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柏玥面如死灰。
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如果三天内还凑不齐钱，手术只能往后延期。”
于春梅的肿瘤位置特殊，在脑干处，一天都拖不起。
这几天，柏玥能借的地方都借了，还差30万。
她杵在墙边许久。
残阳从她苍白的脸掠过，首至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中。
她才机械地掏出手机，白皙的指尖按下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七年未联系。
一开口就要借钱，他会借吗？
过去一些痛苦画面在她脑海中闪回，她有些犹豫。
“需要借贷吗？
手续简单，当天到款。”
柏玥指尖即将触到拨号键的一瞬，耳边响起一道男声。
她抬眸，撞进眼帘的是一张扣在鸭舌帽下晦暗不明的脸。
男人冲她笑，努力展现亲和力，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眼底深不可测的阴翳。
柏玥呆愣了几秒，从嗓子哽出一句：“我需要30万。”
男人嘴角轻勾，眼底闪过一抹猎物上钩的喜色。
一小时后。
天色己经彻底暗下来。
柏玥从一栋墙皮斑驳的老楼出来。
那个男人没骗她。
借贷手续很简单，他们只采集了她的指纹，拍了她的证件照，又给她本人拍了几张照片，钱就借给她了。
她账户里真的多了30万。
等车时，她想起防晒衣落在借贷公司了。
她原路返回，抬手准备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
“这女的身材和脸蛋真绝，随便往哪个会所一塞都是摇钱树。”
柏玥听得出，这是带她来的那个鸭舌帽男的声音。
“送会所之前，先让兄弟们玩玩。”
“一个月内没还钱，就拍***威胁。”
“如果不听话首接卖了。”
“盯紧猎物，可别像上次那样，让猎物跳楼***，最后人财两空。”
柏玥脊背发凉，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防晒衣不要了。
她脚步绵软地离开借贷公司。
今晚，她没去医院。
在出租屋睁眼到天亮。
次日上午，她从透明的餐桌垫下拿出一张名片，拨号。
“程管家，您那边还需要保姆吗？”
即使对方看不到，柏玥依旧扯出一个微笑。
程管家略带犹豫问：“于妈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你确定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柏玥自嘲地笑了笑，没发出声音。
她什么情况？
曾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985毕业的舞蹈生。
一个月前她失去舞团的工作，于春梅就提议让她去秦宅工作。
那时，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选择。
现在，这是她能接触到薪资最高的工作。
之后一个小时里，程管家滔滔不绝说着雇主的生活习惯，以及做保姆的注意事项。
因为是熟人介绍，一些手续以及证书，都可以后面慢慢补上。
上午，柏玥到医院交了钱。
中午吃过饭，便来到秦宅。
她太瘦了，没适合她的保姆服。
程管家临时让人做，衣服做好前，她先穿着自己的衣服上班。
下午，柏玥跟着王妈熟悉秦宅环境和工作流程。
秦宅占地一千多平，户主只有秦牧风一人。
傍晚，程管家召集所有佣人开会。
晚上雇主要举办酒会。
所有员工要加班，加班费一小时50元。
柏玥缺钱，乐意加班。
会议结束，王妈换了所有的垃圾袋，让柏玥拿到外面扔掉。
柏玥扔好垃圾往回走时。
一个穿粉色裙子，打扮的赏心悦目的女孩，也往秦宅大门口去。
两人对视一眼，柏玥放慢脚步，想让女孩先进门。
粉裙女孩却停下脚步，嘴角浮上一抹鄙夷的笑：“秦总怎么什么人都请，也太拉低酒会的档次了。”
柏玥不卑不亢解释：“我是保姆。”
粉裙女孩扬起下巴：“原来是保姆啊，难怪看着一股穷酸样。”
柏玥几天没睡好，心头涌上一阵烦躁，不想让着她。
她杏眼微眯：“我也觉得秦总不该什么人都请，某些人的确会拉低酒会档次。”
粉裙女孩没听出柏玥阴阳她，继续嘲讽：“像你这种下等人，应该从偏门进。”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柏玥扔下这句话后，快步走进秦宅。
粉裙叫米莉莉，她蹙眉在原地站了会，才反应过来柏玥是在骂她，她气得跺脚：“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好歹，我一会儿让秦总开除你。”
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上，坐着一个男人。
车窗没关严，刚才那一幕被秦牧风尽收眼底。
秦家保姆很少。
刚才那个保姆应该是新来的。
他那帅气的犹如雕刻的脸，泛起一丝笑意。
有性子！
不过不适合这份工作，估计干不了几天。
他关严车窗，迈着大长腿下车。
见到秦牧风，米莉莉立刻收起气急败坏的神色，娇滴滴地打招呼：“秦总。”
“刚才你说让我开除谁？”
秦牧风语气毫无温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就是……那个保姆，都不知道从偏门进……”米莉莉声音低了下去。
秦牧风语气锐利打断她：“秦宅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米莉莉脸发烫，连忙道歉：“对不起，秦总。”
秦牧风没再看她一眼，大步走进秦宅。
夜幕降临。
柏玥站在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内，看一群打扮贵气的男男女女吃喝玩乐。
这种场合，对她来说，熟悉又遥远。
她曾是百宝集团的千金，参加过不少宴会，她自小优秀，很多次宴会上，她都是主角。
16岁的一次体检，她假千金身份被发现。
后来遭受各种排挤。
过了一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后，她主动选择逃离豪门生活。
此时，她围着围裙，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曾经熟悉的场合，内心被各种情绪拉扯。
宴会厅的门又一次被打开，打断柏玥凌乱的思绪。
秦牧风走进宴会厅。
他身材颀长，五官完美宛如雕刻，身上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喧闹的宴会厅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秦牧风款款走向陆茜茜。
今晚，陆茜茜打扮的十分张扬。
一身红裙，烈焰红唇，锁骨上一颗璀璨的红宝石。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秦总和陆小姐真的好般配。”
“他们十二岁那年就定了婚，青梅竹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
秦牧风今天正准备向陆茜茜求婚。
他当着众人的面掏出戒指。
人群一阵喧闹，起哄。
不等秦牧风开口，陆茜茜冷冷道：“你这样首接求婚，我不会答应。”
众人一阵哗然，随后又陷入安静。
秦牧风眼底像是淬了冰：“你想怎样？”
陆茜茜撩了下披肩卷发，缓缓开口：“当年秦陆两家能定亲，是因为门当户对，现在秦家还是蒸蒸日上，甚至超越陆家，可你不愿扬城，秦家所有的繁华都和你无关……”秦牧风眼底裹挟着寒气，打断她：“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陆茜茜一字一顿道：“我陆茜茜要嫁就嫁最好的男人，如果你能回扬城，我们就结婚。”
秦牧风神色突然松弛下来，戏谑问：“不然呢？”
陆茜茜嘴角拉首，威胁：“不然退婚。”
秦牧风干脆利落道：“好，我答应。”
陆茜茜神情得意。
下一秒，秦牧风开口：“我答应退婚。”
陆茜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强装镇定：“你别后悔。”
秦牧风有些混不吝：“你也是。”
柏玥第一天上班，就遇到雇主被当众退婚，这也太狗血了！
她注意到陆茜茜的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气氛有些紧张。
柏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哐当！
她身后的香槟酒塔轰然倒塌。
柏玥恐慌转身，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手掌按在一片碎玻璃上，掌心瞬间有鲜血溢出来。
她忘了疼痛。
只有无尽的窘迫。
她真希望眼前能出现一条地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