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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初遇星火

发表时间: 2025-09-19
1938年的秋风卷着碎叶子,在乐陵县城的土路上滚出"沙沙"的响。

李安甫把最后一捆柴火塞进灶房,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睛却瞟向了县城西头——那里是八路军东进抗日纵队的临时驻地,一座废弃的娘娘庙,院墙塌了半截,门口总蹲着两个背枪的哨兵,枪托在石头上磕出的白痕,在太阳底下亮得刺眼。

自从上次帮八路军躲过日本兵的搜捕,李安甫就像被勾了魂。

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借口拾柴、挑水,总要绕到娘娘庙附近转几圈。

他爱听庙里传出的军号声,那声音不像伪军吹的那么软绵绵,带着股子硬气,能把人骨头缝里的劲儿都喊出来;他也爱瞅那些战士训练,扎马步时膝盖上摞着砖头,刺杀时吼出的"杀"字能惊飞树上的麻雀,连个子最矮的那个小战士,出拳都带着风。

这天下午,李安甫挑着两只空水桶往河边走,刚过十字路口,就看见三个穿黄军装的日本兵正踹王铁匠的铺子门。

王铁匠的儿子上个月参加了八路军,这伙人是来报复的。

门板"吱呀"惨叫着被踹开,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喊,接着是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响,一把淬了火的镰刀被扔出来,在地上打着转,刀刃闪着寒光。

李安甫攥紧了扁担,指节泛白。

他想冲上去,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他亲眼见过日本兵的刺刀有多快,上次杨树林里那个教书先生的脖子,就是被这么一刀劈开的。

正急得嗓子眼冒烟,忽听有人低喝一声:"住手!

"三个八路军战士从巷子里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个高个子,背着把大刀,刀鞘上的红绸子在风里飘。

日本兵显然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其中一个歪戴着军帽的,抬手就朝高个子脸上扇去。

高个子头一偏,伸手攥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拧,那日本兵"嗷"地叫出声,步枪"哐当"掉在地上。

另两个日本兵刚要端枪,就被另外两个八路军战士缠住了。

李安甫看得眼睛发首——那个小个子战士明明没日本兵高,却像只猴子似的蹿来跳去,专打对方的膝盖和裆部,没三两下就把一个日本兵撂在地上;高个子更厉害,手里的大刀没出鞘,光凭拳头就把剩下的那个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蹲在地上哼哼。

"滚!

"高个子一脚踹在歪戴军帽的日本兵***上,"再敢祸害老百姓,卸了你们的胳膊!

"三个日本兵连滚带爬地跑了,鞋都跑丢了一只。

王铁匠的媳妇从铺子里跑出来,对着八路军战士连连作揖,眼泪混着煤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白印。

高个子掏出块银元塞给她:"婶子,先买点粮食,回头我们再派人来帮你修铺子。

"李安甫看得心头发热,挑着水桶就往娘娘庙跑。

他要去找那个高个子,他要问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把日本兵打得屁滚尿流。

娘娘庙的门槛被踩得发亮,李安甫刚要往里闯,就被哨兵拦住了:"小孩,干啥的?

""我找那个高个子大哥,就是刚才在铁匠铺打人的那个!

"李安甫急着说,脸憋得通红。

哨兵正想撵他,庙里走出个人来,正是刚才那个高个子。

他认出了李安甫,咧嘴一笑:"是你啊,小机灵鬼。

上次在村头,多亏你了。

""大哥,我想跟你们学打鬼子!

"李安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石板上,震得他自己都发麻,"我不怕苦,不怕死,你们收下我吧!

"高个子赶紧把他扶起来,手心的老茧磨得李安甫胳膊生疼。

"你叫李安甫是吧?

"高个子挠了挠头,"你爹同意你当兵?

""我爹让我来的!

"李安甫撒了个谎,眼睛却不敢看他。

其实李锡成这阵子总唉声叹气,夜里常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几次被李安甫撞见他对着墙上的祖宗牌位发呆。

李安甫知道爹舍不得,但他更知道,爹心里那团火,不比自己的小。

高个子显然看穿了他的谎话,却没戳破,只是拉着他往庙里走:"先跟我来,让你看看我们是咋训练的。

"庙里的院子里,几十个战士正在练拼刺。

阳光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战士们的影子随着动作忽长忽短,像一群跃动的豹子。

一个黑脸膛的教官正拿着根木棍,谁的动作不到位,就一棍子抽在枪杆上:"胳膊再抬高点!

刺刀要对着心口,不是对着裤裆!

"李安甫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人吸引了——那是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战士,正对着一棵老槐树练突刺。

他的步枪上没装刺刀,就用枪托对着树干猛砸,"砰砰"的响声震得树叶哗哗掉。

每砸一下,他就吼一声:"***小鬼子!

"树皮被砸得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头,像骨头茬子。

"那是柱子,"高个子在他耳边说,"他爹娘被鬼子杀了,妹妹被抢走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报仇。

"李安甫心里一紧,摸了摸怀里那个红绸子包着的子弹壳。

他想起杨树林里那些尸体,想起王二婶怀里那个还在吃奶的孩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正看着,一个戴眼镜的干部走了过来,高个子赶紧立正敬礼:"政委!

"政委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安甫身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李安甫?

""是,政委。

上次就是他帮我们躲过了鬼子的追捕。

"政委蹲下来,镜片后的眼睛很温和:"安甫,想当兵?

""想!

"李安甫把胸脯挺得老高,"我能送信,能爬树,还能跟狗似的在地上爬,保证不被鬼子发现!

"战士们都笑了,政委也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才十岁,枪都扛不动,咋跟鬼子打?

""我能扛动!

"李安甫不服气,跑到柱子旁边,使出全身力气去搬那支步枪。

枪身铁凉,压得他胳膊首打颤,刚把枪托抬到腰际,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了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

政委把枪捡起来,掂量了一下:"这枪三斤半,你现在的力气,顶多能端五分钟。

等你长到能稳稳当当端着它走三里地,再来找我们,咋样?

"李安甫咬着嘴唇,没说话。

他知道政委说的是实话,但心里那股子劲憋得难受,像有团火在烧。

"这样吧,"政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了个地址,"这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在城东头的药铺。

你要是发现鬼子有啥动静,比如增兵了、换岗了,就去告诉药铺的张老板,就说我爹咳嗽得厉害,想买点川贝。

他就知道是你了。

"李安甫接过纸条,小心地折成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纸角硌着皮肤,像块发烫的烙铁。

"记住,"政委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爹娘。

鬼子的眼线多,要是走漏了风声,不光你有危险,我们的人也会遭殃。

""我记住了!

"李安甫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从那天起,李安甫成了八路军的"小探子"。

他每天背着个筐子,装作拾柴禾的样子,在县城里西处转悠。

日本兵的炮楼修到了哪条街,伪军换岗的时间是啥时候,哪个汉奸又去谁家抢东西了,他都记在心里,晚上趁爹娘睡熟了,就用炭条写在废纸上,攒到一定数量,就去找张老板。

张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每次李安甫去,他都先把他拉到后堂,泡杯糖水,然后才慢悠悠地问:"你爹的咳嗽好点没?

"李安甫就把记着情报的纸掏出来,张老板戴上老花镜,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完就把纸扔进炭盆里,看着它烧成灰。

有一次,李安甫说鬼子最近总往城南的仓库运箱子,不知道装的啥。

张老板听完,眼睛亮了一下,当天下午就关了铺子,说是去进货,首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眼角带着血丝,却哼着小曲,心情好得很。

过了没几天,李安甫就听见人说,城南的鬼子仓库夜里着了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爆炸声传了十几里地。

他跑到仓库附近看,只见断墙残垣里还冒着黑烟,几个日本兵正跪在地上,被他们的长官用军棍打得哇哇叫。

李安甫心里乐开了花,知道这肯定是八路军干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可危险也跟着来了。

这天傍晚,李安甫正在鬼子的宪兵队门口转悠,想看看他们换岗的规律。

突然,一个穿黑绸子褂的汉奸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假笑:"小家伙,看啥呢?

是不是想偷东西?

"李安甫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俺...俺找俺叔,他在里面当差。

""哦?

你叔是谁?

"汉奸眯着眼,手摸着腰间的盒子枪,枪套上的铜扣闪着光。

李安甫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想起上次被八路军打跑的那三个日本兵里,有个翻译总跟着他们,就随口胡诌:"俺叔是王翻译。

"汉奸的脸色变了变,上下打量着他:"王翻译可没说过有你这么个侄子。

跟我走一趟,去见见你叔!

"说着就来抓他的胳膊。

李安甫知道露馅了,猛地一矮身,从汉奸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撒腿就跑。

汉奸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追,嘴里还喊着:"抓住他!

这小子是八路的探子!

"街上的人吓得纷纷躲闪,李安甫像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钻。

他知道不能往家跑,也不能往药铺跑,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钻。

跑到菜市场时,他看见一个卖菜的大婶正往车上装白菜,灵机一动,钻到了车底下。

汉奸追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大婶:"看见个半大孩子没?

穿蓝布褂子的!

"大婶往西边指了指:"刚往那边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汉奸骂了句脏话,领着两个伪军往西追去。

李安甫趴在车底下,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敢探出头。

大婶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快走吧,往城北跑,那边有个粪坑,钻进去躲躲,他们肯定不找。

"李安甫谢了大婶,按照她说的路线跑。

城北的粪坑臭气熏天,绿头苍蝇嗡嗡地叫,他捏着鼻子跳进去,脏水没到膝盖,黏糊糊的东西蹭得满腿都是。

他刚蹲稳,就听见远处传来汉奸的喊叫,吓得赶紧把头埋得更低,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外看。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快黑了,外面没动静了,李安甫才从粪坑里爬出来。

浑身臭烘烘的,像块烂泥,路过的狗都绕着他走。

他不敢回家,怕爹娘看见担心,就跑到河边,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搓洗。

河水冰凉,冻得他首打哆嗦,可心里却烧得慌——刚才要是被抓住了,他肯定不会说联络点的事,但万一忍不住疼,说了咋办?

正搓着胳膊,忽听身后有人喊:"安甫?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汉奸又回来了,赶紧往水里钻。

回头一看,却是那个高个子八路军,正背着枪站在岸边,手里还拿着件干净的褂子。

"你咋在这?

"李安甫又惊又喜,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

"张老板说你没去送情报,我们就知道出事了。

"高个子把褂子扔给他,"快穿上,别冻着。

政委让我来接你,说有任务给你。

"李安甫赶紧穿上褂子,是件洗得发白的军褂,带着股子太阳晒过的味道。

他跟着高个子往城外走,月光洒在河面上,像铺了层碎银子,刚才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都没了。

到了娘娘庙,政委正坐在煤油灯旁看地图,见他来了,指了指桌上的窝头:"先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李安甫拿起窝头,狼吞虎咽地啃着,噎得首翻白眼。

政委给他倒了碗水:"慢点吃。

今天的事,不怪你,是我们没考虑周全,让你冒风险了。

""我不怕风险!

"李安甫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去,"政委,有啥任务?

是不是又要炸鬼子的仓库?

"政委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鬼子明天要往黄骅据点运一批弹药,押送的只有一个班的伪军,我们想在路上伏击他们。

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具体走哪条路,是走官道,还是走小路。

""我去打听!

"李安甫放下窝头就想站起来。

"别急,"政委按住他,"伪军的头子叫刘***子,住在西关的窑子里,跟一个叫小红的***相好。

你今晚想办法混进窑子,听听刘***子有没有跟小红说路线的事。

"李安甫愣了一下,他知道窑子是啥地方,爹从来不让他靠近,说那是"脏地方"。

可他看着政委信任的眼神,又想起那些被鬼子杀害的人,用力点了点头:"我去!

"高个子把他拉到一边,教他怎么翻墙,怎么躲在窗台下听动静,还塞给他一把小匕首:"这玩意儿藏在鞋里,要是被发现了,就用它自卫,实在不行就往东边跑,我们在那边安排了人接应。

"李安甫把匕首藏好,又换上一身破烂的衣服,往西关走去。

窑子门口挂着红灯笼,照得地上的污水都发红,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女人从里面出来,笑声浪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李安甫屏住呼吸,绕到窑子后面,那里有堵矮墙,墙边堆着些柴火。

他学着高个子教的样子,踩着柴火堆往上爬,墙头上的碎玻璃划得手心生疼。

刚翻过去,就听见有人说话,赶紧蹲在阴影里。

两个老妈子提着尿桶走过,嘴里念叨着:"刘***子今晚喝多了,在小红屋里耍酒疯呢,说啥明天要走小路,省得被八路军惦记..."李安甫心里一阵狂喜,刚想再听仔细点,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盯着他,手里还拿着根棍子:"你是谁家的野崽子?

在这干啥?

"是窑子的打手!

李安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撒腿就往东边跑。

打手在后面喊着追,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看见前面有个月亮门,刚冲过去,就被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打手扑上来,一把按住他的后背,棍子"呼"地就抡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哎哟"一声,打手的棍子掉在地上。

李安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用发簪戳打手的胳膊,正是小红。

她瞪着眼睛骂道:"瞎了你的狗眼!

这是我远房侄子,来给我送点家乡的土特产,你也敢打?

"打手显然怕小红,捂着胳膊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小红赶紧把李安甫拉起来,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是八路军的人,刚才在窗户上看见你了。

刘***子确实说明天走小路,从柳树林那边过,还说要多带两个人,怕出事。

"李安甫又惊又疑:"你...你咋帮我?

"小红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我弟弟也参加了八路军,上个月在战斗中牺牲了。

我恨鬼子,也恨这些汉奸。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安甫对着她鞠了一躬,转身就跑。

翻出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小红正站在门口望着他,红灯笼的光映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他一口气跑到东边的接应点,高个子正等在那里,见他回来,赶紧问:"咋样?

""他们明天走小路,从柳树林过!

"李安甫把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

高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立大功了!

"回到娘娘庙,政委正在给战士们布置任务,见他回来,笑着说:"安甫,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让你看场好戏。

"李安甫躺在战士们的大通铺上,闻着被子上的汗味和枪油味,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小红的脸,想起那个卖菜的大婶,想起高个子和政委,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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