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扶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脸,可此刻,我竟安然无恙!
22年,整整22年啊,我如怪物般活得小心翼翼。
全因那张自三岁生日起就束缚我的“过敏源”清单。原来,在父母眼中,
我这个一直乖巧的女儿,不过是为弟弟准备的“备件”!当我揭开这一切真相后,
我必须让他们自食恶果,我也不再是那个胆小如鼠的林元!0125岁生日,
一个美好浪漫的夜晚。我和男友沈思辰来到提前预订好的西餐厅。
柔和的灯光如薄纱般笼罩着每一张餐桌,空气中弥漫着烤牛排的焦香与红酒的醇厚气息,
一切恰到好处得承托着氛围。元元,生日快乐!沈思辰坐在我对面,
眼眸里盛着比灯光更温柔的笑意。他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推到我面前,
那是专属我的“生日蛋糕”——用西瓜、黄瓜和圣女果特制的,尽量做出蛋糕的形状。
顶上插着一根数字“25”的蜡烛。我微微扫了一眼,
蛋糕的组成是我生活中再熟悉不过的“安全”食材。从小,
我就被一张长长的、已经泛黄的手写清单定义了人生。
过敏源”:奶油、海鲜、牛肉、芒果、坚果……几乎涵盖了世间所有能激发味蕾狂欢的食物。
我的世界,只剩下为数不多寡淡、而平常的蔬菜、水果和主食。快许个愿吧。
沈思辰柔笑着点燃蜡烛,声音里满是期待。我闭上眼,双手合十,
鼻尖萦绕的却是邻桌提拉米苏传来的甜香。吹灭蜡烛,思辰拿出专门为我准备的全麦面包。
我娴熟得切开,放在盘里,聊着天慢慢吃起来。然而,就在我再次伸向面包时,
沈思辰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天哪,拿错了!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像一头受惊的猎豹,越过餐桌,一把拿起我盘中剩下的一点面包,
赶紧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我彻底愣住了,
嘴里还咀嚼着那口尚未下咽的、带着点不寻常甜味的面包。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彼此盘中。
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我拿起的,竟然是他盘子里的奶油蛋糕。
而且已经在欢快的聊天中吃了几口。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错吃了蛋糕。
我竟然吃了一口真正的、带着奶油的蛋糕!元元!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
快告诉我!沈思辰的脸因恐惧而煞白,他语无伦次地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这似乎不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而是源于二十多年来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完了。一场席卷我生命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02我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将手指探入喉咙深处,拼命地催吐。胃里翻江倒海,
但我什么也吐不出来。那口致命的甜美,仿佛已经融进了我的血液里。沈思辰守在门口,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着墙壁,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
我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久到足够我回忆起这荒诞人生的开端。从两岁多记事起,
我的世界就是灰色的。爸妈离婚了,我就像一个无人认领的包裹,
被他们在彼此的家门口踢来踢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孩子!她跟着你!
我马上要组建新家庭了,你让她来搅局吗?当初说好了孩子归你!那些尖锐的争吵,
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背景音。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扔进孤儿院时,爸爸当时的女朋友,
也就是我后来的后妈,像一位降临人间的天使,对我伸出了手。她蹲下来,
用温暖的手帕擦去我的眼泪,柔声说:别怕,以后我来养你。那一刻,
她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是我贫瘠童年里唯一的光源。来到新家庭后不久,
弟弟林浩出生了。爸爸和后妈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这下好了,我们儿女双全了。我以为好日子真的来了。也正是在那之后不久,
迎来了我三岁的生日。后妈为我大张旗鼓地准备,
一大早就拿出一个我只在橱窗外面见过的、漂亮的奶油蛋糕。我开心极了,
盼着晚上宴会的开始。烛光映着我兴奋到发亮的眼睛,我迫不及待地吹灭蜡烛,
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恐怖的瞬间降临了。我只觉得喉咙一紧,
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在失去意识前,我看到爸妈惊慌失措的脸,
他们抱着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等我从医院醒来,爸妈坐在床边。
爸爸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满脸紧张地告诉我,我是严重过敏体质,
对奶油类、海鲜、牛肉、干果等都过敏。年幼的我,当时还不清楚那张纸上长长的过敏源,
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的餐桌上,永远只有一盘水煮的蔬菜和白米饭。
而爸妈和弟弟面前,总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红烧肉、糖醋鱼、炸鸡腿。
后妈有时也会一边惋惜得说:元元,你真是没福气,这些都不能吃。
弟弟林浩尤其喜欢拿着他的美食在我面前炫耀。他会举着一只油亮的鸡腿,
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用一种混合着炫耀和鄙夷的语气说:姐,你看,真香啊!你不能吃,
你是个怪人!你吃了就会死!而我的父母,只是笑着看他胡闹,
偶尔象征性地呵斥一句:小浩,别欺负姐姐。我在他们无数次的强调中,
我早已知道:我的人生,从三岁生日那天起,就被那张清单彻底改写了。
03弟弟五岁生日那天,趁爸妈去了厨房,他将盘中那奶油蛋糕推到我跟前。
满脸挑衅道:小怪物,吃呀,你胆子跟老鼠似的!那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在弟弟的激将下,我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块。才刚入口,还没来得及下咽,
后妈就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一把将我拽到洗手间。她发疯似的拍打我后背,
又用力抠着我的喉咙。弟弟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喊,她非抢我的蛋糕,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屈辱、疼痛和窒息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昏了过去。自那以后,
对过敏清单上的食物,我唯恐避之不及。因为这奇怪的“过敏源”,我像一只蜗牛,
将自己完全缩进了自卑的硬壳里。我只吃熟悉得为数不多的几种最简单、寡淡的食物。
在学校,我总是离别人远远的。午餐时间,
当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分享着零食和便当里丰盛的菜肴时,我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
默默地吃着我那份万年不变的米饭配白水煮青菜。你看她,好可怜啊,每天就吃草。
我妈说她是怪胎,好多东西都不能吃。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
扎进我敏感的神经。我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他们的同情,更害怕他们的指指点点。
几乎所有的集体活动,我都找借口缺席。
生日聚会、春游野餐、谢师宴……所有与食物相关的场合,都是我的禁区。刚到大学的军训,
更是我至今不愿回首的噩梦。炎炎烈日下,高强度的训练让每个人的体力都消耗巨大。
午餐时间一到,同学们迫不及待地赶去去食堂。他们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
而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拼命地咽着口水,喝着白开水。等着老师送来的“***”。
我的与众不同很快就引起了注意。林元,你怎么不吃食堂的东西啊?
一个同班的女生好奇地问。我窘迫地低下头,小声说:我……过敏。你对什么过敏?
很多,......五十多种吧这句话像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周围人的议论。
他们用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我,那些目光让我无地自容。军训的第三天,
我就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和低血糖,在队列里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那次之后,
后妈以“关心我身体”为由,带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特殊体检”。
抽血的项目多得吓人,抽完后我头晕眼花,手臂上留下了好几个针眼。最奇怪的是,
医生拿着我的报告,和后妈在另一个房间里聊了很久。后来,
我爸妈带着医院开具的身体和心理问题双重证明,提前终止了我的军训旅程。
我羡慕同学们那五彩斑斓的青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阳光、美食和友谊。而我的青春,
却只有无尽的孤独、自卑和对食物的渴望。我的人生,就像一部被按下了静音键的黑白电影,
单调得令人绝望。04在洗手间待了近半个小时,
预想中的窒息、红疹、休克……通通没有到来。除了因过度紧张而加速的心跳,
和被自己吓出来的一身冷汗,我没有任何不适。我扶着冰冷的墙壁,
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而困惑的脸,
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会不会……根本就没事?我深吸一口气,
走出了洗手间。守候在门口的沈思辰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检查着我的脸和脖子:元元,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我……我好像没事。我小声说,
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没事呢?你不是对奶油过敏吗?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回到座位上。看着他盘子里剩下的那块奶油蛋糕,
和旁边那块被切开,露出诱人粉红色泽的西冷牛排,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个疯狂的、破釜沉舟般的念头攫住了我。二十五年来,我像一个被判了***的囚犯,
遵守着那份“过敏源清单”的铁律。我失去了品尝美食的权利,失去了与人正常交往的乐趣,
失去了拥有一个健康身体的资格。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呢?我颤抖着拿起刀叉,
在沈思辰惊恐的注视下,切下了一小块他盘中的牛排。元元!你疯了!他试图阻止我。
和沈思辰在一起的这两年,从我口中他早已熟知我怪异的饮食禁忌。
知道哪些食物对我有致命的伤危险。他小心翼翼得盯着我的饮食,生怕我受到一点伤害。
但我已经将那块肉送入了口中。时间仿佛停滞了几分钟。并没有记忆中恐怖的窒息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丰腴的肉香在口中瞬间爆炸开来。
那美妙的滋味沿着舌尖的味蕾一路蔓延到灵魂深处,让我几乎要流下泪来。原来,
这就是牛肉的味道。我匆忙地结束了这场生日聚餐,拒绝了沈思辰要送我回家的提议,
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我租住的小公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我颤抖着,点了一个我只敢在梦里想象的六寸草莓奶油蛋糕,一份芝士焗海鲜饭,
一盒炭烤牛肉串,还有一包夏威夷果。
当外卖小哥把那些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餐盒递到我手上时,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关上门,像一个即将进行神圣仪式的信徒,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蛋糕盒子。当第一口香甜的奶油滑入喉咙,我再也抑制不住,
眼泪夺眶而出。那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那些二十五年来被列为禁忌的食物,
一样一样地品尝过去。我没有任何不适。我抱着身体蹲在门边,大声痛哭起来。我的人生,
好像一个巨大的、悲哀的笑话。可这究竟怎么回事?05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
径直去了市中心医院,挂了变态反应科的专家号。我要求做一个最全面的过敏源筛查,
包括食入性和接触性。等待结果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我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
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我真的没有过敏,那这二十多年的痛苦算什么?
我那被剥夺的童年和青春,又该向谁去讨要?
当那张打印着密密麻麻检测项目的报告单终于递到我手上时,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我颤抖着,目光从上到下,
逐一扫过每一个项目:牛奶、鸡蛋、海鲜、牛肉、坚果、花粉、尘螨……结论栏里,
清一色地写着两个字:阴性。阴性。阴性!我没有任何过敏项目。原来,这一切,彻头彻尾,
都是一个骗局!一股夹杂着愤怒、屈辱和不甘的烈焰,瞬间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