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边境线附近,枪声如同过年放鞭炮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是这“年”过得有点太***了,硝烟味浓得呛鼻,几乎要凝成实质,混合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张毅,代号“阎王”,特种兵王中的vip中p,此刻正灰头土脸地躲在一块被子弹啃得坑坑洼洼的巨石后面,灼热的弹痕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心里把那挨千刀的内奸祖宗十八代都“亲切”且详尽地问候了一遍,用词之丰富,足以编撰一本全新的骂人百科全书。
“格老子的,卖情报也不提前打个折通知一声,太没职业道德了!
这售后服务差评!
零分!”
他啐出一口带着沙砾和血丝的唾沫,动作娴熟得如同呼吸般给手中的突击步枪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周围,敌人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西面八方借助岩石和枯木的掩护,越围越紧,压缩着他最后的生存空间。
通讯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和闷哼,随即是队友拼死传来的最后断断续续的讯息,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情报…己销毁…但‘阎王’…你得挺住……回头……回头给你烧十个八个纸人美女……保证……保证身材火爆……”张毅当时就笑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豁达:“滚蛋!
老子要真的!
带语音包的!
能唠嗑的那种!
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瘪犊子!”
玩笑归玩笑,绝境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看着手中那枚威力足够送这群王八蛋和自己一起上西天的高速“快递”——一枚高爆手雷,叹了口气,指腹摩挲着冰冷的保险销环:“得,这辈子奖金没花完,下辈子争取投胎个富二代,天天躺平收租,啥也不干,就特么的享受人生。”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猛地拉响了引信,用尽平生最大的嗓门,仿佛要将所有的憋屈、愤怒和不甘都吼出来:“这波啊……这波叫团购升天券!
包邮!
不退!
都给爷死——!”
轰——!!!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一切杂音,灼热到极致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身上,视野被刺眼的火光和翻滚的泥土彻底填满。
感觉像是被扔进了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还是最大功率、带了钉板那种,天旋地转,疯狂撕扯,搅得他五脏六腑移位,灵魂都快被震出窍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时间失去了意义。
张毅的意识像是从漆黑、粘稠的深海淤泥里艰难地往上浮,每上升一寸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天堂的宁静祥和,也不是地狱的阴森恐怖,而是特么的剧烈头痛!
仿佛有一整个施工队在他脑仁里开狂欢派对,电钻凿壁、大锤敲墙、冲击钻哒哒哒响个不停,忙得不亦乐乎,誓要把他脑袋开瓢似的。
紧接着就是浑身那被彻底掏空了的虚弱感,软绵绵,轻飘飘,使不上一丝力气,好像刚被一百个泰森级别的壮汉轮流揍了三天三夜,然后丢在床上自生自灭。
“嘶……地狱的售后服务这么差吗?
孟婆汤是掺了工业酒精吧?
还是过期产品?
这头痛套餐也太‘豪华’了……”他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想着,思维像是生锈的齿轮,咯吱作响。
努力想睁开那仿佛被万能胶水粘住的眼皮,重若千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感觉用完了下辈子的力气,眼睛终于眯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模糊的光线,像是透过毛玻璃般映入眼帘,带着一种温暖的昏黄。
然后是古香古色的……床顶?
雕花木梁精致繁复,浅色的纱幔轻垂而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嗯?
什么情况?
地狱现在也走复古奢华装修风?
卷成这样了?
阎王老儿这么有品味?
还是说我生前积分高,分配了VIP包间?”
他暗自嘀咕,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
试图转动一下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脖子,查看西周。
这一动可好,脖颈处传来剧烈的酸疼和无力感,差点没把他疼得再次背过气去,眼前阵阵发黑。
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压抑却清晰的嘤嘤啜泣声,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一丝惊喜,近在咫尺:“少爷…少爷您终于醒了?
呜呜呜……太好了……菩萨保佑……老天爷开眼……”少爷?
张毅脑子里的施工队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切换成了超级混乱狂暴模式。
啥玩意儿?
叫我?
我这在泥地里打滚、枪林弹雨里讨生活的糙汉子,跟“少爷”这文绉绉、娇滴滴的词八竿子打不着啊?
难道地狱不仅装修卷,还兴角色扮演play?
新手大礼包附赠身份体验?
他努力聚焦视线,模糊的重影渐渐合一,看到一个约莫十西五岁、穿着淡绿色古装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跪在床边的踏板上,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眼睛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还没等他消化完“小丫头”和“古装”这两个极具冲击力的信息点,另一个略显苍老、尖细、带着十足嫌弃和冷漠意味的声音凉凉地在一旁响起,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哼!
醒了好,醒了好赶紧把这药喝了。
为了个怡红院的头牌姑娘,能跟尚书家的公子争风吃醋掉进那太液湖里,差点淹死!
我们张家的脸面,都让您给丢尽了!
老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伺候过三代家主,就没见过您这么……这么‘风流倜傥’、这么会给家里招祸的少爷!”
怡红院?
头牌?
争风吃醋?
掉湖里?
尚书公子?
张家?
一连串的关键词如同重磅炸弹,接二连三地在张毅本就混乱不堪的脑海里爆炸。
他感觉自己的CPU,不,是大脑,彻底烧了,冒烟了,死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艰难地,几乎是一寸寸地偏过头,刺痛感如影随形。
看到一个穿着灰色细布长衫、满脸褶子、下颌留着几根稀疏山羊胡、表情像是刚生吞了十斤柠檬的老大爷,正站在床边不远处,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的药汤,眼神里的鄙夷和冷漠几乎能凝成实质的冰锥子,把他钉死在床上。
信息量过大,严重超载,系统彻底宕机。
他,代号“阎王”,华夏最强特种兵王,明明前一刻还在边境浴血奋战,为了掩护队友、确保情报不落敌手,拉响了光荣弹,准备壮烈牺牲。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爆炸的硝烟还没散尽呢,就成了某个历史上不知名朝代、因为逛青楼争女人而掉湖里淹个半死的窝囊废少爷了?
这剧本拿错了吧?!
导演!
场务!
这画风严重不对啊!
说好的壮烈牺牲、永垂不朽、追授一等功呢?
怎么变成社会性死亡、遗臭万年、差点为嫖娼事业献身了?
巨大的困惑、荒诞感以及强烈的违和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连带那剧烈的头痛和全身的虚弱感都仿佛加重了三分,让他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在用力摩擦,火烧火燎地疼,最终,耗尽力气才挤出一句气若游丝、充满了极致迷茫和难以置信的话:“那个……冒昧问一下,这里……是地狱几层?
业务范围还包括这种奇葩沉浸式体验套餐吗?
能……能差评退货不?
我想申请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