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木窗的格子，照在床上。
林栀醒了。
她愣了几秒。
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云溪镇。
“竹暄苑”。
听溪房。
没有闹钟。
没有需要立刻回复的消息。
只有窗外的鸟叫，和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
不着急起床。
慢慢来。
她洗漱完，下楼。
院子里没人。
那把修好的竹椅空着。
她想起阿桂姐的邀请。
决定去尝尝豆浆油条。
早晨的小镇，热闹了些。
溪边有妇人在洗衣服。
石板路上，有老人慢悠悠地走着。
“桂香小馆”里飘出香味。
人不少。
大多是镇上的居民。
阿桂姐一眼就看见了她。
“小姑娘！
来来来，这边坐！”
她给林栀擦出一张空桌。
“豆浆油条？
还是别的？”
“就豆浆油条。”
林栀笑着说。
“好嘞！”
热腾腾的豆浆很快端上来。
醇厚浓香。
油条炸得金黄酥脆。
林栀咬了一口。
是小时候的味道。
旁边桌的大爷和阿婆，好奇地看她。
她对他们笑了笑。
阿桂姐忙完一阵，又凑过来。
“睡得还好吗？
清禾那儿安静吧？”
“很好。
很安静。”
林栀点头。
“那就好！
哎，你一个人来，打算玩几天啊？
我们这附近有几个景点，我可以帮你叫车。”
林栀捧着温热的豆浆。
“还没想好。
先随便逛逛。”
“逛逛好！
我们这镇子，就得慢慢逛。”
阿桂姐很赞同，“你别看地方小，有意思的角落多着呢！”
正说着，一个活泼的身影跳进店里。
“阿桂姐！
我的面好了没？”
是个年轻姑娘。
扎着马尾辫，眼睛亮亮的。
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
“好了好了！
催命鬼似的！”
阿桂姐笑着朝后厨喊了一声，又对林栀说，“这是小月，我们镇上的小灵通。
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小月好奇地看向林栀。
“新来的客人？”
“嗯。
住在清禾哥那儿。”
阿桂姐替她回答。
小月眼睛更亮了。
“哇！
你住‘竹暄苑’？
清禾哥居然肯租房间啦？
他那儿平时都不怎么接待外客的。”
林栀有点意外。
原来是这样吗？
她的面来了。
小月端着碗，很自然地坐到林栀对面。
“姐姐你从哪里来？”
“上海。”
林栀说。
“大城市啊！”
小月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儿？”
“就…想换个环境。”
林栀说。
“哦！
我懂！
散心！”
小月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们这儿最适合散心了！
空气好，水好，人也少。
就是有点无聊。”
阿桂姐拍了她一下。
“胡说！
哪里无聊？
是你这丫头野惯了！”
小月嘻嘻地笑。
林栀看着她们斗嘴，心里觉得很有趣。
这里的人，好像都很熟络。
吃完早饭，林栀真的打算去“随便逛逛”。
小月很热情。
“姐姐，要不要我带你？
反正我今天没事！”
林栀想了想，也好。
有个本地人带着，总比自己乱转强。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
小月摆手，“我正好溜达溜达！”
两人一起走出小店。
阳光正好。
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月是个话匣子。
一路上说个不停。
“这是王婆婆家，她做的糍粑最好吃！”
“那棵大榕树有几百年了，小孩都喜欢在那玩。”
“溪水那边别去，最近下雨，有点滑。”
林栀跟着她，穿街走巷。
镇子确实不大。
但弯弯绕绕的小路很多。
白墙黛瓦，木门铜环。
很多老房子都很有味道。
偶尔能看到一两家小店。
卖手工艺品的，或者小茶馆。
客人不多。
老板都很悠闲的样子。
她们走到镇子边缘。
看到一片很大的菜地。
种着各种蔬菜。
“这是我家的地！”
小月指着说，“我妈种的。
纯天然，没农药！”
绿油油的一片。
充满生机。
林栀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很舒服。
逛了一上午。
腿有点酸。
但心情很放松。
小月接到一个电话，家里有事，先走了。
林栀自己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发现一个问题。
她好像迷路了。
来的路拐了几个弯？
记不清了。
周围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
青石板路也长得一样。
她试着按记忆中的方向走。
结果越走越陌生。
碰到一个阿婆。
她上前问：“您好，请问‘竹暄苑’怎么走？”
阿婆笑着说了几句方言。
林栀没听懂。
阿婆又比划了几下。
林栀还是不明白。
只好道谢离开。
她站在路边，有点无奈。
只好拿出手机。
地图软件在这里不太灵光。
定位飘忽不定。
她看着屏幕上的小箭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还是没搞清方向。
阳光有点晒了。
她走到一棵大树下，站着发呆。
怎么办？
要不给民宿老板打电话？
她翻出订单，找到沈清禾的电话号码。
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
会不会太打扰他？
他看起来不像喜欢被人打扰的样子。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迷路了？”
林栀吓了一跳。
猛地回头。
沈清禾就站在不远处。
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看起来像是刚买了东西回来。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但眼神里好像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林栀有点不好意思。
“嗯…好像是的。
这里的路都差不多。”
“跟我走吧。”
他说。
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话。
他转身走在前面。
步子不快，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
林栀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只有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气氛有点尴尬。
林栀想找点话说。
“你…出来买东西？”
她问。
“嗯。”
他应了一声。
没多说。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了一句：“镇上的路，走多了就熟了。”
“哦。”
林栀点点头。
又走了一段。
他忽然停下脚步。
指了指旁边一栋锁着门的老房子。
“这家的门楣雕花不一样。”
他说，“是如意纹。”
林栀抬头看。
果然，那木门上面的雕刻很精细，是连绵的云朵图案。
“看到这个，”他继续往前走，声音不高，“就知道快到溪边了。”
林栀仔细看着两旁的房子。
经他提醒，她才注意到，每家的门楣、窗棂，似乎真的都有细微的差别。
有的刻着蝙蝠。
有的刻着荷花。
他不再说话。
但林栀开始自己观察起来。
果然，拐过一个弯，听到了水声。
溪流出现了。
再往前走一段，“竹暄苑”的那扇木门，就在眼前。
原来这么近。
只是她自己绕远了。
沈清禾拿出钥匙开门。
“进去吧。”
林栀松了口气。
“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我可能还要转好久。”
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然后把手里的布袋递给她。
林栀一愣。
“这是…？”
“陈阿婆给的。”
他语气依旧平淡，“说是给新房客的。”
林栀接过来。
打开一看。
是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洗得干干净净。
还带着水珠。
她认得这种果子。
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吃过。
叫“刺莓”。
酸酸甜甜的。
她心里一暖。
“代我谢谢阿婆。”
她说。
“嗯。”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
回头看了她一眼。
“下次迷路。
打电话。”
说完，他就进了屋子。
林栀站在原地。
手里捧着那袋红果子。
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果然。
酸酸的，又甜甜的。
像这个早晨的味道。
她回到房间。
坐在窗边，慢慢吃着果子。
看着下面的溪水潺潺流过。
迷路的小插曲，没有破坏她的心情。
反而让她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可爱。
这里的人，也是。
她拿出手机。
拍了一张果子的照片。
又拍了一张窗外的溪流。
发给了妈妈。
配文：“到了。
挺好的。
吃的果子，很甜。”
妈妈很快回复：“甜就好。
好好玩。”
林栀放下手机。
风吹进来，拂过她的脸。
她不再去想明天要干什么。
也不去想那份辞职信之后的生活。
就现在。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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