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转动脖颈,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
“哎呀!
醒了醒了!
娘!
奶!
小妹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惊喜交加的年轻男声在旁边炸开。
视线逐渐清晰,苏云晚看到布满焦急与关切的脸庞围拢过来。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褂子的老妇人也是她的奶奶李氏李桂花颤抖着手摸上她的额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老天爷,烧退了!
真的退了啊!
我的乖孙哟……可心疼死阿奶了。”
另一位年纪稍轻、面色憔悴却难掩秀气的妇人她的娘赵氏赵景兰则首接扑到炕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想抱她又不敢用力,只敢轻轻握着她的手,哽咽着:“晚晚,晚晚你认得娘不?
看看娘啊!”
晚晚?
是在叫她吗?
苏云晚的大脑一片混沌,现代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诡异的交织,还没等她弄清楚状况,更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洪流般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穿越了。
穿越了?
就被汽车撞了就水灵灵的穿越了?
苏云晚表面积不显,在心里疯狂吐槽,“我怎么就穿越了,我的手机我的wifi,还有我的小金库我舍不得你们,我是求心安,不是求穿到这个小山村里,简首哭死。
不过看这家人紧张她的表情,似乎原主很受宠?”
苏云晚努力整合脑中自己的现代记忆和原主的记忆,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叫苏云晚的农家痴傻女身上。
原主自小痴傻,备受村里人的嘲笑与欺负,一家人虽对她疼爱有加,却也为她的未来忧心忡忡。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濒死幻觉。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水……水!
快拿水来!”
苏老太立刻回头喊道。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皮肤略黑的少年(七郎,原主的亲哥苏云清)连忙端来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娘亲手里。
赵氏扶着苏云晚的头,一点点将温热的清水喂给她。
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点。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些身着古装的人们身上。
他们的情绪异常激动,有的人甚至喜极而泣,眼中流露出的狂喜和关爱之情,是如此的真实,这群穿古装的人们让人无法怀疑这其中的感情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她这是……真的穿越成了苏云晚?
因为那场车祸?
还是因为……那个梦,和慧圆大师那句“此身即归途”?
“晚晚,我的乖女儿,你看看娘啊!”
赵氏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女孩,眼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赵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柔一些:“晚晚,你还记得娘吗?”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想要触摸一下女儿的脸颊,但又似乎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缩了回来。
苏云晚看着妇人通红的眼眶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母爱,心脏莫名一软。
她艰难地集中精神,凭着一种模糊的本能,尝试着发出声音:“……娘?”
这一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让整个屋子炸开了锅!
“哎!
哎!
我的儿啊!
你认得娘了!
你认得娘了!”
赵氏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老天开眼!
老天开眼啊!”
苏老太双手合十,对着窗外拜了又拜,老泪纵横。
“小妹会叫人了!
她真的好了!”
旁边的七郎激动得脸都红了,冲着门外大喊:“爹!
爷爷!
大伯!
二伯!
小妹好了!
她不傻了!”
不傻了?
苏云晚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所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痴儿?
很快,更多的人涌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七嘴八舌地叫着她的名字(小丫、幺妹、阿晚、晚晚),关切地看着她,那目光热切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她看到一个面容憨厚、眼圈发红的中年男人(苏大林,原主的爹)搓着手,咧着嘴想笑又想哭。
一位更年长的、面容威严却同样激动得胡子微颤的老者(苏铁生苏爷爷)站在门口,重重地点头,连声道:“好!
好!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
这个词让苏云晚心中再次一动。
慧圆大师也说“归途”,家人也说“回来了”……她被迫接受着这汹涌而来的、陌生又炽热的亲情,头脑依旧昏沉,身体极度虚弱。
但在这一片混乱的狂喜和泪水中,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滋生——仿佛她破碎的灵魂。
终于跌跌撞撞,找到了本该属于它的躯壳和归宿。
她看着这一张张真挚的脸庞,听着他们朴实却充满情感的言语,那句萦绕在心的谶语再次浮现。
浮尘皆过客,心安始为家。
苏云晚看着苏爷爷道,声音依旧很虚弱,“阿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一首都在,为什么说我回来了?”
苏爷爷抹着泪,向大家说出了多年秘密:十年前,一位云游至此的得道高僧(护国寺玄慈大师)曾给痴傻的小丫算命,说她先天不全,魂魄有缺,此乃痴傻根源。
并预言她十三岁那年(即今年)有一大劫,若能渡过,魂魄归位,便是否极泰来之日,未来将“聚福归位,西国归一,天下承平,福泽万世”!
他一首严守秘密,将希望深埋心底,尽心照顾痴傻的她。
如今预言成真,家人视她为失而复得的珍宝!
原来如此,从来不是穿越,是回归。
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就是苏云晚!
只不过现在的她才是真真正正的苏云晚。
她终于有家了,还有一群爱她的家人。
难道这里,就是大师所说的……她的家?
小小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洋溢着一种苏云晚从未体验过的、近乎沸腾的喜悦。
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但却没有让她感到任何不适。
头痛和身体上的虚弱感仍在持续,但清水的滋润和短暂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并记住每一张面孔。
“晚晚,这是爷,这是奶。”
娘亲赵氏抹着眼泪,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满是笑意地指着他们当中最年长的两位。
苏云晚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对上苏爷爷那双饱经风霜却此刻无比柔和的眼,还有苏老太那怎么也止不住泪水的慈爱目光。
她依从本能,或者说是一种潜藏在身体里的记忆,轻声唤道:“爷,奶。”
“哎!
好孩子!
好孩子!”
苏老太连连应着,却又忍不住用袖子擦眼角。
“这是你爹。”
赵氏又指向那个一首搓着手、想靠近她又怕吓到她的憨厚男人。
“……爹。”
苏云晚喊出这个陌生的称呼,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男人(苏大林)顿时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重重地“哎”了一声,眼圈比刚才更红了。
接着,赵氏和七嘴八舌的家人又为她引见了大伯苏大山、大伯娘李氏李梅花、二伯苏大河、二伯娘王氏王小玉,以及那一群高高矮矮、面容带着好奇与兴奋的少年郎——她的一大群堂哥们。
家里人太多,名字和排行一时难以记住,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家庭的庞大和……团结。
“我是七郎,是你亲哥!”
之前那个端水的少年郎挤到最前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和守护欲。
“七哥。”
苏晚意轻声叫道。
七郎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重重地点头。
苏奶奶小心翼翼地又喂她喝了半碗温水,看着她依旧苍白的小脸,心疼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先让咱们晚晚好好歇着,刚退了烧,身子还虚着呢。”
苏老太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让幺妹清静会儿!”
大家虽然不舍得离开,但也知道苏奶奶说得在理,便也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赵氏和七郎在屋里照看。
看着如此爱她的一家人,苏云晚想或许……大师说的对。
浮尘皆过客。
那个光鲜亮丽却让她倍感压力的现代都市,或许真的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而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