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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追寻自由

发表时间: 2025-09-18
玫瑰与无向风开了大概一个小时,路过一片麦田时,他停下车。

麦田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子刚长到膝盖高,被风一吹,像波浪似的晃,远处有个戴草帽的老农在除草,弯着腰,动作慢慢的,手里拿着个竹编的小筐,时不时蹲下来捡些杂草塞进筐里。

宁希从后备箱抱出几支红玫瑰,花瓣上的水珠还没干,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他走到田埂上,脚下的泥土有点软,沾在鞋底,凉凉的,带着青草的腥气——这味道和城里健身房的消毒水味、写字楼的咖啡味完全不同,却让他觉得踏实,像踩在了真正的土地上。

“大爷,歇会儿吧?”

他朝着老农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散了点,老农首起腰,抬手搭在额头上往这边看,看清是他,慢悠悠走过来,草帽檐下的脸晒得黝黑,皱纹一道叠着一道,像田埂上的泥土裂纹。

“小伙子,这花儿真好看,给对象买的?”

老农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大概是常年在田里风吹日晒的缘故,他盯着宁希手里的玫瑰,眼神里带着点好奇,还有点羡慕——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鲜亮的花。

宁希摇摇头,把手里的三支红玫瑰递过去:“大爷,送您的。”

老农愣了愣,粗糙的手在藏青色的布褂子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接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宝贝:“哎哟,这可使不得……我一个老头子,哪配得上这么金贵的花。”

“您拿着吧,”宁希笑了笑,左颊的梨涡又露了出来,“我买得多,您要是不嫌弃,就拿着插在屋里,看着也舒坦。”

老农这下没再推辞,把玫瑰拢在手里,用粗糙的指腹摸了摸花瓣,又抬头看了看宁希,眼神里带着点打量:“小伙子是城里来的吧?

长得真精神,穿得也干净。

来这儿玩的?”

“算是吧,”宁希靠在车身上,看着老农把玫瑰小心地放进竹筐里,和杂草分开放在两边,“就是随便开开车,没什么目的地。”

“没目的地好啊,”老农蹲下来,继续捡草,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出去走,可家里有老的有小的,走不开。

现在好了,娃们都进城了,我守着这几亩地,倒也自在。

你看这麦子,春天下种,夏天长,秋天收,一年年的,踏实。”

宁希没说话,就听着老农絮叨。

风把麦田吹得沙沙响,阳光落在老农的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筐里的红玫瑰在一片绿色里,红得格外显眼。

他突然想起张婆婆以前也喜欢跟他絮叨,说“小宁啊,人这一辈子,就像种庄稼,急不得,得慢慢等”,那时候他听不懂,总想着快点长大,快点离开孤儿院,快点活成“正常人”,现在才明白,“慢慢等”这三个字,有多难得。

坐回车里时,老农还在田里忙活,竹筐里的玫瑰露在外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

宁希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的麦田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片绿色的模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又放了回去——刚才老农说“抽烟伤肺,田里的庄稼也怕烟味”,他竟真的不想抽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过一条小河时,他又停了下来。

河边有几棵老柳树,枝条垂到水面上,风一吹,就拂起一圈圈涟漪。

有个中年男人坐在河边钓鱼,鱼竿架在石头上,他手里拿着本书,看得入神,身边放着个保温桶,大概是装茶水的。

宁希从后备箱拿了支香槟玫瑰,花瓣是淡淡的奶黄色,带着点珠光,比红玫瑰温柔,比粉玫瑰沉静。

他轻轻走过去,没敢惊动男人。

男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点疑惑,却没说话,又低头看书。

“大哥,您钓了多久了?”

宁希先开了口。

男人抬了抬眼,指了指身边的石头:“坐吧,刚钓一个小时,还没上钩呢。”

宁希坐在石头上,把香槟玫瑰递过去:“大哥,送您支花。”

男人愣了一下,放下书,接过花看了看,嘴角勾了勾:“送我?

我一个大男人,拿支花像什么样子。”

话是这么说,却把花放在了身边的草地上,没扔。

“看着好看,”宁希看着河面,阳光洒在水面上,闪着碎金子似的光,“您经常来这儿钓鱼?”

“嗯,每周六都来,”男人叹了口气,“平时在公司当老板,天天被业绩追着跑,只有在这儿坐着,才觉得自己是个人,不是个赚钱的机器。”

宁希心里一动——这话像在说以前的自己。

他没接话,男人又继续说:“我女儿昨天还跟我说,‘爸爸,你什么时候陪我去公园放风筝’,我才发现,她都上小学了,我陪她的时间加起来,还没陪客户的多。”

“那您今天怎么没陪她?”

宁希问。

“她妈带她去外婆家了,”男人看着鱼竿,语气有点怅然,“我想着来这儿坐会儿,清静清静,也想想事儿——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赚再多钱,陪不了家人,有什么用?”

宁希没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

以前他以为是为了“稳定”,为了“出人头地”,现在却觉得,或许只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河边,吹着风,听着水流声,不用想KPI,不用想方案,不用想“明天要干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鱼竿突然动了一下,男人一下子精神起来,手忙脚乱地收线,鱼线被拉得紧绷,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水花。

“上钩了!”

男人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孩子似的兴奋。

宁希也凑过去看,一条不大的鲫鱼被拉出水面,在鱼钩上挣扎着,银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发亮。

男人把鱼放进旁边的小桶里,笑得合不拢嘴,拿起身边的香槟玫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谢了啊小伙子,这花吉利,刚拿到就钓着鱼了。”

宁希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他想起自己以前签成大单子时,也会觉得开心,可那种开心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被下一个单子的压力取代,而现在这种笑,是从心里漫出来的,轻得像风。

离开小河时,男人还在钓鱼,手里拿着那支香槟玫瑰,时不时闻一下。

宁希开着车,继续往前走,路过一个小镇时,肚子饿了,才想起早上没吃早饭,中午只啃了个面包。

小镇不大,主街上有几家小饭馆,他随便找了家挂着“家常小炒”招牌的店,停了车。

饭馆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老板娘在前台算账,老板在厨房里炒菜,油烟从厨房的小窗户里飘出来,带着股辣椒和肉的香味。

宁希刚坐下,老板娘就笑着走过来:“帅哥,吃点什么?

我们家的青椒肉丝盖饭、番茄鸡蛋面都好吃,都是自己家种的菜。”

“来碗番茄鸡蛋面吧,”宁希看着菜单,上面的菜名都很简单,没有“法式焗蜗牛松露牛排”那些花哨的名字,却让人觉得亲切,“多放番茄,少放面。”

“好嘞!”

老板娘嗓门洪亮,转身朝厨房喊,“老陈,一碗番茄鸡蛋面,多放番茄!”

厨房里传来“好嘞”的回应,接着就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宁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骑着自行车买菜的大妈,车筐里装着刚买的青菜;有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追着打闹着跑过;有卖糖葫芦的大爷,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吆喝着走过。

这些画面很普通,普通到他以前在城里从来不会注意,可现在看着,却觉得温暖,像张婆婆以前给他织的毛衣,不花哨,却暖和。

面上来的时候,冒着热气,番茄炖得软烂,汤汁红红的,撒了点葱花,香得他首咽口水。

他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放进嘴里——番茄的酸甜,鸡蛋的香,面条的筋道,混在一起,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一顿米其林都香。

老板娘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他吃,笑着问:“怎么样?

好吃不?

我家老陈的手艺,在这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好吃,”宁希嘴里塞着面,含糊地说,“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城里的菜哪有家里的香,”老板娘叹了口气,“我儿子也在城里上班,说城里的饭不好吃,天天吃外卖,我让他回来,他不回,说城里机会多。

可机会再多,身体垮了有什么用?”

宁希心里一紧,想起周医生说的“肺腺癌”,想起“三年”的期限。

他低头喝了口面汤,汤暖暖的,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

“老板娘,”宁希放下筷子,从后备箱拿了两支粉玫瑰,递过去,“送您的,谢谢您的面。”

老板娘愣了一下,接过玫瑰,笑得眼睛都眯了:“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帅哥你太客气了。

这花真好看,我要插在我家的花瓶里,让老陈也看看。”

她拿着玫瑰,转身跑进厨房,跟老板兴奋地说着什么,接着就传来老板的笑声。

宁希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原来送花给别人,自己也会这么开心。

吃完面,付了钱,老板娘非要塞给他两个煮鸡蛋,说“路上饿了吃”,宁希没推辞,接过来放进兜里,鸡蛋还是热的,隔着衣服暖着肚子。

车子开出小镇时,天己经有点偏西了。

阳光没那么刺眼了,变成了淡淡的金黄色,把路边的树影拉得很长。

宁希开着车,拐进一条乡间小路,路两旁是一排排的白杨树,树叶在风里哗哗响,像在唱歌。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子,村口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树枝上挂着几个鸟窝,鸟儿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

有几个老奶奶坐在槐树下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缝着鞋底,旁边放着几个小马扎,还有个竹筐,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菜。

宁希停下车,从后备箱抱出一捧白玫瑰——白玫瑰干净,适合老奶奶。

他走过去,笑着说:“奶奶们,晒太阳呢?”

老奶奶们抬起头,看见他,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有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颤巍巍地问:“小伙子,你是谁啊?

是村里谁家的亲戚吗?”

“不是,我就是路过这儿,”宁希把白玫瑰递过去,“我买了些花,想着给奶奶们送几支,看着好看。”

老奶奶们一下子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哎哟,这花真白,真好看。”

“小伙子心肠真好,还想着我们这些老太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

宁希把玫瑰分给她们,每个老奶奶都拿到一两支,她们小心翼翼地拿着,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花瓣,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有个老奶奶拉着他的手,手很粗糙,却很暖和:“小伙子,你长得真俊,有对象了没?

我孙女今年二十西,长得可好看了,要不要给你们介绍介绍?”

宁希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奶奶,谢谢您,我暂时还没这个心思。”

“没事没事,”老奶奶也不介意,继续说,“你要是以后想找了,就来村里找我,我孙女真的好,勤快,还孝顺。”

其他老奶奶也跟着起哄,说“我们村的姑娘都好小伙子你要是住下来,我们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宁希没反驳,就坐在小马扎上,听她们絮叨——说村里谁家的娃考上大学了,说谁家的猪下崽了,说今年的麦子长得好,说隔壁村的王大爷种的西瓜甜。

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以前从来不会听,觉得琐碎,可现在听着,却觉得亲切,像回到了孤儿院,听张婆婆和其他阿姨们聊天的样子。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太阳快落山了,老奶奶们要回家做饭了,临走时,有个老奶奶塞给他一把晒干的红枣,说“这是自家树上结的,甜得很,你路上吃”;还有个老奶奶塞给他一个刚缝好的小布偶,是个小兔子,针脚有点歪,却很可爱,说“给你当个念想”。

宁希把红枣和布偶放进副驾,心里暖暖的,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太阳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然后又变成了粉红色,最后变成了深紫色。

路边的村子渐渐少了,周围都是田野,偶尔能看见一两间农舍,窗户里亮着灯,像黑夜里的星星。

宁希打开车灯,灯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他把车窗开得更大,风灌进来,带着夜晚的凉气,吹得他头发乱了,却觉得舒服。

副驾的吉他随着车身晃,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像在和他说话。

他想起张婆婆以前教他唱的歌,是首很老的民谣,歌词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调子很温柔。

他伸手拿起吉他,抱在怀里,手指在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弦有点松,声音有点闷,却还是能听出熟悉的调子。

他试着弹了几句,调子断断续续的,很多地方都忘了,可他没停,就这么慢慢弹着。

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带着田野的味道,混着吉他的声音,飘向黑夜里的田野。

他突然觉得,这样就很好——有风,有吉他,有一车玫瑰,有不知道去哪里的路,还有剩下的三年时光。

不知道开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往左边,通向更远的田野;一条路往右边,通向一个看起来很小的镇子,镇子里亮着灯,能看见有几家饭馆还开着门,门口挂着红灯笼。

宁希没犹豫,把方向盘往左边打——他还不想去有太多人的地方,只想再开一会儿,再吹会儿风,再弹会儿吉他。

车子沿着左边的路开,路越来越窄,两边的田野里,能听见青蛙和蟋蟀的叫声,还有风吹过庄稼的声音。

宁希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只剩下车灯亮着。

他抱着吉他,坐在车顶上,抬头看着天——夜里的天空很黑,星星很多,亮得像撒了一把碎钻,还有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把田野照得有点亮。

他又开始弹吉他,这次调子比刚才顺多了,慢慢的,温柔的,是张婆婆教他的那首民谣。

他小声哼着歌词,记不清的地方就随便哼,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散了,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感觉——不是难过,不是害怕,是一种很平静的释然,像水慢慢流进湖里,没有波澜,却很满。

弹着弹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很轻,慢慢靠近。

宁希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是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件蓝色的小外套,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照在地上,眼神里带着点好奇,还有点怯生生的。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小男孩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奶气。

宁希笑了笑,把吉他放在腿上:“我在弹吉他啊,你要不要过来坐?”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车顶上,手里还紧紧攥着手电筒:“大哥哥,你弹的歌真好听。”

“是吗?”

宁希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的头发软软的,“你家就在这附近吗?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出来?”

“我家在前面的村子里,”小男孩指了指前面,“我出来找我家的小狗,它下午跑丢了。”

“找到了吗?”

宁希问。

小男孩摇摇头,低下头,有点难过:“还没找到,妈妈说它可能不会回来了。”

宁希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有点软。

他从后备箱拿了支粉玫瑰,递给他:“给你,这支花送给你。

你看它多好看,你拿着它,小狗说不定就会回来找你了。”

小男孩抬起头,眼睛亮了亮,接过玫瑰,小心地捧在手里:“真的吗?”

“真的,”宁希点点头,“我以前丢了东西,拿着好看的东西,它就回来了。”

小男孩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大哥哥!

我拿着花去找小狗,它肯定会回来的。”

他从车顶上跳下去,挥了挥手:“大哥哥再见!

我找到小狗了,就来告诉你!”

“好,”宁希笑着挥手,“路上小心点。”

小男孩拿着玫瑰,举着手电筒,慢慢走远了,手电筒的光在黑夜里晃啊晃,像个小小的星星。

宁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原来一句话,一支花,就能让一个小孩子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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