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滕枭第三次将我捕来的雪兔丢出洞口,用那种冰冷彻骨的眼神告诉我,一个连后代都无法孕育的雌性,不配浪费部落过冬的储备粮时,我就知道,我被抛弃了。在这个大雪封山的寒冬,被我唯一的伴侣,一条银白色的巨蛇,遗弃在了这个孤零零的山洞里。他带走了所有的食物和温暖的兽皮,只留给我一句“废物”,和一个逐渐冰冷的火堆。他以为我会像其他被抛出部落的弱者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角落,成为这场残酷凛冬的又一个祭品。但他不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死于饥寒之前,我会先让他后悔。
山洞里的最后一根柴火,在挣扎着爆出一星微弱的火花后,终于不甘地熄灭了。
最后一丝温暖被洞口灌入的寒风彻底吞噬,刺骨的冷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我的皮肤,瞬间渗透四肢百骸。我蜷缩在冰冷的石壁角落,身上只裹着一件滕枭离开时“仁慈”地没有带走的、破旧不堪的薄兽皮。
肚子里的饥饿感如同一头苏醒的野兽,疯狂地啃噬着我的胃壁,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干得像是要冒出火来。
三天了。
自从滕枭离开后,整整三天,我只靠着洞里残留的一些雪水和最后半块风干肉条维生。而就在刚才,那半块比石头还硬的肉干,已经被我连带着上面结的冰碴子一起,艰难地咽了下去。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叫林悦,三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在都市里为了项目策划案焦头烂额的普通白领。一场离奇的车祸,让我睁开眼时,就来到了这个被称作“兽人大陆”的原始世界。
救下我的人,就是滕枭。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眼看到他时的场景。那是一条足有七八米长的银白色巨蛇,冰冷的金色竖瞳里满是审视与警惕。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下一秒,巨蛇在我面前化作了一个俊美却冷漠的男人。他有着银白色的长发,同样金色的眼眸,以及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息。
是他把我从森林里捡回了这个山洞,给了我食物和庇护。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充满了危险的世界里,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们成为了伴侣。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他用蛇尾圈住我,在我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蛇形印记。他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他的雌性。
那段时间,我心中并非没有过一丝甜蜜的悸动。滕枭虽然冷漠,却是个强大的雄性。他会捕来最肥美的猎物,将最鲜嫩的肉留给我;他会用巨大的蛇尾将我圈在怀里,用体温为我驱散夜晚的寒冷。我天真地以为,即使身处异世,我也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开始努力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学着辨认可以食用的植物,学着处理猎物。我想要证明,我不是一个只能依附他生存的柔弱存在。
然而,寒冬的降临,粉碎了我所有天真的幻想。
大雪封山,猎物骤减。作为冷血的蛇族,滕枭在严寒中变得愈发虚弱和烦躁。而我,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类”,身体素质远不如这里的雌性。我无法像她们一样,在厚厚的雪地里追踪猎物,也无法为他诞下拥有强大血脉的蛇蛋。
在生存的巨大压力面前,曾经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情,被碾得粉碎。
“你太弱了,林悦。”他冰冷的金色竖瞳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一个冬天都撑不过去的废物,只会拖累我。你甚至不能给我生下一颗蛋。”
“废物”这个词,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他开始减少我的食物,将原本属于我的那份肉干分给部落里其他更强壮的雌性,只为了换取她们伴侣在狩猎时对他的些许帮助。我捕回来的雪兔,被他一次次嫌弃地丢出洞外,理由是“肉太少,不够塞牙缝”。
直到三天前,他带走了洞里最后一块熏肉和最厚实的兽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想着去部落,他们不会接纳一个被伴侣抛弃的废物。”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绝望吗?
当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
我林悦,在原来的世界,虽然不是什么人中龙凤,却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路打拼,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沦落到要被一个原始人贴上“废物”的标签,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死?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去。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因为虚弱而摇摇欲坠。目光在昏暗的洞穴里巡视,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石锅、几块打火石、一小捆干草……没了。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洞穴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滕枭带回来的、他看不上眼的“杂物”。大多是一些颜色奇怪的石头和干枯的植物。
兽人们不懂得精细的加工,他们只认最直接的能量来源——肉。
可我懂。
我强撑着走到那堆杂物前,用冻得僵硬的手指一块块地翻找着。忽然,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粗糙的、带着点点白色结晶的灰白色石头。
我把它拿到眼前,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仔细辨认。然后,我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咸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是盐!粗盐矿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巨大的狂喜冲散了身体的寒冷和虚弱,让我几乎要颤抖起来。
在这个世界,盐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兽人们只知道通过饮用猎物的血液来补充微量的盐分,他们根本不懂得提炼和使用盐。他们的食物,永远是带着血腥味的原味烤肉。只有大型部落的兽王,才有资格享用从一些特殊盐碱地里刮取下来的、混杂着大量杂质的盐土。
而我手里的这块,是纯度相当不错的盐矿石!滕枭把它当成一块没用的破石头丢在这里,却不知道他丢掉的是一座足以改变命运的金山!
信息,知识……这才是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真正原因!
我紧紧攥着那块盐石,仿佛攥住了救命的稻草。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我要活下去。
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我要让滕枭,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看看,我这个“废物”,到底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首先,我需要恢复体力。
我将盐石在一块坚硬的石板上砸碎,捻起一小撮白色粉末放进嘴里。咸味***着我的神经,也仿佛为我空虚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
然后,是食物。
这个山洞附近,我曾在一处背风的峭壁下,发现过一片红色的浆果。这里的兽人从不吃植物,他们认为那是弱者的食物,但我的植物学知识告诉我,那种浆果不仅无毒,还含有丰富的糖分和维生素。
我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力气将那张薄兽皮裹紧,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山洞。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漫天的风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却也杀机四伏。
我顶着风雪,凭借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片峭壁挪去。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我。我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滕枭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和他口中那句“废物”。
愤怒是比饥饿更强大的燃料。
终于,我在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石缝下,看到了那一丛顽强的红色。
是那种浆果!
我扑过去,像个疯子一样用手扒开积雪,将那些冻得硬邦邦的红色果子一颗颗摘下来,不顾一切地塞进嘴里。
冰冷的果肉带着一丝酸甜的汁水滑入喉咙,瞬间缓解了那种火烧火燎的干渴。虽然无法填饱肚子,但糖分带来的能量,让我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我没有贪婪地吃完,而是摘了满满一口袋,准备带回山洞。
就在我准备原路返回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了我的鼻腔。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是野兽?还是……受伤的兽人?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小心翼翼地循着血腥味的方向,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雪地里,躺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色巨狼。它的腹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将周围的白雪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它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而在它的不远处,是一头同样死去的、体型更加庞大的雪原熊。看样子,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惨烈搏斗。
我的第一反应是逃。
但随即,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那头黑狼……那头熊……都是食物!尤其是那头雪原熊,足够我吃上整个冬天!
可是,我怎么把它们弄回去?更重要的是,那头黑狼还活着。如果他醒过来……
我的目光落在了黑狼紧闭的双眼上。他的睫毛很长,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轮廓也显得异常英俊硬朗。
他是一个狼族兽人。
一个受伤的、强大的、昏迷不醒的雄性兽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我看着他腹部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口袋里的浆果和怀里揣着的盐石。
这或许是上天赐予我的机会。一个比盐石更重要的,能够让我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的机会。
我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
还有气。
我咬了咬牙,将口袋里的浆果全部掏出来,用一块干净的石头捣碎,敷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希望那点甜味能给他补充一丝能量。然后,我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唯一的薄兽皮,盖在了他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看向那头死去的雪原熊,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需要一把刀,需要火,需要一个帮手。
而眼前这个昏迷的狼人,就是我唯一的赌注。
我赌他醒来后,不会像滕枭一样,是个忘恩负义的***。
我赌他,值得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