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阴暗、潮湿,但能看出主人每日打扫得很干净,凝滞的空气笼罩着里面的一切。
安静的很,待在这里只能听见投影仪发出嗡嗡的低鸣,将惨白的光束投向房间中央一块巨大的幕布。
幕布上,一位优雅端庄的女手语师正在无声地播报新闻。
她的手势精准而优雅,默默编织着只有聋哑的少数人能解读的语言。
一个男人陷在地下室中央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指尖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上冰冷的皮革,目光却死死黏在幕布上那女人开合的嘴唇和飞舞的手指上。
此刻,他好想亲吻她……手指、嘴巴……可惜,她并不认识他……地下室西面墙壁,是他***的她无数的照片,层层叠叠。
镜头捕捉了那女人的每一个角度:新闻台前凝神的侧影、咖啡馆落地窗边垂落的眼睫、公寓楼下被风吹起的长发……每一张都经过精心的冲洗、裁剪,被他亲手用一根根图钉固定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地下室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是个被遗忘的,独属于这男人,和照片里的姐姐“约会”的秘密世界。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监控屏幕时,刺耳的喧嚣撞入眼底,让他眉头紧皱起来。
他居住的别墅外,相邻和对面的几栋别墅灯火通明,鲜红的地毯一首铺向远处的花门拱廊。
佣人们的身影在灯光下快速地移动,搬运着巨大的花篮、悬挂刺眼的喜字灯笼、调试音响设备……一场盛大婚礼就要在这里举行。
明天,这里将迎来一位新娘。
突然!
一阵谨慎的敲门声响起,短暂地打破了地下室的死寂。
声音沉闷,带着金属门特有的冰冷质感。
男人起身开门。
门打开,敲门的是男人的手下——阿城。
他瞥了一眼少爷眼下的黑眼圈,又因职业素养飞快地垂下视线,声音压得极低:“少爷,您又看了一整晚?”
男人置若罔闻。
幕布上,女手语师的新闻回放己经结尾,画面定格在她最后那个结束的手势上,右手五指并拢,指尖轻轻点在左胸心口的位置。
是一个无声的“感谢”。
“事情,”男人终于开口,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干涩,“都办好了?”
“是,少爷。”
阿城立刻回答,语气斩钉截铁,“万无一失。
天一亮,迎亲的车队出发之前,警局会来人,把人带走。”
“嗯。”
男人只吐出这一个音节,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阿城没有丝毫犹豫,躬身,转身,离开。
地下室里只剩下男人自己的呼吸声。
他缓缓往前,脚步有些虚浮,走向那面被照片覆盖的墙壁。
脚步停在那张女人笑容最灿烂的照片前面,伸出手,指尖带着颤抖,轻轻拂过玻璃相框冰冷的表面,停留在她好看的眼睛上。
那笑容,像一根带着丝线的针,五年来将他心上,早己溃烂、正往外渗血的口子,一点点缝了起来。
“姐姐……” 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我们……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