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实验室里只剩下夏天一个人，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建筑物陆续亮起灯火。
“师兄——”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探进头来，脸上写满不安。
夏天头也没抬：“如果是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建议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不是啦！
”师妹林小夕快步走进来，双手撑在夏天的办公桌上，“师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三？组会日？哦对了，你上周的实验报告还没交。”夏天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推了推眼镜。林小夕急得跺脚：“是中元节啊！就是鬼节！大家都说今天诡异，要早点回家。
什么又叫不听话的诡异，会被人类抓去上班？到底谁才是诡异啊？师兄，
今天晚上你可以陪一下我吗？”夏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行，师妹。
虽然你牺牲——我确实是你想的那种人，但是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师兄你在说什么啦！”林小夕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是说今天中元节了，
晚上我一个人有点怕，你能不能陪我一下啊？就陪我到宿舍楼下好不好？
”夏天看着一脸焦急的师妹，忍不住笑了：“这样啊，那你完全不用怕了。”“为什么？
”林小夕疑惑地歪着头。“以前中元节晚上尽量不出门，是因为中元节鬼门关开，百鬼夜行，
怕碰上恶鬼什么的。但是现在是恶鬼怕碰见人啊。”夏天站起身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恶鬼怕碰见人？师兄你是不是编程把脑子编坏了？”林小夕伸手想摸夏天的额头，
却被他躲开了。“这个和你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直接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夏天看着一脸疑惑的师妹，挠挠头，拿起钥匙示意她跟上。“去、去哪里啊？
”林小夕犹豫着跟上夏天的脚步。“学校后山的那片荒丘。”“什么？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林小夕停下脚步，脸上写满拒绝。夏天回头笑了笑：“放心，有我在，
比待在图书馆还安全。”## 2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荒丘上的杂草，
发出沙沙的声响。月亮被薄云半遮半掩，投下朦胧的光晕。林小亦步亦趋地跟在夏天身后，
紧张地环顾四周。“师兄，我们回去吧，这里感觉好阴森啊...”林小夕压低声音，
不自觉地拉住了夏天的衣角。“嘘——”夏天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山坡，
“看那里。”林小夕顺着夏天指的方向望去，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荒丘上隐约可见数十个半透明的身影在晃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那分明是一群游魂！“师、师兄...有鬼啊！”林小夕吓得往夏天身后躲，声音颤抖。
“小声点，别被发现了。”夏天拉着林小夕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林小夕屏住呼吸，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渐渐地，那些游魂的交谈声随风飘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游魂正在训话：“马上中元节了，晚上你们早点回家，
别一不小心碰到人了。被人类夺舍了，你可要遭老罪了！
”下面一个小鬼怯生生地举手提问：“老大，从古至今，只有我们恶鬼夺舍人的，
哪有人夺舍我们的道理啊？”领头的游魂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问你，
你夺舍人类的目的是什么啊？”小鬼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占据他的身体，
用他的身份重活一世了！”“没错，”领头游魂点点头，
“那你说说现在你晚上能遇见的只能是学生和打工人了，你夺舍他图什么？
你打算替他上班吗？还是替他考试啊？”游魂们一阵骚动，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领头游魂继续说道：“我们前任老大就是因为去年中元节不小心被一个人类抓去了，
现在还在某互联网公司996呢！上周托梦给我，说项目上线前连鬼都不如，
至少鬼不用改需求！”林小夕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问夏天：“师兄，他们在开玩笑吧？
”夏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听。又有一个游魂提出疑问：“老大，不对呀，
我们是恶鬼啊，我们夺舍到了不想要的身份，换一个不就好了？”领头游魂看了他一眼，
淡淡开口道：“我们之前老大也是这么想的。那我问你，我们恶鬼的实力来源于什么？
”“当然是怨气了，怨气越大实力越强！”“没错了。
现在打工人的怨气都能撑死十个邪剑仙了，你一个千年鬼王还想跑？”领头游魂冷笑道，
“我们老大被抓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听见那个人类说了一句话——”“什么话？
”众游魂齐声问道。“‘把身体顾好，要不连魂都给你打散！’”游魂们一片哗然，
纷纷倒吸凉气尽管他们并不需要呼吸。“666，时代变了，攻守异形了啊！
”一个小鬼感叹道。林小夕听着这番对话，最初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荒谬感取代。她突然觉得，
自己好像真没有什么值得这些恶鬼夺舍的。但为什么听了他们的讨论，感觉自己更悲伤了呢？
“这对吗？”她不由自主地小声嘀咕。## 3就在这时，夏天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
“晚上好啊，各位。”夏天轻松地向游魂们打招呼，仿佛在问候邻居。游魂们吓得集体后退，
半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剧烈波动。领头游魂壮着胆子飘前一步：“生、生人？
你怎么能看见我们？”夏天推了推眼镜：“一点点小能力而已。不好意思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很有见地。”林小夕躲在树后，不敢出来。她看见夏天和游魂们自如交谈，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领头游魂警惕地盯着夏天：“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
我们可是很凶的恶鬼！”夏天笑了：“有多凶？比甲方的需求还凶吗？
比deadline还可怕吗？”游魂们集体沉默了，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夏天继续说道：“放心，我不是来抓你们去上班的。只是带我师妹来见识一下，
让她不用害怕中元节晚上出门。”领头游魂看了看躲在树后的林小夕，恍然大悟：“早说啊！
我们也不是什么恶鬼，就是些没办法投胎的孤魂野鬼罢了。中元节出来透透气，
还得提防被人类抓去打工，容易吗我们！”一个小鬼飘上前来，委屈地补充：“就是！
上周我差点被一个程序员抓去写代码，
他说我这种‘虚无缥缈’的气质特别适合调试云端接口！
”另一个女鬼抱怨道：“我还不是一样！有个考研的学生想抓我替他学习，
说是我这种‘鬼一样的脸色’正好适合泡图书馆！”林小夕渐渐从树后走出来，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所以...所以现在真的是人比鬼可怕？”游魂们齐刷刷地点头，
动作一致得有些滑稽。领头游魂长叹一声：“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
现在人间卷成什么样了？我们做鬼的也要与时俱进，更新生存策略。以前我们吓人，
现在怕被人吓；以前我们夺舍人，现在怕被夺舍去干活！”夏天忍不住笑出声：“精辟！
”林小夕看着这群“可怜兮兮”的游魂，突然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可怕了，
甚至有点...同情？“那你们中元节就不害人了吗？”她好奇地问。“害人？
”领头游魂似乎被冒犯了，“我们哪有那闲工夫！光是躲避人类就够忙的了！再说了，
害了人有什么用？把他变成鬼，来跟我们抢地盘吗？”众游魂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鬼口已经过剩了！”“就业压力太大了！”夏天转头对林小夕说：“这下明白了吧？
现在的中元节，该害怕的是鬼，不是人。”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
似乎有一群人正朝荒丘走来。“不好！有人来了！”领头游魂顿时紧张起来，“快散！快散！
被抓住就完了！”游魂们顿时乱作一团，四处飘散，有几个年轻的鬼因为太慌张，
差点撞在一起。“记得走鬼行道！注意交通安全！”领头游魂一边指挥疏散，
一边对夏天和林小夕说，“二位也快走吧，万一来的是HR或者猎头就糟了！
上次有个兄弟差点被挖去当销售总监，说是看他‘有鬼才’！”夏天忍不住哈哈大笑，
拉着还在发愣的林小夕：“走吧师妹，再待下去你要开始同情他们了。
”## 4回宿舍的路上，林小夕一直沉默不语，显然还在消化刚才的所见所闻。
夏天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怎么？世界观被打败了？”林小夕摇摇头，又点点头：“师兄，
那些鬼说的都是真的吗？现在人类真的会抓鬼去...上班？”夏天笑了笑：“夸张了点，
但也不全是假的。要知道，现在的人为了卷，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有些特殊‘行业’确实会借助超自然力量。”“比如呢？”林小夕好奇地追问。
幽灵写手’——真·幽灵；还有些公司专门招聘‘鬼才策划’...”夏天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小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别开玩笑了！”“我没开玩笑啊，”夏天耸耸肩，
“你知道咱们学校为什么从来没有闹鬼的传闻吗？”“为什么？
”“因为计算机学院的那帮哥们儿啊！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百年老鬼，
关在服务器里帮他们跑算法。那老鬼生前是个数学天才，现在一天能处理百万级的数据，
比云计算还快！”林小夕目瞪口呆：“这、这是真的吗？”“骗你干嘛？那老鬼还挺乐意，
说比待在墓地里有趣多了。就是有时候会抱怨机箱散热不好，影响他发挥。”夏天说着，
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林小夕想象着一个古老鬼魂被困在计算机服务器里的画面，
既荒谬又有点合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快到女生宿舍楼下时，
林小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师兄，为什么你能看见鬼啊？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怕你。
”夏天神秘地笑了笑：“这是个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小学就能看见这些东西了。
”“那你不害怕吗？”“一开始怕，后来发现他们更怕我。”夏天眨眨眼，
“特别是当我拿着数学作业向他们请教的时候。”林小夕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