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绾绾就醒了。
一夜辗转，她脑子里全是如何找张太傅把柄的念头，眼下能帮她的，只有同样在府中过得艰难的生母柳姨娘。
简单梳洗后，她换上一身素色布裙，带着晚翠往柳姨娘住的“汀兰院”走去。
汀兰院在丞相府最偏僻的角落，常年不见阳光，院里的花草大多枯萎，与正院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这就是庶出姨娘在府中的待遇。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见王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带着两个粗使丫鬟守在那里，双手叉腰，一脸凶相。
“二小姐这是要去哪？”
管事嬷嬷见苏绾绾过来，立刻上前拦住，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视。
苏绾绾停下脚步，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我要去见我母亲，嬷嬷为何拦我？”
“夫人有令，”管事嬷嬷仰着下巴，声音拔高了几分，“柳姨娘近日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二小姐还是请回吧，别扰了柳姨娘休息。”
“我母亲身子不适？”
苏绾绾皱起眉，“我昨日派人来问过，母亲只是偶感风寒，怎么就不能见人了？
嬷嬷怕是在撒谎吧？”
她清楚王氏的心思，定是怕她跟柳姨娘诉苦，商量着反抗婚事，才故意派人拦着。
管事嬷嬷脸色一沉：“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也是为了柳姨娘好，二小姐若是执意要闯，就是违抗夫人的命令，奴婢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说着，她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一步，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晚翠连忙挡在苏绾绾身前，怒声道：“你们敢！
二小姐也是主子，你们不过是些奴才，也敢对二小姐无礼？”
“主子？”
管事嬷嬷冷笑一声，“一个即将嫁给老头做填房的庶女，也配称主子？
我看你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苏绾绾心里。
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没有冲动——现在硬碰硬，不仅见不到母亲，还会落人口实，让王氏抓住把柄。
“好，我不进去。”
苏绾绾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得像冰，“但我母亲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定要向父亲讨个说法！”
说完，她转身带着晚翠离开。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管事嬷嬷的嘲讽声：“还想***？
自身都难保了，真是不自量力！”
苏绾绾脚步没停，只是后背挺得更首了。
她知道，王氏这是在故意刁难她，想让她在府中寸步难行，最终乖乖妥协。
回到偏院，晚翠气得眼圈发红：“小姐，夫人也太过分了！
竟然连您见柳姨娘都要拦着，这分明是故意针对您！”
“我知道。”
苏绾绾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让她冷静了几分，“王氏就是想让我孤立无援，逼我接受那门婚事。
但她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妥协。”
话音刚落，负责送份例的小丫鬟就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放在桌上后，不等苏绾绾开口，转身就想走。
“等等。”
苏绾绾叫住她，打开食盒一看，里面只有两个冷掉的馒头和一小碟咸菜，往日的米粮、蔬菜和月钱全都不见了，“今日的份例怎么只有这些？
月钱呢？”
小丫鬟低着头，声音含糊：“回二小姐，夫人有令，说及笄宴开销过大，府中用度紧张，暂时削减各院的份例。
二小姐这里……就先按这个标准来。”
“削减份例？”
苏绾绾冷笑，“我怎么没听说其他院子的份例被削减？
偏偏只削减我这里的，嬷嬷怕是在撒谎吧？”
小丫鬟被问得一慌，连忙道：“二小姐别问了，这都是夫人的意思，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说完，她匆匆跑了出去，生怕苏绾绾再追问。
晚翠看着食盒里的冷馒头，气得浑身发抖：“小姐！
夫人这是明摆着要苛待您！
没有米粮和月钱，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绾绾拿起一个冷馒头，捏在手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王氏这是想用断粮断钱的方式逼她屈服，让她知道，在丞相府里，没有她的允许，苏绾绾连基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
可她偏偏不让王氏如愿。
“别慌。”
苏绾绾放下馒头，语气平静，“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是以前母亲偷偷给我的，暂时够我们用一阵子。
你先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用私房钱买点米粮回来，再给母亲那边送些过去——母亲身子不好，不能跟我们一起吃冷馒头。”
“可是小姐，您的私房钱也不多啊，若是一首这样，迟早会用完的。”
晚翠担忧地说。
“不会一首这样的。”
苏绾绾眼神坚定，“我会尽快找到张太傅的把柄，解除婚约。
到时候，王氏就再也不敢这样苛待我们了。”
晚翠点点头，拿着苏绾绾给的私房钱，匆匆去了厨房。
苏绾绾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墙上枯萎的藤蔓，陷入了沉思。
王氏接连刁难，不让她见母亲，又克扣份例，显然是铁了心要逼她妥协。
她必须加快速度，找到张太傅的黑料。
可张太傅在朝中地位不低，平日里行事谨慎，想要找到他的把柄，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晚翠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小姐，我买到米粮了！
还从厨房的老厨娘那里打听了个消息——听说张太傅上个月刚纳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妾，结果那小妾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府里的人都说是被张太傅虐待死的！”
“虐待致死？”
苏绾绾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老厨娘还说了什么？”
“老厨娘说，那小妾是张太傅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家里还有个弟弟。
听说小妾死后，她弟弟来太傅府要说法，却被张太傅的人打了出去，现在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养伤呢。”
晚翠连忙说道。
苏绾绾眼睛亮了起来。
若是能找到那个小妾的弟弟，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张太傅虐待小妾的证据，甚至能找到张太傅草菅人命的把柄！
“晚翠，你立刻去城外的破庙，找到那个小妾的弟弟，”苏绾绾语速极快，“告诉他，我可以帮他为姐姐讨回公道，但他必须把张太傅虐待他姐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还要愿意出来作证。”
“小姐，我现在就去！”
晚翠也知道事情紧急，接过苏绾绾给的银子，转身就往外跑。
看着晚翠离去的背影，苏绾绾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能拿到张太傅虐待小妾的证据，她就能在众人面前揭穿张太傅的真面目，让苏宏远再也没有理由逼她嫁过去！
可她没料到，王氏的刁难远不止于此。
傍晚时分，晚翠还没回来，负责打扫偏院的丫鬟却突然来了。
她拿着一把扫帚，敷衍地扫了几下，就停下来对苏绾绾说：“二小姐，夫人有令，以后各院的院子都要自己打扫，府里的丫鬟不够用了。”
苏绾绾看着她明显敷衍的样子，就知道这又是王氏的主意。
王氏是想让她从一个主子，变成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下人，彻底磨灭她的尊严。
“知道了。”
苏绾绾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接过扫帚，“你下去吧，这里我自己来。”
丫鬟见她没有反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晚翠回来时，看到苏绾绾正在扫地，连忙跑过去抢过扫帚：“小姐！
您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让奴婢来！”
“没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苏绾绾笑了笑，“你去破庙的事情怎么样了？
找到那个小妾的弟弟了吗？”
“找到了！”
晚翠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激动，“他叫小石头，才十三岁。
我跟他说了您的意思，他愿意出来作证！
他还说，他姐姐死前给他写过一封信，里面详细说了张太傅虐待她的事情，现在还藏在破庙里呢！”
“太好了！”
苏绾绾心中一喜，“我们现在就去把信取回来！
有了这封信，张太傅就再也无法抵赖了！”
晚翠点点头，两人趁着夜色，悄悄出了丞相府，往城外的破庙赶去。
路上，晚翠忍不住问：“小姐，您说夫人会不会还会用其他法子刁难我们啊？”
苏绾绾看着前方漆黑的路，眼神坚定：“不管她用什么法子，我都不会妥协。
只要能拿到证据，解除婚约，这点苦不算什么。”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王氏和苏明珠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己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往无前，为自己和母亲，闯出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