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芍药花开时节。笑死,我特别钟爱我家的牡丹花,可实际上,
是我这个无知愚昧的妇人被他人哄骗,傻傻的分不清牡丹和芍药,
累死累活地在庭院里种花——结果全是芍药花,却只有我一人以为我种的是牡丹花。
而我死在芍药花开的烂漫时节,满园的花都在为他人做嫁衣。一、我叫阿洁,
是个地道的农家女。死前,鸡一打鸣我便早起砍柴做饭,侍奉完婆婆后,喂猪喂鸡,
简单吃口饭后,就去田地里干活,拔草打药……忙忙碌碌的一天,热的时候在家里剪线头,
农闲的时候在家剥蒜皮……总之,没有一天是清闲的。但我从来没有觉得累,
有体贴我的老公,还有一双学习优异的儿女,就算累我也觉得值得。可惜,
我的所有骄傲都是假的,当美好生活的面纱被撕下便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那天,
我还沉浸在儿子钟钟升入重点高中的喜悦,准备包饺子,炒辣子鸡,
做一顿丰富的菜好好奖励儿子,但还未来得及告诉老公,他就来了。正当我纳闷,
还准备把好消息告诉他时,便见他手牵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大肚女人走进来,丝毫没在意我,
大言不惭的说道:“阿洁,这是小宁,在县里银行工作,我们在一起同居挺久了,
况且钟钟和月月都挺喜欢她的,你看,这些年我很少回家,咱俩这已经是分居超过两年了,
按照法律我和你就可以解除婚姻了。”那个女人得意地看向我,摸了摸隆起的小腹:“迪哥,
孩子踢我了”,眉眸似水,看着都要掐出水来,弱弱道:“钟钟和月月呢?
我还给他们俩带了礼物。”“真的吗?”阿迪用手轻轻抚摸女人的腹部,“哟!
我儿子劲儿挺大的”,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就你心细,
挺着大肚子还关心那两个皮猴……”就算我什么都不懂,看着两人忘我的亲昵,
我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要离婚!为了这小三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怒气横生,
我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想推开这个狐狸精,谁想到却被自己的儿女推搡着倒地,
冲我嚷道:“你做什么啊!看不到宁阿姨怀孕了吗?还想推她,要是阿姨摔倒,
你能负责得起吗?”我愣了,连孩子都偏向小三,正当阿迪向我走来,我伸出手,
本以为我们夫妻一心,他想扶起我,没想到他径直把我整个人拎起。“阿洁!我给你面子了,
好言好气地来和你离婚,你竟然想推小宁,居心何在啊!”阿迪力气大,
看着是拎着我的领子,实者恨不得掐死我,我挣扎着,努力摇头想说“不”,
想让钟钟和月月来帮忙,但他们像没看到我似的,都围着小三嘘寒问暖。“哎呦,
这是怎么了?”到了饭点婆婆自会来家吃饭,看着婆婆来,我本以为婆婆会向着我,
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嘶哑喊道:“妈……”但她好像对我都置之不理。“阿姨,您好,
这是我和迪哥给您买的礼物,您看看喜欢吗?”“奶奶,宁阿姨可好了,
还给我和哥哥买了新衣服,还是名牌!”月月激动道。“呀,小宁啊,果然漂亮懂事,
我家阿迪常常向我夸你了……”婆婆收到礼物,喜不自禁,握着小三的手,“钟钟月月,
还不快把宁阿姨扶进屋,在外面晒久了可不好了。”说罢又看了我,“哎呀,阿迪,
管她干啥,要她赶紧去做饭”,又心疼地看向阿迪,“举着她不累吗?快放下,歇会。
”言毕,“噗通”一声,我跌坐在地上,阿迪紧张地急忙问着小三,“怎么样,
小宁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迪哥,我没事,姐姐又不是故意的,
要不要带姐姐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受伤,毕竟她摔倒了。”“不用,一个农家女有这么娇贵吗?
况且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值当送她去医院。累了吧,我们进屋休息会。
”说着便带着她们大摇大摆地进屋。我不明白,这是我的家,为什么她们看起来更像一家人,
而我像个外来人?路过我时,儿子钟钟的鄙夷,女儿月月的视而不见,婆婆的催促去做饭,
小三对我的嘚瑟,还有阿迪对我的嫌弃。越想越憋屈,所以我拒绝做饭,
当我进屋想讨个说法时,我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面——我那好大儿主动为小三端茶倒水,
我女儿贴心地给她扇扇子,我婆婆忙里忙外招待她,还有阿迪亲手为她削水果。
这都是我曾经多么希望的呀!但这些都不是我,我一直是那个操劳的人。
我发疯了似的冲过去,打翻儿子手中的茶壶,撕碎女儿手中的纸扇,
狠狠地掀翻茶几上的果盘,大声宣泄着我的愤怒。可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我?相反,
一个个不说话?哭呀,闹呀,门前的人越来越多,我哭诉着,想问他们谁的是非时,
他们却来指责我,说我不侍婆婆,不是贤内助,带不好孩子,干活干的一塌糊涂。我傻眼了。
“我们不是好邻居吗?为什么都来污蔑我?你们看不到现实情况吗?”“马婶,您说说,
你那块花生不是我帮您收的吗?我怎么就干活做不好了呢?”“李奶奶,您看,
过年时吃的饺子不是我送您的吗?您家小孙子的衣裳破了,不是我给缝的吗?
怎么我就照顾不好孩子了吗?钟钟还考上了重点高中呢!”“万大叔,阿迪的矿场管理,
我也出力了啊!我怎么就不是贤内助呢?”…………一片寂静,只有我在嚷嚷,
好似是我打搅了世界这片沉静,聒噪个不停。二、然后几天后我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死在满庭花开烂漫时节。离开的时候,我还念念不忘满庭院的牡丹花,
她们是那么的自由与美丽,本以为就像我的生活,会是和和满满,实着是玻璃破碎,
心疼不已。“知道吗?那是芍药。”阿迪俯身笑道,“还说喜欢牡丹,
你的眼光真的是不过如此,连牡丹和芍药都分不清。”我瞪大双眼,呜咽着难以置信。
“别这么看我,就牡丹那样的花,你个庸俗农家女也配?开什么鬼玩笑。
”他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脸,最后捏住我的下巴,“不过你倒是勤劳,
将我和小宁的定情花打理的如此好,看在这个份上,放心,钟钟和月月我会好好照顾的。
”“阿迪,快来,这株白芍药开了!”“来了!”听到他的小宁的呼声,
阿迪“噌”的一下放下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时候我的意识好清晰啊,
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站起来,拿起刀,与他们同归于尽,这样,
我死的也值了。可是我的手脚抽搐不已,使不上力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人”那刺眼的幸福。何其可悲!更何其可笑啊!老天爷,
您若是有眼,能不能看看谁的是非!偏偏您不怜惜好人,反而帮助恶人!好人没有好报,
恶人却无恶人磨!这公平吗?!“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破又遇顶头风!”…………我笑了,终究不是老天爷的不公,是我自己的“作”,
不当不立,怨不得别人。风吹来,带来“牡丹”的芳香,我闭上了双眼。
瞬间我的世界一片死静。三、风扇呼呼转,吱啦吱啦作响。不敢相信,我重生了。
看着双手的真实纹路,摸着有温度的脸,我又回来了,
只不过回到了我家小洋楼刚刚建好的时候。“阿洁,你醒了!”阿迪见我走出院落,
惊喜道:“谢天谢地,要是你还不醒,我都要送你去医院了。”说着走到我跟前,
刚准备伸手看看我是否好全乎,我却不自觉后退,觉得和他相处恶心至极。他的手落空了,
一怔,“阿洁,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你看,我买了你最爱的牡丹花,等我们把它们种下,
待来年,便是花满庭。花开富贵,我的生意也会蒸蒸日上,怎么样,不错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确实有很多花苗,但要不是我看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那一抹晦色,
要不是前世死前才知这些都是芍药花苗,我估计还会像蠢货般为此欣喜若狂。
我露出一个标准笑,装作不知情傻乎乎道:“牡丹花!阿迪你太好了。
”心却想天知道装作开心是有多难,我赶忙装做头晕的样子,像极了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绿茶。
阿迪见状,赶忙扶我进屋去,还说牡丹花种植不急,我先养好身子,回头在细细打理她们。
未说完,一声急促的电话声便传来。我不做声,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阿迪看着我,
又看看手机,直说县里有事,便匆匆赶过去。看着他的背影,原来这时候便有猫腻了,
可惜我只想着为他、为家,傻不拉几地种这满园的芍药,活的没有自我了,便没有所察觉。
听着汽车声愈来愈远,看着屋内的陈设,我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我又活了一遍。但我兴奋啊,再活一生,这下我可以活的热烈一些了!
账要一笔一笔的算,情要一次一次的还。这次谁倒霉不一定啊。四、我们镇很小但很富有,
缘于矿山的开采。阿迪便是最早的那批开采矿山的人之一。当然那时他年轻气盛,
要不是为争矿山打群架,怎么会逃去南方做生意?后又建成这座小洋楼?哦对,
他到现在还是在逃的嫌疑犯。只不过之前的我一直盲目地相信人不是阿迪伤的,
可后来他都能掐着我的脖子,杀人犯如何不能是他呢?去南方做生意?要不是有我哥的帮忙,
他怎么可能在市场混的下来?回来开矿,矿好像是非法开采吧?之前在村里听普法人员讲过,
这可是刑事责任!原本的大青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村子里还没有人举报——也是,
村里的劳动力基本上都跟着阿迪干,靠着开采矿产资源发家致富,能举报吗?想到这,
在回想那时的我孤立无援,一阵恶寒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会的,
我不会再这么的傻了。”我默默念叨,暗自下决心,“只有我选择的,
不能再是被别人选择了!”对,还有钟钟和月月。要是他们仍旧这样狼心狗肺,
我又何必掏心窝子对他们好呢?抚养是应该的,但多的不会再给了!
想着他们对那个女人那般的熟悉,周末也不从县城回来,估计这时候他们已经住到一起了吧。
住到一起?房子?我立马想到了钱!这应该也有我的一份吧!我在老家累死累活种地,
闲空还要去看厂子,阿迪一分钱没给过我,本以为他有本事需要钱来办大事。呵,那么多钱,
那个女人捞了不少吧。这叫什么?那个大学生说的——婚内财产!我应该有资格讨回来吧!
零零散散的想了这么多,事要一件一件做,我索性站起来,先处理了这批“假牡丹”。
五、“小妹,你最近生活的怎么样啊?”听到这声音,我止不住地流泪,呜咽着,
“哥——”。我本来不算是一个农家妇,也是个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
我有爱我的父母和疼我的哥哥,他们对我的照顾远胜于我对他们的关心。
若不是我被娇纵惯了,也不至于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拼命地要嫁给阿迪。
事后阿迪的一堆破事还得由我哥帮忙兜底。思及这,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捏住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