上常见的 “破邪纹”。
“想下去？
先过我这关！”
无面人狞笑着收回锁链，黑幡上的白骨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条骨龙朝着楚玄扑来。
骨龙的眼眶里燃烧着黑色火焰，龙爪踏过的水面瞬间凝结成黑色的冰块，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少女的光盾在骨龙的撞击下应声而碎，她闷哼一声吐出鲜血，鱼尾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
楚玄握紧手中的光剑，迎着骨龙冲了上去，剑身上的破邪纹与骨龙身上的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迸射出金色的火花。
就在两人缠斗的瞬间，楚玄突然注意到无面人脖颈处的墨玉牌。
那块玉牌在光剑的照耀下泛起诡异的红光，与骨龙眼眶里的火焰同频跳动。
他想起蒙战说过的话：斩魂使的力量来源于被吞噬的魂魄，而他们的弱点就是储存魂魄的容器。
“就是现在！”
楚玄突然转身，将光剑掷向少女，“用这个砍墨玉牌！”
同时他运转全身灵力，引动溶洞里的海水形成巨大的水龙，暂时缠住骨龙的动作。
少女接住光剑，鱼尾猛地发力，在水面滑行出数丈远，剑刃带着金光首取无面人脖颈。
当光剑接触到墨玉牌的瞬间，无面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玉牌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里面溢出无数淡蓝色的光点 —— 那是被禁锢的修士魂魄。
骨龙随着玉牌的碎裂化作齑粉，另外两名斩魂使见势不妙，化作黑烟遁入旋涡。
楚玄扶住脱力的少女，看着那些魂魄在海水中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岩壁：“他们…… 解脱了？”
少女虚弱地点点头，指向漩涡中心：“但封印己经松动了，你看那里。”
黑色礁石上出现了道裂痕，里面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能听见虫鸣般的嘶嘶声。
补天石突然从楚玄掌心飞出，悬浮在漩涡上方，表面的银纹与礁石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光芒。
“我必须下去。”
楚玄握紧光剑，看着越来越大的裂痕，“你能撑住吗？”
少女笑了笑，鱼尾上的伤口开始愈合，鳞片重新变得光洁：“守界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到最后一刻。”
她抬手结印，溶洞里的海水开始倒流，在漩涡周围形成巨大的水墙，“快去吧，我会挡住外面的斩魂使。”
楚玄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旋涡。
在被黑色海水吞没的瞬间，他回头望了眼少女的背影，她正挥舞着光剑，迎向重新凝聚的黑袍人。
海草的光芒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展开的双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