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意涵,二十二岁。在按下电脑关机键的那一刻,
办公室里最后一盏荧光灯管也“滋”地一声熄灭了。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
我又一次成了全部门最后一个走的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外卖咖啡和打印机墨粉混合的焦躁味道。我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想动。
眼前的屏幕虽然黑了,却还能反射出我那张毫无血色、写满疲惫的脸。毕业快半年了,
我原以为自己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启新生活,但现实是,我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格子里。
工作内容就是用我那学究派的领导的话来说,叫“打磨细节”;用人话说,
就是把一份已经改了八遍的PPT,再按照他今天开会时突发奇想的新思路,重做第九遍。
“小陈啊,你要理解,我们做事情要有闭环思维,要对得起客户的期待。
”领导下午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肩膀,同时把一份打印出来、画满了红圈的废稿推到我面前,
“这个地方的颗粒度还是不够细,晚上辛苦一下,明天一早我要用。”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点头,然后把那句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这已经是上周被否定的版本了”硬生生咽下去。
这几个月,
就是由这些构成的:无休止的加班、永远不够“细”的颗粒度、凌晨三点响起的钉钉提示音,
以及在地铁上累到站着都能睡着的麻木感。我感觉自己像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
零件在嘎吱作响,精神的弦越绷越紧,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楼,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城市依旧灯火辉煌,马路对面的烧烤摊人声鼎沸,
那些欢笑声离我如此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一种迫切想要逃离的冲动淹没了我。回到出租屋,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瘫倒在床上。
我盯着墙上那幅廉价的风景画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打开了购票APP。
一个三天的小长假即将开始,同事们都在讨论要去哪里狂欢。而我,
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彻底关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我随意地在地图上滑动,
指尖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上:清溪湖。一个听起来就很安静的沿海小城。几乎没有犹豫,
我订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远程轻轨票。没有攻略,没有计划,只有逃离。第二天清晨,
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顶着黑眼圈,汇入了车站的人潮。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后,
我立刻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大,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车厢里人不多,我的对面,
隔着一条过道,坐着一位女性。起初我只是无意识地一瞥,
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了几秒钟。她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长得非常好看。
这种好看不是靠精致妆容堆砌出来的,事实上她几乎素颜,皮肤白皙,嘴唇的颜色很淡。
她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色衬衫和深色休闲长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
最吸引我的是她的气质,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她不像我这样充满焦虑和疲惫,
也不像其他乘客那样刷着手机或高声交谈。她只是安安静待地坐在那里,微微侧头看着窗外,
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又仿佛只是在单纯地放空。我忽然有些羡慕她。
羡慕她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松弛感,那是我眼下最渴望拥有的东西。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试图从她的穿着打扮猜测她的职业和经历。或许是自由职业者?艺术家?
还是那种事业有成、已经实现财富自由的精英?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四目相对。
我心里一惊,像做贼心虚被抓个正着,慌忙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心跳有点快,
我感到脸颊微微发烫。过了几秒钟,我用余光悄悄瞥过去,发现她已经移开了视线,
重新望向窗外。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嘴角似乎非常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像一个转瞬即逝的、礼貌性的微笑。列车开始平稳运行。窗外的城市高楼逐渐稀疏,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田野和连绵起伏的远山。单调的“哐当”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昨晚因为收拾行李和莫名的亢奋,我几乎一夜没睡。此刻,
积累了数周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模糊。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的念头是:到了清溪湖,一定要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睡到天荒地老。
……警告……能量护盾低于15%……结构完整性受损严重……请求立即迫降……”模糊中,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尖锐刺耳,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我猛地惊醒过来。第一感觉是冷。
深入骨髓的寒意。第二感觉是硬。我身下不是轻轨柔软的座椅,
而是一张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窄床。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这不是轻轨车厢。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密闭房间。墙壁是毫无装饰的冷灰色金属板,
上面布满了不认识的划痕和污渍。头顶的天花板上嵌着一排LED灯板,
发出惨白而均匀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像是铁锈、机油和浓烈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熏得我一阵阵恶心。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背包和手机都不见了。身上那套为了旅行精心挑选的休闲服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灰色的连体工装,布料粗糙,摩擦着皮肤,很不舒服。“什么情况?
”我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干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我第一反应是,我被绑架了?
在我睡着的时候?可绑匪图什么?我一个刚毕业的穷光蛋,连信用卡都刷爆了。
还是说……这是某种恶作剧?或者真人秀节目?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墙壁站起来。
房间里除了这张床,几乎空无一物。我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门或者开关,
但金属表面光滑冰冷,连一条缝隙都找不到。恐惧开始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
我用力拍打墙壁:“有人吗?放我出去!这是哪里?”回应我的只有沉闷的回响。
我越发慌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告诉我,这一切真实得可怕。就在我几近崩溃,
准备用更大的力气砸门时,“嗤~”的一声轻响,我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一侧滑开了。
刺眼的走廊灯光射进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一个人影逆光走了进来。
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我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是她。轻轨上那个漂亮姐姐。
但她完全变了一个人。那身从容优雅的休闲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笔挺的深蓝色作战制服,材质看起来非常坚韧,
肩膀上佩戴着一个我看不懂的、造型奇特的徽章。她的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轻轨上那种平静柔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关切、焦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枪套。“你醒了?”她开口,声音清脆,但语速极快,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医疗官说你头部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迹象。感觉怎么样?
还能站稳吗?”我完全被眼前的超现实情景搞懵了,只能呆滞地看着她,
声音发抖:“你……你是谁?我们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节目组的道具吗?
”听到我的话,她那双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她快步上前,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
仿佛在评估我的精神状态:“陈意涵,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时候。”“我没开玩笑!
”我几乎要尖叫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上一秒还在轻轨上睡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钟,脸上的不耐烦逐渐被一种更深的困惑和凝重取代。
“你真的不记得了?”她压低声音问,“我是伊琳,你的安全主管。你不记得我了?
”见我依旧满脸茫然和恐惧,她的脸色沉了下去:“看来撞击比预想的要严重,
诱发了应激性记忆紊乱。”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快速做决策,“听着,陈意涵,
我没时间慢慢帮你恢复记忆。我们现在在阿尔巴斯王国位于西海岸的地下三层安全屋里。
你的撤离专机,在撤离时被维尔兰帝国的王牌击坠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战机?击坠?
安全屋?阿尔巴斯王国?”我像是听到了天书,每一个词都在冲击我脆弱的认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叫陈意涵,我刚大学毕业,我在回家的轻轨上睡着了!
我根本不会开飞机!”伊琳她说她叫伊琳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她似乎意识到我不是在撒谎。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器,上面的红色倒计时在闪烁。
“没有时间了。”她果断地说,“维尔兰的渗透部队很快就会突破这里的防御。
你必须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她没有给我继续争辩的机会,
转身走到房间另一侧的金属墙壁前。她在光滑的墙面上某个特定位置连续敲击了几下。
下一秒,整面墙壁突然从金属灰色变成了透明的显示屏,柔和的蓝色光芒亮起,
一幅巨大而复杂的全息地图浮现在我们面前的空气中。我倒抽一口凉气,
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这绝对不是地球上任何一家公司能做出来的技术。
地图上的地理板块完全是陌生的。没有我熟悉的七大洲四大洋。
伊琳指着地图中央一块巨大的、轮廓崎岖的大陆说:“这里是阿尔巴斯王国,我们的所在地,
目前是中立区。南部是莱特联邦,我们的盟友。”她的手指划过广阔的海洋,
指向大洋中心一个醒目的、如同巨塔般的标志,“这里,是‘天梯’我们这个时代的奇迹,
也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接着,她的手指移到地图的最东侧,
那里被标记为深红色:“维尔兰帝国。三天前,
他们以‘维护区域安全’和‘反制恐怖主义威胁’为借口,悍然撕毁停战协议,
对天梯发动了突袭。他们的目标是夺取天梯的全部控制权。”我呆呆地看着那张地图,
脑子一片空白。“我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不是普通人。
”伊琳打断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是陈意涵工程师,
天梯项目最年轻的首席设计顾问之一。
你掌握着天梯能源核心和引力平衡系统的全部关键算法。”她关闭了地图,
调出了另一段影像。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高科技实验室,警报灯疯狂闪烁。
一个女人背对着镜头,正在控制台前疯***作。当她转过身时,
我看到了自己的脸——但又不完全是。那张脸比我现在成熟几岁,眼神中没有迷茫和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和决绝。她额头上带着汗水和油污,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屏幕上的数据流最终汇聚成一个提示:“核心数据已加密克隆。”画面中的“我”,
拿起了桌上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蓝色微光芯片。她没有丝毫犹豫,撸起左臂的袖子,
将芯片狠狠按进了自己的手臂内侧。剧痛让她身体猛地一颤,但她只是咬紧了牙关。
“这就是你,三天前在基地被攻破前的你。”伊琳的声音将我从极度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你把唯一一份完整的备份数据植入了自己体内。维尔兰帝国和阿尔巴斯王国内部的叛徒,
都在找你。你现在是行走的最高机密。”我看着画面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在脚下碎裂。“不……这不可能……这不是我……”我语无伦次地后退,
直到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从我们头顶传来,整个房间剧烈摇晃,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地下设施,从之前的黄色预警变成了急促的红色警报。“该死!
他们突破防火墙了!”伊琳脸色瞬间煞白,她一把拔出腰间的手枪,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