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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7

一 遗物林夕收到那个狭长的、裹着陈旧桐木的包裹时,

东京正浸没在梅雨季节粘稠的湿气里。雨水沿着公寓窗玻璃蜿蜒而下,

将窗外霓虹模糊成一片片晕开的、病态的色块。寄件人信息模糊不清,

只勉强能辨认出一个地址——位于四国深山深处,一个连手机地图都难以精准定位的村落,

“蛭子村”。收件人是他,林夕。笔迹是一种陌生的、颤抖的工整,

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写就。他想不出谁会从那种地方给他寄东西。

他是被遗弃在都市孤儿院的孩子,对家族与故乡的记忆一片空白。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把短刀。刀鞘是简单的黑漆木,已有斑驳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质。

刀镡护手是素铜,微微锈蚀。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刀刃。没有预想中的寒光。

刀刃是暗哑的,呈现出一种接近灰黑的色泽,似乎被什么陈年污秽深深浸透,

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蛛网般的蚀痕。

来——像是陈年的血、雨水泡烂的木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朽花香。

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绳结,触手冰凉腻滑。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张短笺,

同样的笔迹:“林夕様、お姉様の形見です。どうか、蛭子の宿へお帰りください。

”林夕先生,这是您姐姐的遗物。请您务必返回蛭子之宿。姐姐?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姐姐。孤儿院的档案里,

他是唯一的、没有来处的孩子。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拂过那暗沉的刀刃。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口子渗出微小血珠。

血珠竟迅速被那刀刃吸了进去,消失无踪,仿佛那刀渴极了。就在那一刻,

窗外的雨声似乎骤然变大。他猛地抬头,恍惚间,

似乎看到一个穿着湿透白色和服、黑发遮面的女人身影,在对街的雨幕中一闪而逝。幻觉?

还是这鬼天气带来的错觉?但一种冰冷的不安,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缠上他的脊椎。

他重新看向那把短刀,它静静地躺在桐木盒中,散发着不祥的诱惑。那个陌生的,

被称为“姐姐”的逝者,以及那个呼唤他“归去”的“蛭子之宿”……他必须去。

二 蛭子村长途巴士将他扔在一个荒凉的山路口时,天已近黄昏。雨还在下,

山间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墨绿色的山峦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按照模糊的指示,

他沿着一条泥泞不堪的小径往深山里走。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混合着腐叶和泥土的气息,

还有一种极淡的、与他手中短刀相似的甜腻腐味。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天色即将彻底暗下去时,浓雾深处浮现出几星微弱的光。走近了,

才看清是一个极其破败的村落。古老的木造房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大多窗户漆黑,

仿佛早已被废弃。村口立着一座石雕地藏,地藏的脸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身上缠满了已经枯萎的藤蔓,脖子上却挂着新鲜的花环,花色惨白,形态诡异。

村子里静得出奇,只有雨水滴落屋檐的单调声响和他的脚步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栋房子的阴影里挪了出来。是个老得看不出年纪的老妪,

脸上皱纹纵横,眼睛浑浊不堪,穿着沾满污渍的和服。

“外来者……”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来这里……找谁?

”“我……我找‘蛭子之宿’。”林夕握紧了背包里的短刀,

那冰冷的触感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勇气。老妪的浑浊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他身上,

然后又缓缓移开,指向村落最深处,一座依着陡峭山壁修建的巨大宅邸。

那宅邸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古老庞大,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二楼一扇窗户透出微弱摇曳的光,

像是烛火。“那里……就是‘蛭子之宿’……”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

“‘祂’在等你……很久了……”“祂?”林夕追问。但老妪不再理会他,

只是喃喃自语着“禁忌……污秽……赎罪……”之类破碎的词语,缓缓退回了阴影之中,

消失不见。林夕压下心中的寒意,朝着那座大宅走去。宅邸的门是厚重的黑木,

上面雕刻着繁复却因年代久远而难以辨认的图案,似乎是某种纠缠的触须或根茎。

他抬手敲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门内站着一个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

脸色是一种不见日光的苍白,五官精致却毫无生气,穿着黑色的留袖和服,

更衬得她肌肤惨白。她的眼睛很大,黑瞳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深不见底,

正直勾勾地看着林夕。“您来了,林夕大人。”她微微躬身,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我是琉璃,蛭子之宿的管理者。恭候您多时了。”她的礼仪无可挑剔,

却让林夕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我收到了这个。

”林夕拿出那把短刀。琉璃的目光在短刀上停留了一瞬,

黑瞳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这是‘千佐’姐姐的遗物。她一直在等您回来。

”“千佐……姐姐?”林夕跟着念出这个名字,心脏莫名地悸动。“请进吧。

”琉璃侧身让开通道,“夜露寒冷,而且……山里的‘东西’不喜欢外人停留太久。

”宅邸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空旷。巨大的梁柱支撑着高高的天花板,

阴影在角落深处蠕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线香、霉味、灰尘,

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腐朽花香,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琉璃将他引到一间和室。

“请您今晚在此休息。明日,我会带您去见过各位‘家人’,并举行必要的仪式。”“仪式?

”“回归蛭子之宿的族人,都必须进行的净化仪式。”琉璃的语气不容置疑,

“请您务必遵守这里的规矩。夜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离开房间。

尤其……不要靠近西侧尽头的那个房间。”她的警告冰冷而诡异。和室很简陋,

只有榻榻米、一张矮桌和一个旧衣柜。纸拉门襖的纸张泛黄,上面绘着模糊的图案,

像是无数只扭曲的眼睛。夜深了。宅邸死一般寂静,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雨水似乎停了,但另一种声音开始隐约传来。

像是女人的啜泣,又像是某种湿漉漉的东西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

林夕屏住呼吸,握紧了怀中的短刀。那刀身似乎在微微发烫。声音在他门外停住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然后,他听到极轻微的、用指甲刮擦纸拉门的声音。

嘶啦……嘶啦……伴随着一种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的哼唱,调子古怪而古老,

歌词模糊不清,只能听到“……血……肉……缠缚……永世……”之类的碎片。

林夕的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想起了琉璃的警告。刮擦声持续了很久,

终于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一夜无眠。那把短刀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刀身的温度时冷时热。三 家人与仪式第二天清晨,琉璃准时出现,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她带林夕来到宅邸的起居间。那里已经坐着几个人。

一个肥胖臃肿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有油渍的和服,眼神混浊而贪婪,不停地舔着厚厚的嘴唇,

琉璃称他为“豚吉叔父”。一个干瘦阴沉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如同枯枝,

始终摩挲着一串黑得发亮的念珠,他是“鹫巌长老”。还有一个年轻些的男人,约莫三十岁,

面容俊秀却带着一股邪气,眼神轻佻地在林夕身上扫视,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他是“狎夜”,琉璃介绍时称他是“千佐姐姐曾经的未婚夫”。

这些所谓的“家人”看着林夕的眼神各异——有审视,有贪婪,有冷漠,

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早餐是简单的饭团和味噌汤,但饭粒粘湿发黄,

味噌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林夕几乎无法下咽,但那几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豚吉叔父甚至发出响亮的咂嘴声。“那么,该进行仪式了。”餐后,

鹫巌长老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站起身。他们带着林夕穿过曲折的走廊,

来到宅邸深处一间从未打开过的房间。拉开门,里面是一个昏暗的神龛。

神龛上没有供奉常见的神像,而是摆放着一个被黑布覆盖的、约一人高的物体。

神龛周围悬挂着无数注连绳しめなわ,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扭曲的符咒。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几乎令人窒息。“跪下。”鹫巌长老命令道。

林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在了冰冷的榻榻米上。琉璃点燃了线香,那香气非但没有净化空气,

反而让那甜腻味更加浓郁。鹫巌长老开始吟诵一种语调极其古怪、音节拗口的祝词,

不像日语,更像是某种更古老的语言。豚吉和狎夜分跪两侧,表情变得肃穆而诡异。

随着吟诵的继续,林夕感到怀中的短刀开始剧烈发烫,烫得他皮肤生疼。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他仿佛看到神龛上那黑布覆盖的物体动了一下! 黑布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起伏……“……以血为引,以肉为饵,归来的蛭子之魂,

重缚于永恒之宿……”鹫巌长老的声音变得尖利。突然,狎夜猛地抓住林夕的手,

力量大得惊人。琉璃手持那把他带来的短刀,眼神空洞地朝着他的手指划去!刺痛传来!

血珠涌出。豚吉立刻端上一个黑色的漆碗,接住滴落的血液。那血液滴入碗中,

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更让林夕恐惧的是,

他看到碗底似乎原本就有小半碗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他的血滴入后,

那液体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幻觉!一定是幻觉!仪式结束后,林夕几乎是逃回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手指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心悸不已。那不仅仅是放血,

他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钻进了他的身体。夜晚再次降临。

白日的恐惧和身体的异样感让林夕极度疲惫,但他不敢睡死。朦胧中,

他又听到了那湿漉漉的拖行声和哼唱声。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他耳边。

而且……他感到一只冰冷粘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猛地惊醒!房间里空无一人,

纸拉门紧闭。但那股甜腻的花香,浓得仿佛实质。他颤抖着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下,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臂内侧,出现了一片暗红色的、如同淤青般的痕迹,

那痕迹正在缓慢地、肉眼可见地向上蔓延!图案扭曲,像是某种文字的诅咒,

又像是……缠绕的触须。剧烈的瘙痒和刺痛从那片皮肤下传来!他想起琉璃的警告,

想起西侧尽头的房间。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驱使着他。他要知道真相!关于千佐,

关于这个诅咒之宿,关于他自己!他拿起那把愈发滚烫的短刀,悄无声息地拉开门,

朝着西侧走廊摸去。走廊深不见底,黑暗浓稠。越往西走,那甜腻的腐臭味和潮湿感就越重。

墙壁上开始出现湿滑的、类似苔藓的斑块。终于,他停在了最尽头的那扇房门前。

这扇门与其他不同,被粗大的注连绳层层封锁,上面贴满了符咒,

门板上还有无数道深深的抓痕,像是有人曾拼命想从里面出来。房间里,

传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是女人的声音。是……千佐?林夕的心脏狂跳。他伸出手,

想要扯开那些注连绳——“你不该来这里。”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林夕猛地回头,

看到琉璃无声无息地站在黑暗中,苍白的脸在阴影里如同鬼魅。她的黑瞳深不见底,

手里提着一盏白色的纸灯笼,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里面是谁?

”林夕的声音因恐惧而沙哑。琉璃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近。

她的目光落在林夕左臂那蔓延的暗红色痕迹上,黑瞳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仪式已经开始了……‘祂’很喜欢你……”她的声音飘忽如同鬼魅,

“你和千佐姐姐一样……拥有纯净的‘器’……”“什么意思?!千佐到底怎么了?!

那个仪式到底是什么?!”林夕激动地低吼,举起了手中的短刀。琉璃看着他手中的刀,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表情的东西——那是一种混合着怜悯、恐惧和疯狂的扭曲神色。

“这把‘血噛’……是千佐姐姐用自己的骨头和怨恨打磨的……它能伤害‘祂’,

也能……吸引‘祂’……”琉璃的声音低沉下去,“姐姐她……无法成为合格的‘母胎’,

所以她选择了毁灭……但在那之前,

她用自己的方式生下了你……把你送了出去……”信息量巨大而惊悚,

林夕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母胎?生下我?用骨头打磨的刀?

“那房间里……”林夕颤抖着指向那扇被封印的门。琉璃的目光也转向那扇门,

声音缥缈:“那里是……旧的‘母胎’……也是‘祂’的囚笼……姐姐失败后,

‘祂’很饥饿……一直在等待新的……”突然!那扇被封印的门猛地从内部被撞击了一下!

发出巨大的声响!封门的注连绳剧烈晃动!

……快逃……孩子……不要……变成……我们这样……被祂……吞噬……永远……”紧接着,

门内又响起另一种声音——一种粘稠的、巨大的蠕动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琉璃脸色骤变,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露出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恐惧!“祂醒了!

因为你的靠近!”她猛地抓住林夕的手,那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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