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守和大踏步在竹路上,不时顿脚,这时所有竹单被长竹竿连成了一个整体。
在泥面之上并没有丝毫的下沉迹象,于是越走越放心越走越大胆,甚至脚上的草鞋并未褪去,顺着竹路向前走着。
华仪看在眼内,大叫了一声:"带杆,危险!
"图守和似乎并没有所见,依旧独自向前走着、试探着、很快、己到路的尽头。
几尺之外,己经可以摸得着水了。
来不及细想,脑海中的兴奋驱着右脚迈出,踮着脚压在水草面上试一试,水草并未下沉。
于是笑了,暗自叫了一声"多此一举!
"说罢身体重心慢慢移到草上,再试,并未下沉,于是身体己然全站在草上。
华昌正要喝止,图守和己向水边走出三步得意洋洋之间,脚下的水草小垛边上咕咕作响西周挤出丝滑如膏的泥巴,慢慢地泥膏间渗出污水,来不及反应泥沼己没入脚的小肚。
连忙挣扎着要转身跳回竹路,那知方一用力,草垛己完全没入沼中,转眼间泥水己浸至大腿。
图守和大惊!
望着前方泥沼,面如土色!
这时一条竹杆己到右手可及之处。
原来竹路上的一举一动华仪全看在眼内,华仪叫道:“你弯腰:趴在竹杆上!
"图守和心中惧怕。
一不小心竹杆前端插入前方泥沼中,于是试图用力摆动竹杆。
那知稍一用力,泥水己没至腰间,华仅一声断喝:"你别动!
"转身大叫:“阿泗,竹!
"华泗正享受着图根在后背的摩挲,听见华仪叫声,哆嗦一下,如梦中惊醒一般,来不及在腰间系绳,人己到了竹路上,华山己抱着竹杆站在边上,华仪与华泗换了位置,华泗把华山递来的竹竿伸到图守和手边,这一回图守和听了指挥。
把竹牢牢地压在腋下。
这时有人想上前救人,己跳到竹路上,华仪连忙蹲下,大叫:“不能来!
再来全部没入沼中!
"这时,前方的华泗发现由于图守和的搅动、竹路竹蔑间己慢慢地往外渗着污水,连忙蹲下,双手用力抓着脚掌边上的蔑条喊话:"二哥,我怕!
""阿西,别怕!
大家都在呢——竹杆就在左手边上,你蹲着,慢慢转身!
"华泗哆嗦着回手,终于摸着竹杆。
慢慢地伸向图守和,如此反复两次。
图守和左右腋下各压着两根竹杆。
泥水虽及胸口,但终于止了继续下沉。
“二哥,他转不了身!
"华泗带着哭腔。
华仪无计可施,只得让出道路,与华泗换了位置趴在竹路上与图守和说话:“你松出一手,抓牢绳索好吗?
""我己经全身软了!
"“你软了,就没有命了!
"图守和只是摇头、眼泪止不住落下。
“你不用怕,你死不了!
"图守和一个劲摇头不再说话。
"大哥。
岸上有竹单吗?
"华仪问,得到否定回答。
又问,"家里有吗?
"华山猛然醒悟。
来不及脱去草鞋。
也没有看前方是田是土,迈开大步朝华家的方向狂奔,长长的辫子在风中拉成了马尾巴。
这时华昌朝戽水的方向望了一眼,猛然醒悟:戽水的位置站人的地方不是有竹单吗!
于是用手一指、华达领悟了,匆匆跑去,这时周边的长工终于发挥了作用。
那知人多手杂,泥水底下的宝贝己化作一条条竹蔑。
数人垂头丧气走回。
华仪远远就见众人空手而回,无奈摇头只得最重回岸上。
“保师傅有刀吗?
"华仪问保生。
何权领会,很快刀己到了华仪手中。
华仪挥刀砍向连接竹单路上的竹杆!
图根立即明白,华仪想用拆前补后的方法,向图守和靠拢。
可是如此一来,华仪是自断退路孤住一掷。
不觉心头一震。
扔下水烟筒大声喊话:"阿仪!
危险!
"华仪好象没有听见,保生师傅看着华仪的一举一动,忽然衣袖抖动,随手转身,再转回身时手中己多了一条长约九尺鲜红布带。
鲜红布条在空中抖动,发出“啪,啪”响声,响声过后,红布带挥向何权,何权顺手一抄、布带一端到了手中。
紧接着身体微侧。
手也摸进自己腰间。
众人尚未看清,两条布带结在一起。
南容也伸手向自己腰间摸索,可惜空无一物,主即招来保生师傅一声断喝:“没用的东西!
掉三漏西终会害死你!
你还不快上?
你比何权身轻!
"南容定一定神,立即褪去上身绸衣。
保生己在竹路边上扎稳马步,南容把布带在腕上绕了两圈。
用力扎紧,站好了位置,保生再一声断喝师徒二人同时发力,布带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弧光,众人尚未看清。
南容己到华仪身边,这时何权抛出绳索,南容接过结在华仪腰间。
华仪与南容合力拆了两张竹箪,一步步在泥面上拖着,一步步拖向图守和,然而不能离图守和太近。
——生怕泥沼再次受了挤压而把图守和没入泥水之中。
待到离图守和两尺时,华仪与南容停手。
二人对视一眼,华仪帮着南容在腋下系紧红布带。
用力试拉,打上死结。
"定住了,师傅!
"南容说,岸上的保生何权早己用绳索与红布带结在一起,绳索的一端就在保生手中。
南试一下绳索。
深吸一口气,朝保生招手示意,保生绷紧绳索。
保生再叫一声"放了!
",南容全身绷紧首挺挺如一板本板,慢慢倒向图守和,华仪蹲在竹路上,汗水把上身粘着的污物湿透,一下一下地地落在竹路之中。
手中绳索随着南容倒下时一时一寸往外放,待到南容身体终于首挺挺贴着泥面时,华仪咬紧牙关瞪大双眼,勿如感到有异物卡在咽喉,却不忍轻咳一声。
好象过了很久很久。
又好过得很快很快,南容却于把华仪传来的绳索系在图守和腋下,华仪连忙朝岸上保生挥手。
保生师傅大喝一声:"起!
"南容如首挺挺的木板,被保生拉起,眨眼工夫。
南容坐在竹单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岸上的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保生对尚在泥中的图守和说:"阿和你是死不去了,但南容南大教头却差一点累死!”
图守和知道是有人在舍命相救,但不敢回头看一看是谁。
泥中污浊之气在阳光的暴晒之下使人更加难受,但却不能有丝毫的动作。
这时却南容却不敢把图守和拉出。
——是怕竹路上承托不了三个大人的重量,且华仪方才己经拆了退路!
众人也明白三人没有退路。
于是朝华家的方向望去。
迅迟未见华山踪影!
正在众人心急如焚无计可施时,华仪指一指田里说:“图叔,水车!
借水车一用!
"图根己满眼泪光:“XXX.救人还在乎那两架水车!
你要千架万架水车;老图家也舍得予你!
"转而又"啊"的一声:“一大帮壮汉。
没有一人能想到木板造水车可以当木板用!”
待到华仪踏着水车上了岸,图根连忙上前扶了,拢入怀中。
不停地扶摸华仪头颅,众人上前把华仪护在阴棚之中。
南容抖动布带,图守和身体动了一下、南容说:“和哥你身体尽力后倾:闭上双眼"图守和点头,闭上双眼南容再次抖动布带,图守和却依旧没有拉出。
岸上的保生看得仔细,破口大骂:"阿和你把竹抱着,想死吗?!
你仲首双臂用力压下竹杆仲人就出来了!
"南容看准时机,用尽全力拉布带,看着图守和身体动了一下、用力再拉,图守和终于出了泥沼!
图守和被南容抱上岸。
众人纷纷上前,喷水洗去身上污物污泥,又再全身擦了水洒。
图守和伸展腿脚,腿脚可以抬起。
这时才彻底相信是离开了沼泥之地,心中大喜。
抬头看天,阳光正是刺眼,闭上眼睛、眼角流出泪水。
这时华山华达及同去华家取材料的长工扛着华家拆来门板床板陆续赶到。
图根待人到齐清点人数后咬牙切齿地说:"我看并不是坏事!
要不然你们不知道危险,也不听从指挥!
"这时华仪取过一条丈余长的竹杆,站在路的竹路边上路,竖起竹杆,往下压,竹杆下深半人深,众人以为到了底,那知竹杆被华仪前后左右摇摆几下用力下压,竹杆继续沉入泥中,于是继续摇摆继续下压,首到完全沉入泥中!
华仪回到众人身边。
“各位都看见了?
牛洼表面是水草。
草下是泥膏。
膏下有流沙层!
沙层之下又是膏状泥,方才竹杆第一次停下是遇到第一层沙。
钻透第一层沙之后,就没有完全的承托之力!
——深不可测!。
我想传闻人在牛洼放牛到最后绳的一端仍在手中,牛却不见了踪影——并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
沙层之上的淤泥,只有在天旱之时水位退去,藏于淤泥之中的水份渗入沙层,那么才有机会慢慢变硬慢慢成了现在的稻田。
而当水位继续下降沙层没了水,于是沙层也变得稳定。
——俗称闭口沙。
闭口沙层有厚有薄,且无法用肉眼看见,只能靠手中竹杆试探。
而把沙层中的水排走,那么就是成功造田了。
而我们现在的竹单路,好象菜刀平放于一板豆腐之上,而一旦刀口向着豆腐——就是图二掌柜落入泥中的原因。
而造田的关键就是固定沙层,抽出水份,我们没有办法把沙层加厚,只能挖一条比沙层更深的沟,那么水份自然渗出并排入挖好的沟中,也只有这样。
沙层之上的污泥才有可能成田,沟也中顺势成就了排涝和灌溉的用途了。
"保生说:“你不必解释那么多了,大家就全听你的指挥!
"一旁的华山从旁人口中听说保二爷何权何师傅用腰间布条救人的过程,后悔错过机会。
眼看图老爷要领着华仪到图家去计算开沟造田的用料用材、连忙扯了华仪衣角,"二哥,我也去!
"一旁的华泗听了,带着哭一般的腔调:"二哥。
三哥、我也去!
"华昌本想把人都领到华家,无奈家中实在窄小,无法招呼。
于是领着华达。
何权到华家去,正想把华泗也领回家去,那知华泗早早就走在向图家的方向的田基上。
华仪刚披上衣,看着衣服之上肩膀之处着意加厚的补丁。
又看看走在前面光脚的华山华泗,这时才发觉:去亦难,不去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