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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巷口的离别

发表时间: 2025-09-19
第三章:巷口的离别夏末的蝉鸣吵得人心烦,二毛攥着初中毕业证蹲在鞋摊旁,纸壳封面被汗浸湿,边角软得像泡发的面条。

巷口的老槐树落了一地碎叶,风一吹,卷起的尘土里混着股说不清的伤感 —— 今天是领毕业证的日子,也是巷口贴出拆迁通知的第三天。

“二毛,你那高中录取通知书呢?

快给婶看看!”

张奶奶拄着拐杖走来,手里还拎着半瓶刚腌的酱黄瓜。

二毛赶紧把毕业证往兜里塞,笑着摆手:“还没下来呢,再等等。”

他不敢说,录取通知书昨天就拿到了,藏在语文课本的补丁页里,鲜红的 “录取” 二字刺得他眼睛疼。

父亲坐在小马扎上修鞋,缝几针就忍不住咳几声,腰弯得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旧扁担。

自从上个月在工地搬砖摔了一跤,父亲的咳嗽就没好利索,脸色蜡黄得像陈年的草纸,可依旧天天守着鞋摊,说 “多赚一块是一块”。

母亲在旁给鞋上线,手指抖得厉害,针好几次扎错了地方。

二毛站起身,假装去捡塑料瓶,绕到棚子后面抹了把脸。

录取通知书上的学费数字像座大山,父亲的药费己经欠了诊所两百多,家里的米缸都快见底了,这书咋可能读得起?

他摸出兜里的通知书,指尖把 “高中” 二字攥得发皱,心里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喘不过气。

傍晚收摊时,父亲突然咳得首不起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憋得发紫。

二毛吓得魂都飞了,扑过去扶着父亲:“爸!

你咋了?”

母亲慌得打翻了装鞋钉的铁盒,鞋钉滚得满地都是,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眼泪。

诊所的灯亮得刺眼,医生皱着眉说:“得住院观察,先交五百押金。”

母亲的脸瞬间白了,手在布兜里翻来翻去,只摸出几十块零钱,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医生,能不能缓两天?

我们这就去凑钱。”

二毛攥着母亲的手,指甲掐进掌心:“妈,别凑了。”

他跑回鞋摊,从课本里抽出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

纸片飘落在满地鞋钉上,像被风吹散的希望。

母亲追过来,看见碎纸片,突然抱着他哭了:“妈对不起你,妈没本事……” 二毛拍着母亲的背,眼泪砸在母亲的头发上:“书啥时候都能读,爸的病等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二毛彻底成了鞋摊的 “顶梁柱”。

天不亮就去批发市场批菜,蹲在巷口卖,太阳晒得他后背脱皮,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睁不开,可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中午赶回来帮父亲看摊,递锥子、剪线头,动作麻利得像个老手,顾客都夸:“老王,你儿子真是块好料!”

父亲住院期间,巷子里的拆迁声越来越响。

红漆写的 “拆” 字涂满了墙,像一道道伤疤,搬家公司的卡车进进出出,轰鸣声震得棚子都在晃。

狗剩家最先搬,临走时抱着二毛哭:“我爸说城里的学校有电脑,可我不想走。”

他塞给二毛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奥特曼:“这个给你,你以后还能读书。”

二毛把笔记本塞进怀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张奶奶搬家那天,特意绕到鞋摊,给二毛塞了个布包,里面是她攒的二十块钱和一罐酱黄瓜:“孩子,委屈你了。

到了新地方,别忘了婶。”

二毛攥着布包,看着张奶奶拄着拐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给的半块桃酥,甜得能记一辈子。

父亲出院那天,二毛雇了辆三轮车,把父亲扶上车。

路过巷口的老槐树,父亲突然让停车,颤巍巍地摸了摸树干:“这树比你岁数都大,小时候你还爬上去掏鸟窝呢。”

二毛点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 他记得,那年他从树上摔下来,是父亲背着他跑了三条街去诊所,后背宽得像座山。

回到棚子,母亲正收拾东西,把父亲的工具一件件擦干净,放进一个旧布包。

“房东说明天就得搬,咱们先去城郊租个小房子。”

母亲的声音很低,手里的锥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毛蹲下去捡锥子,看见地上散落的鞋钉,突然想起小时候捡废品换钱的日子,那些鞋钉曾是他眼里的银河,如今却成了离别前的念想。

夜里,二毛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母亲在旁边缝衣服,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格外清晰。

“妈,我明天去工地找活干吧,听说搬砖一天能赚八十。”

二毛突然开口,母亲的手顿了顿,眼泪滴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还小,那活太累了。”

“我不小了,能当家里的顶梁柱了。”

二毛坐起来,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二毛就揣着母亲给的五块钱,去城郊的工地找活干。

包工头上下打量他,摇了摇头:“你这小身板,扛不动水泥。”

二毛急了,抓住包工头的胳膊:“我能干!

我啥都能干!

我爸病了,我得赚钱!”

包工头愣了愣,指了指旁边的沙子:“先筛一天沙子,看看行不行。”

太阳像个火球挂在天上,二毛光着膀子筛沙子,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砸在地上能摔八瓣。

手上磨出了血泡,他咬着牙不吭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赚点钱,给父亲买药,让母亲歇歇。

中午吃饭时,他买了两个馒头,就着自来水吃,想起母亲早上塞给他的鸡蛋,赶紧揣进兜里 —— 要带回家给父母吃。

傍晚回到出租屋,二毛把赚的五十块钱递给母亲,手背上的血泡破了,渗着血丝。

母亲摸着他的手,哭得说不出话:“妈不该让你去遭这罪。”

父亲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是爸没用,拖累你们了。”

二毛笑着把鸡蛋塞给父亲:“爸,你快吃,这鸡蛋可香了。

我力气大着呢,这点活不算啥。”

夜里,二毛躺在床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可他却睡得很踏实。

他摸出狗剩送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今天赚了五十块。

加油!”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封面上的奥特曼仿佛在对他笑。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二毛正在工地搬砖,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头一看,是李老师,手里还拎着个书包。

“二毛,你咋不去上学?”

李老师的眼睛红了,从书包里拿出一摞课本:“这是高中的课本,我给你借的。

你成绩这么好,不能放弃。”

二毛接过课本,眼泪掉在封面上:“李老师,我爸病了,我得赚钱。”

“我知道你难,可读书才是出路。”

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课本你拿着,有空就看,有不懂的问我。”

二毛把课本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

他看着李老师的背影,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想,等父亲的病好了,等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他一定要回到学校,把落下的课补回来。

这天晚上,二毛梦见自己回到了老巷,鞋摊旁的灯亮得像太阳,父亲在缝鞋,母亲在纳鞋底,他拿着高中课本,坐在旁边看书,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蝉鸣也变得温柔起来。

醒来时,他摸了摸怀里的课本,嘴角露出了微笑 —— 他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心里有希望,就一定能挺过去。

老巷的拆迁还在继续,可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藏在鞋钉里的光,那些邻里的善意,都像种子一样,埋在了二毛的心里,等着有一天生根发芽。

他知道,离别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要带着这些记忆,带着父母的期望,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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