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木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但每次回头都空无一人。直到他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回放录像时发现： 每当他背对镜头，一个扭曲的身影就从阴影中缓缓站起，
贴在他身后模仿他的动作。而每当他快要回头时，那东西就瞬间消失不见。
专家说这是心理疾病，录像只是幻觉，劝他接受治疗。服药后，幻觉果然消失了，
监控里再也拍不到异常。三个月后，李小木在朋友婚礼录像中惊讶地看到，
那个扭曲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对着镜头微笑。那种感觉又来了。冰冷，粘稠，
像一道无声滑过皮肤的视线，牢牢钉在他的后脑勺上。李小木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
脊椎窜上一股清晰的麻意。有人在他背后。办公室里只剩他键盘前这一盏孤灯，光线昏黄，
勉强照亮桌前一隅，四周是沉入墨色的大片工位，
空气里弥漫着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和一种……过于沉重的寂静。
他能听见自己骤然收紧的呼吸声。不是第一次了。这种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
持续了快一个月。每次，他都猛地回头，心脏咚咚撞着胸腔，但每次，
身后都只有空荡荡的办公室，或者家里寂静的墙壁。一无所获。只有那股冰冷的恶意，
萦绕不去，刻进他的毛孔里。这次也一样。他深吸一口气，猝然扭过头！视野所及，
是被窗外城市微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隔断、电脑屏幕冰冷的反光、堆叠的文件阴影。
什么都没有。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空无。“操。”李小木低声骂了一句，
声音在过分的安静里显得干涩嘶哑。他转回来，用力搓了把脸，
试图驱散那阵盘桓不去的寒意。手心里有点湿腻的冷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会疯的。
第二天，李小木去电子城买了两个家用监控摄像头。像素最高，带夜视功能，
红外线能在黑暗中清晰捕捉影像。一个，他装在了自己租住的一室一厅客厅角落，
正对沙发和书桌；另一个，他顶着同事几分好奇几分戏谑的目光，
安置在了自己工位斜后方的文件柜顶上，镜头能覆盖他座位周围一大片区域。“木哥，
防贼啊？”邻座的同事探头笑问。李小木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多解释。他没法解释。
难道说防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只盯着他后背的东西？安装完毕，
手机APP上显示出两个监控画面，清晰，稳定。看着屏幕里自己空荡的座位和客厅，
李小木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证据，他要的是证据。要么证明真有东西，
要么……证明他自己真的出了问题。头两天风平浪静。
监控画面里除了他自己走动、吃饭、熬夜加班，什么都没有。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虽然依旧偶尔浮现，但或许是因为有了监控的保障，
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最近项目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第三天晚上，他加班到十一点才回家。把自己摔进沙发，疲惫感如潮水涌来。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监控APP，打算随便看看今天的回放，
像个无聊的窥视者观察着自己乏味的生活。快进，播放。画面里自己进门，开灯，换鞋，
走进厨房泡面……一切正常。他打了个哈欠，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进度条。忽然，
某个画面让他手指一僵。他猛地坐直身体，把进度条拖回去几秒。是客厅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他正背对着镜头，弯腰在茶几上找着什么。就在他身后，
约莫两步远的阴影里——那是客厅灯光勉强能照到的边缘，
靠近卧室门的地方——一团模糊的、颜色深于周围阴影的东西，
缓缓地、缓缓地“升”了起来。李小木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瞪大眼睛，
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呼吸屏住了。那不是错觉。那团阴影在蠕动，变形，
最后凝固成一个勉强能分辨出头、肩、躯干轮廓的人形。但它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看到的倒影，边缘不断闪烁着细微的噪点，
又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它就在那里，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而画面中的他自己，对近在咫尺的恐怖存在毫无所觉，依旧在茶几上翻找着东西。
更让他头皮炸开的是，那扭曲影子的动作……它似乎在模仿他！他弯腰，
那影子的上半身也向前倾塌；他抬手挠了挠脖子，
那影子的头部位置也有一个模糊的抬起动作，缓慢、滞后，
却带着一种令人极端不适的同步感。像提线木偶，像镜中的倒影，但更笨拙，更诡异。
李小木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瞬间冰凉。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就在这时，回放画面里，他像是找到了东西，直起身，
似乎打算转过身——就在他身体将转未转的那一刹那！屏幕里那个紧贴在他身后的扭曲影子，
没有任何中间过程，像被直接擦掉的粉笔画，或者像是信号骤然中断——“唰”一下，
彻底消失了。画面里只剩下一脸疲惫、对此一无所知的他自己，和空荡荡的身后。
李小木猛地扔开手机，好像那东西烫手一样。他剧烈地喘息着，瞳孔放大，
猛地扭头看向监控镜头正对着的区域——卧室门边的阴影。那里什么都没有。
和他刚才回头看到的，和监控里影子消失后的画面，一模一样。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但他却感觉那冰冷的视线又一次黏在了他的后颈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靠近。
他一夜未眠，开着所有的灯，缩在沙发角落，不敢背对任何方向。第二天，他请了假，
带着那段惊悚的录像，跑了好几家医院。精神科，心理门诊。
最后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极具权威性的老专家，在仔细看完了录像，
又对他进行了一系列问卷和问诊后，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而确定。“李先生，
你提供的这段录像，从医学角度来说，并不能作为客观证据。这种模糊的、扭曲的影像，
很可能来源于设备本身的故障，光线折射，或者……你潜意识投射的幻觉。”“幻觉？
”“是的。严重的焦虑症，伴随压力引发的解离性幻觉。”专家语气笃定，
在病历上写着什么，“你感觉被窥视，潜意识里构建了一个‘被窥视’的对象，
并且因为极度的精神压力，
你的视觉处理系统甚至影响到了你录下的影像——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大脑在极端状态下，
确实能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接收到的视觉信息，甚至是电子设备记录的信息，
这是一种罕见面且未被完全证实的现象，但你的情况非常典型。你看到的，
是你‘想’看到的，或者说，是你‘怕’看到的。”李小木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专家的论断太肯定，太完美地解释了一切。难道……真是这样？“那我……”“服药治疗。
这是典型的症状，药物可以很好地帮助你稳定情绪，减少焦虑，这些‘幻觉’自然就会消失。
”专家开了药方，语气不容置疑，“相信我，按时服药，你会好起来的。
不要再沉迷于查看监控了，那只会加重你的心理暗示。”将信将疑，
但专家的权威诊断像一根救命稻草。李小木开始按时服药。白色的药片，小小的，每天一粒。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不过三四天，那如跗骨之蛆般的被窥视感，真的渐渐淡去了。
背后不再发冷，不再需要猝然回头确认。世界恢复了正常，稳固，安全。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查看监控回放。一天，两天，三天……画面干净无比，无论白天黑夜，
他身后始终空无一物。那个扭曲、同步的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巨大的紧张感几乎让他虚脱。他感激那位老专家，感激现代医学。他更加按时服药，
甚至开始嘲笑自己之前一个月的疑神疑鬼。生活重回正轨。工作，社交，
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三个月后，一个好朋友结婚。李小木作为伴郎，忙前忙后，心情愉悦。
婚礼热闹而温馨，他喝了些酒，微醺着，和久未见面的朋友们大笑聊天，
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的惊魂经历。婚礼结束后一周左右，
朋友在群里分享了婚礼当天的全程录像视频链接，让大家自行下载留念。
李小木笑着点开下载，打算看看自己当伴郎的“帅姿”。视频是专业摄影师拍的，画面精美，
剪辑温馨。他快进着，寻找自己的镜头。画面切到一个广角镜头，是晚宴时人群喧闹的场面。
他看到了自己，正端着酒杯，和几个朋友站在一处聊天，背对着镜头方向。就在这时，
李小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变得冰凉刺骨。
微微的酒意霎时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绝对清醒的恐惧。在他身后，
隔着大约一个人的距离。那个扭曲的、边缘不断闪烁噪点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
它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和婚礼现场温馨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它的轮廓比监控里看到的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却依旧扭曲得不像任何世间活物。而这一次，
它没有模仿他的动作。它正微微侧着那模糊不清的、像是头部的部位。一动不动地，精准地，
“看”着镜头。在那片扭曲的、噪点闪烁的模糊阴影之中，李小木清晰地看到，
它缓缓地、缓缓地咧开了一个不成形的、极端诡异的弧度。它在笑。对着镜头，无声地微笑。
手机从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李小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一道不属于任何已知光源的、扭曲的阴影，正在被拉长。手机砸在地毯上，
闷响被喧嚣的心跳声彻底淹没。冷。刺骨的寒冷并非来自空调，而是从脊椎深处炸开，
瞬间冻结了血液，僵化了四肢。李小木坐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
死死盯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仿佛能穿透它，
再次看到屏幕上那个对着镜头狞笑的扭曲存在。它还在。一直都在。药物没有治好它，
只是……蒙上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它了？而它，乐得清静，依旧如影随形，
甚至……甚至敢在人群里，在镜头前，公然现身微笑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裹挟着巨大的欺骗感，狠狠攫住了他。三个月的“正常”，
三个月的安心，全是假的！是药物搭建起来的、一戳就破的虚假安宁！那个东西，
一直趴在他的背上，躲在他的影子里，冷眼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感激现代医学！
“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李小木猛地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只有胆汁的苦涩味涌上喉头。他颤抖着，几乎是爬着，摸索到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定格在婚礼录像的那个恐怖画面上。他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猛地按了退出，
仿佛那画面本身带着诅咒。不行，不能慌。不能慌！他猛地吸了几口气，
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脏。对，证据！这是新的证据！婚礼录像！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摄影师，朋友……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他像是抓住了另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找到朋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朋友喧闹的背景音和微醺的笑声：“喂？小木？咋啦，
还想念我的喜酒呢？”“录像……婚礼录像……”李小木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你……你看了吗？”“看了啊，拍得不错吧？老张技术还是杠杠的！尤其是你当伴郎那段，
挺帅啊，就是后面有点晃……”“不是！”李小木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了他，“我身后！
晚宴的时候，我站着聊天那段，我身后！你有没有看到……看到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背景音也似乎变小了，
朋友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疑惑和关切：“身后？什么东西？没什么啊，就是些走来走去的客人。
小木，你没事吧？听起来不太对劲。”“你看仔细！就在我后面！一个……一个影子！
很怪的东西！”李小木语无伦次。“影子？”朋友似乎把手机拿远了点，像是在回放视频，
过了一会儿，声音传回来，带着肯定，“没有啊，木哥，真没啥。你是不是喝多了眼花了？
还是太累了？那段啥也没有，我确认了。”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没头顶。“……什么都没有？
”李小木喃喃道，力气瞬间被抽空。“真没有。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又大了？
不行再去看看医生？之前不是吃药吃挺好的吗？”朋友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李小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他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只有他看得到。
依旧只有他看得到。专家的话像恶毒的诅咒再次回荡在耳边——“你看到的，
是你‘想’看到的，是你‘怕’看到的……”不！不是！他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之前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偏执的、绝望的疯狂所取代。药物是谎言。医生是谎言。
正常的生活是谎言！他要抓住它！必须抓住它！他冲进卧室，翻出那瓶吃了三个月的药，
想都没想，狠狠摔进垃圾桶！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然后，他翻出了尘封已久的监控摄像头，
重新接通电源，对准客厅，对准卧室，甚至对准了卫生间门口！
手机APP上再次布满了监控画面。这一次，他不再逃避。他故意背对着摄像头坐着，
强迫自己忽略那重新变得清晰、甚至更胜从前的冰冷注视感。他能感觉到，它就在那里，
因为药物的屏蔽作用消失，它的存在感比以前更加清晰、更加……肆无忌惮。他整夜不睡，
反复回放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看。第一天，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枯坐的身影。第二天，
依旧空白。就在他快要被疲惫和绝望压垮时，第三天凌晨的回放中，它出现了！这一次，
不是在阴影里缓缓升起。就在他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
在他又一次因极度困倦而低头打盹的瞬间！那扭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在画面里！
几乎贴在他的背上！它的形态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那些噪点依旧存在，
但扭曲的轮廓更加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类似肢体末端的尖锐形状。它依旧模仿着他的动作，
他低头打盹，它也向前倾覆，那模糊的头部几乎要搭在他的肩膀上！
而就在李小木因一阵莫名的心悸猛地惊醒抬头的刹那——那东西再次瞬间消失！
快得如同被掐断的信号。李小木心脏狂跳，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他抓住了！虽然依旧没能拍到它完整的形态和消失的过程，但它出现了！更近了！
它变得更活跃了！是因为停药了吗？是因为它知道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吗？接下来的几天，
监控画面里的“互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令人毛骨悚然。它出现的位置越来越近，
从身后半米，到紧贴后背，甚至有一次，它扭曲的、如同阴影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
虚环在他的脖子前方，做出一个模仿拥抱……或者说，扼绞的动作。
而李小木的反应也越来越敏感，他回头、猛然动作的次数越来越多，
但那东西总能在千分之一秒内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
瞳孔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张和亢奋的状态。他不再上班，整天窝在家里，
与摄像头为伴，与那个只有他和摄像头能看到的“东西”进行着无声而恐怖的拉锯。
他知道这看起来很像疯子。但他不在乎了。他必须证明！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天气阴沉，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李小木再次背对客厅摄像头坐着，刻意保持着静止。
他能感觉到，那视线今天格外“沉重”，仿佛具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强忍着回头和逃跑的冲动，手指悄悄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一个东西——一个旧手机，
设置为录像模式，
镜头巧妙地对着他斜后方的地面——那是他计算好的、监控摄像头视野的盲区，
也是那东西最近几次最喜欢出现的位置之一。他在赌。
赌那东西的“注意力”主要在他的动作和主摄像头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突然，主监控的手机APP发出了极轻微的、代表移动监测的提示音！
来了！几乎在提示音响起的同时，李小木用尽全身意志力压制住回头的本能，
而是猛地掏出口袋里的旧手机，看也不看就凭着感觉对准身后盲区按下了停止录像键，
然后身体才像弹簧一样扭过去！身后依旧空荡。主监控画面里，
那个贴在他背后的扭曲影子正在同步淡化、消失。但他顾不上主监控了！
他颤抖着点开旧手机里刚刚录下的那段视频！画面晃动，角度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