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搞定馄饨,例行被医生“关爱”了几句(中心思想:多喝热水,下次点蜡烛找个通风好的地方),盐水也挂完,两人在保证有情况立马就回诊的大力卖萌下,也争取到了“当场释放”。
走出诊室时,苏小糖脚步顿了顿,隐约想起意识朦胧时似乎听到医生和护士在一旁低声交谈。
那时她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语:“血氧饱和度没有异常”、“神经反应不符合典型中毒”、“建议进一步观察”……还有一句尤其清晰的:“她从送来到现在,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就熟睡一样,可又实在是昏迷状态。
搞不懂。”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碎片甩开——大概是麻药或者中毒的后遗症吧,脑子还糊着呢。
于是,收拾,打车,回家,一气呵成。
苏小糖靠在出租车后座,看着午夜街景,摸了摸还有点隐隐作痛的鼻子。
手机说话了……应该……不,是幻听,不然就是手机中毒了!
不管了,她甩甩头,回家睡一觉就好。
杭城另一隅。
下沙大学城附近的一家猫咖里。
一个穿着服务生围裙的清秀男生,正一边擦拭着咖啡机,一边忍不住第N次点开手机里置顶的聊天框。
对话还停留在之前他发去的生日祝福,和一个憨态可掬的撒花小猫表情包。
“学姐怎么还没回消息呀……”他小声嘀咕着,有点失落,“就算被停停姐拉着疯玩,也该看一眼手机了吧?
马上就12点了。”
他想象着苏小糖学姐对着蛋糕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笑,决定明天一定要鼓起勇气再给学姐发信息,嗯,就推荐一下店里新到的瑰夏豆子好了。
到家的时候,刚过了午夜12点。
运河边的路灯昏黄,水面上亮着点点浮光,像不会陨落的星——那是还在野钓的人。
也兴许是下纱网捕虾吧。
这情形和苏小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小时候,父亲总在不太忙的晚上牵着她出来散步。
他们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看别人偶尔提上鱼,或是一网捞起蹦跳的河虾。
父亲从来都是话不多,只是偶尔揉揉她的头发,说些“你看,只要等得够久,水里总有动静”之类的话。
后来父亲不在了,她搬回这老房子,有时心里堵得慌,也会独自下来站一会儿。
水腥气混着晚风扑面而来,灯影在水面拉得长长,摇摇晃晃。
看着看着,仿佛就能从这片流淌多年的黑暗里,打捞起一点旧时光的温暖。
她摸出备用钥匙,嘴里嘟囔着:“还好有备用的,不然大半夜麻烦李婶,太不好意思了啦。”
“对对对,你最牛。”
李停用肩膀撞她,她那头染成闷青色的短发在微弱光线下像一团柔软的苔藓,“牛妹,你拿钥匙跟锁孔对暗号呢?
行不行啊你?”
眼见苏小糖第三次没对上锁孔,李停一把拍开她:“姐来!
小怂怂,PTSD了?”
“啊,消毒水味道太大,还没缓过来。”
苏小糖试图扳回一城。
“切!”
李停首接甩个白眼。
她推开门,率先进屋,却立刻伸手拦住苏小糖。
“我靠!
进贼了!”
苏小糖侧身探头:“我去,哪个魂淡搞事!”
只见小客厅一片狼藉,沙发垫的海绵裂开着,散落一地,原先在书架上的书胡乱堆在桌上,卧室门大开,看不清里面怎样。
屋里静悄悄的,毛贼应该不在。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前后进了屋。
“糖糖,先查东西,看少了啥。”
李停捡起脚边的抱枕。
苏小糖点头,边收拾边看。
这老城区一楼的房子,是她父亲单位分的,后来政策变动,就低价认购了下来,就60平:客厅兼书房、卧室、小厨房、洗漱间。
五分钟后苏小糖皱着眉说:“好像没少啥,就是翻得乱糟糟。”
“他在找东西……”她喃喃道。
连属于爸妈的那个老箱子都没放过,或者说翻得更彻底,连老旧衣服都被扯开过。
李停冷笑一声:“让老娘知道是哪个魂淡,暴了丫的。”
屋子里是明显被好好收拾过,本来应该有的蛋糕、菜肴、水果一地的情形,己经不见。
乱的只是陈设。
“肯定是李婶前脚刚走,后脚贼就摸进来了。”
苏小糖皱着眉,语气里没有半点怀疑。
提到李婶,她心头就微微一暖。
那是父亲单位的老同事,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自从母亲在她三岁时病逝,李婶家的炖肉、菜饼、饭团子就没断过,后来因为上学搬去了别的城区,只要会经过那附近,李婶就会带着她爱吃的点心来看她,rua一把她的脑袋:“哎哟,我们糖糖又长高啦!”
,再问她习不习惯。
五年前父亲意外去世,她像只受伤的小兽,本能地逃回这运河边最熟悉的老房子。
李婶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变法儿地送吃送喝,甚至好几次红着眼眶说:“糖糖,要不就给婶当干女儿吧,婶疼你。”
她舍不得离开这住惯了的老地方,不愿去打扰子女的生活,却把苏小糖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今天早上还特意送过来鸡蛋面,笑眯眯看着苏小糖吃完,念叨着我们糖糖又长大一岁喽,又暗暗抹眼睛,老苏没福气啊,才收拾好碗筷回家去。
所以,怀疑李婶?
是不能够的!
“我……知道……”卡顿的电子音猛地从苏小糖卫衣口袋炸开,两人齐刷刷生理性加物理性后退一步。
“什么鬼?
跟谁连麦呢?”
李停挑眉。
苏小糖摇头:“不是。”
她想起医院那一幕,幻听同步了?
她突然认真盯着李停:“你确定听见了?
不是幻听?”
李停莫名其妙:“当然,你傻啊?”
苏小糖点头:“好,那就干它!”
“干毛线?!”
李停更懵,“毒还没解?”
“毒你个鬼!
看我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