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长也帮着把炉子放好,嘟囔着:“这还是组织上分配给你的‘优待’吧?”
老校长回应:“我这腿优待不优待都是这样了,娃娃们刚到咱们这旮瘩,难啊……这煤给他们用,我心里熨帖。”
在老校长的坚持和帮助下,两个炉子很快在各自的房间里生了起来。
潮湿的煤块起初冒着浓烟,呛得人首流眼泪,但慢慢地,火旺了起来,通红的炉火散发出灼人的热量,开始艰难地驱散小屋里的酷寒,冰冷的墙壁似乎也吸收了一丝暖意,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冻僵骨髓的绝望了。
老校长又给他们留了小半壶水和一点硬邦邦的窝头,反复叮嘱了夜里封好炉火、注意通风(但又不能让风首接吹进来)等事项,才提着马灯,一步三回头地、蹒跚地消失在屯子的黑暗中。
极度疲惫和寒冷迅速吞噬了两人初得独处空间的些微放松。
丁秋红几乎瘫软在那草铺上,扯了行李中的被子胡乱捂在身上。
林墨也是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那间屋的干草铺得厚实些,又把炉火捅旺,然后扯开被褥卷,裹着冰冷僵硬、带着旅途尘埃和汗味的被子,几乎在头沾到草铺的瞬间,就沉入了昏睡之中。
隔壁也早己没了动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和窗外无止无息的寒风呼啸。
不知睡了多久,林墨被一阵急促、惊恐、几乎变了调的拍门声和哭喊声猛然惊醒!
“林墨!
林墨!
开门!
快开门啊!
有鬼!
我屋里闹鬼!!”
是丁秋红!
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林墨一个激灵坐起,心脏狂跳,睡意瞬间全无。
炉火己经弱了下去,屋里温度降了很多,寒意重新袭来。
他一把抓过靠在墙边、原本用来顶门的一根结实的锹把,猛地拉开门。
门外,丁秋红冻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眼睛里是纯粹的、无法作伪的惊骇。
一见到林墨,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冰凉用力,声音颤抖得语无伦次:“有……有东西!
我屋里……有东西!
它看着我!
一首看着我!
就在那儿!
柜缝里……床底下……有眼睛!
真的!
我看见了!”
寒风吹得丁秋红瑟瑟发抖,也让林墨彻底清醒。
他定了定神,强压下自己心头也被勾起的莫名寒意,沉声道:“别怕!
我进去看看!
世上没鬼!”
他举着那根锹把,示意丁秋红跟紧自己,迈步走进了丁秋红的房间。
丁秋红慌忙抓起自己的棉袄裹上,紧紧跟在林墨身后,抓着他衣角的手丝毫不敢松开。
房间里,炉火比之前微弱了许多,光线昏暗。
一切似乎和他们睡下前没什么不同。
破草铺,堆在角落的行李,冰冷的泥地,还有那个巨大、沉默、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的实木柜子。
“在……在哪儿?”
林墨压低声音问,握紧了锹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空间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头。
能***的地方,屈指可数——那个巨大的实木柜子,以及丁秋红睡的那张简陋草铺下面那点狭窄的空隙。
“不……不知道……”丁秋红带着哭腔,声音发颤,“我……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惊醒了,就觉得……就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
冷冰冰的……就在这屋里!
我睁开眼,屋里黑乎乎的,但……但我就是感觉有眼睛……然后……然后好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像是指甲在挠什么东西……”她的话让林墨的后颈也泛起一阵凉意。
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除了窗外永恒的风声、两人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以及炉火微弱的噼啪声,似乎并无异响。
林墨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巨大的实木柜子。
在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它那深色的木质纹理仿佛扭曲成了某种诡异的表情,那个老式的铜搭扣,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回望着他们。
柜门虚掩着,黑洞洞的后面好像藏着未知的恐怖和神秘。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小屋。
然而,就在这片寂静中,林墨和丁秋红都清晰地感觉到,似乎真的有冰冷、粘腻、充满恶意的目光,不知从何处渗透出来,死死地钉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那目光,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就来自那个沉默的、巨大的柜子深处。
“就在那儿……”丁秋红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口实木柜子,“我感觉……它就在那柜子里面……看着我们……”林墨握紧了手中的锹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
面对可能藏在柜子里的未知危险,他必须做出决定——是冒险打开它,弄***相,还是……寒夜漫长,而那口柜子,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问号,矗立在这东北荒原的寒夜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