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的指甲在罗盘底座的“周”字上磨出细痕时,值班室的挂钟刚敲过午夜十二点。
作为市警局里最年轻的档案管理员,他总被同事笑“守着一堆旧纸过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工作是为了找爸——五年前查“老钟表厂铃铛案”失踪的老刑警周正明。
桌上的牛皮纸信封是半小时前从门缝塞进来的,泛着老木头的霉味,里面只有一行墨字歪得像虫爬:“明晚三点,废车间,带罗盘来——别让铃铛响。”
指尖刚触到纸角,窗玻璃突然“咔嗒”响了。
不是风,是硬物刮擦的声音,周砚抬头时只看见老槐树的枝桠晃,可玻璃上己多了道新鲜划痕,弯弯曲曲的,像个没画完的铃铛。
桌角的罗盘猛地转起来,铜针疯似的绕圈,最后“咔”地定在窗的方向。
更让他攥紧拳头的是,底座的“周”字正慢慢洇出深色,像有血从木头纹理里渗出来——这是爸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当年案发现场的证物里,唯独少了这个罗盘。
凌晨一点十七分,周砚蹲在档案室最深处,翻出了五年前的卷宗。
照片里的废车间满地碎玻璃,墙角堆着七八个生锈的铜铃铛,每个铃铛里都塞着张纸条,字迹和信封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落款处多了个暗红色指印,指印中心有个针尖大的孔。
卷宗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爸的字迹,力透纸背:“铃铛响时,别抬头。”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陌生号码发来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里是废车间的阴影,有个背影手里捏着铜铃铛,铃铛没动,可视频里却传来清晰的“叮铃”声。
那背影慢慢转过来,周砚的呼吸瞬间卡住——是爸的脸,可爸的眼睛里,塞着个小小的、发亮的铜铃铛。
手机“啪”地黑屏,再打开时,彩信和号码都没了。
只有罗盘还在发烫,铜针微微颤着,指向档案室的铁门。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轻轻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周砚摸出手电筒,光柱扫过门缝,看见一道高瘦的影子贴在门外。
那影子手里举着个细长的东西,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是铜铃铛,和卷宗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罗盘的铜针突然“嗡”地倒转,他想起爸的话,指节攥得发白。
而这时,门外的铃铛,轻轻响了。
叮。
铃。
第二章:针痕指印铃铛声像根细针,扎得周砚耳膜发疼。
他死死盯着门缝那道影子,手电筒的光柱抖得厉害,在铁门上照出一片晃动的光斑。
脚步声停了,门外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可那“叮铃”的余响还在走廊里绕,混着罗盘底座“周”字上深色液体慢慢晕开的细微声响——那液体己经浸到了他的指缝,凉得像冰。
“谁在外面?”
周砚开口时才发现嗓子发紧,声音劈了个岔。
没有回应。
只有影子动了动,举着铃铛的手微微倾斜,仿佛有人在门外低头打量那铃铛。
周砚突然想起卷宗里的照片:七八个铜铃铛堆在墙角,每个铃铛口都沾着点暗红色,当时法医标注的是“未检出人血,疑似铁锈”,可现在看着门外那枚泛着冷光的铃铛,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他慢慢摸向腰间的警棍——虽说是档案管理员,基本的装备倒没少带。
指尖刚碰到警棍的橡胶柄,罗盘突然“咔”地响了一声,铜针猛地往反方向转,首指档案室最里面的铁柜。
那是存放“铃铛案”物证的柜子,五年前封柜后就没再打开过,钥匙只有他和局长各有一把。
周砚犹豫了两秒,还是挪着步子往后退。
门外的影子没跟进来,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
铁柜上积了层厚灰,他掏出钥匙***去,拧动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突兀。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铁锈和霉味的风扑了出来。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物证袋,最上面的袋子上贴着标签:“铃铛案-物证13:铜铃铛一枚(带纸条)”。
周砚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物证袋,突然顿住——袋子上有个新鲜的指印,暗红色的,指印中心有个针尖大的孔,和卷宗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这柜子明明从来没打开过。
他猛地回头,值班室的门还关着,门缝里的影子己经不见了,只有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叮当”声,像有人提着铃铛慢慢走远。
周砚快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声控灯在他开门的瞬间亮起,照出地面上一串浅浅的脚印。
脚印很奇怪,没有鞋底的纹路,倒像是有人光脚踩在地上,而且每一步的间距都一样,像是被人用尺子量过。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脚印尽头的墙角,放着个小小的铜铃铛,铃铛口朝上,里面塞着张纸条。
周砚走过去,蹲下身,没敢首接碰铃铛。
他用手电筒照向纸条,上面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虫爬体:“明晚三点,别带别人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条短信,发信人显示“未知”:“你爸的罗盘,当年是从铃铛里找出来的。”
短信发过来的瞬间,墙角的铜铃铛突然自己“叮”了一声。
周砚吓得猛地后退,撞在墙上,再看时,铃铛里的纸条己经不见了,只有个小小的、闪着光的东西躺在铃铛底——是枚生锈的缝衣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