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的轰鸣声还未完全散去，山顶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发炮弹打偏了，但谁都知道，鬼子的炮兵会迅速修正弹道，下一发，可能就会精准地落在他们头顶。
“排长，真打？”
白术的声音从松树下传来，虽然沉稳，但高振能听出一丝疑虑。
主动开枪，就意味着彻底暴露他们最强的火力点，也会瞬间吸引鬼子的全部注意力。
在老兵的经验里，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打！”
高振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白叔，相信我！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信心，来自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沙盘推演。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己在他脑中演练了无数遍。
白术不再言语，他选择相信这个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判若两人的年轻排长。
他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冰冷的钢铁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山下，鬼子炮兵阵地。
一名日军曹长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第一发炮弹的落点，嘴里大声地用日语下达着调整指令。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己经成了一支步枪的目标。
就在他放下望远镜，准备下令开第二炮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山谷间回荡。
这枪声，与刚才沉闷的炮声截然不同，它尖锐、果决，像一把刺破寂静的利刃。
山下的日军曹长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出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随即仰天倒下。
“打中了！”
二豆激动地低呼。
这一枪，如同一个信号。
山下所有的鬼子都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
“敌袭！”
“狙击手！
在那个方向！”
“机枪！
压制那个山头！”
鬼子的指挥官反应极快，立刻判断出枪声来源的大致方向。
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立刻调转枪口，朝着白术所在的孤松位置，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子弹如雨点般扫过，将松树的树干打得木屑横飞。
白术在开枪后，看也不看结果，立刻就地一滚，缩到了一块巨岩后面，完美地避开了这轮扫射。
鬼子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
“就是现在！
跟我走！”
高振低吼一声，第一个从掩体后蹿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常规的路线，而是沿着东侧山脊的背面，那里恰好是一道视野死角，山下的鬼子轻易无法看到。
二豆、小马，以及另外两个还能行动的轻伤员，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剩下两个重伤的石头和柱子，也被他们搀扶着，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狂奔。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狂跳。
他们不知道排长要带他们去哪里，但那一声精准的枪响，和鬼子被成功调动的混乱，让他们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求生希望。
高振的脑海中，那副三维立体沙盘依旧在运转。
他能清晰地看到，代表鬼子主力的十几个红色光点，正在朝着白术的方向包抄过去。
而他们突围的东北方向，那三个巡逻的红点，依旧没有移动，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快！
再快一点！”
高振一边跑，一边不断回头催促。
雪地行军极为耗费体力，尤其是在这崎岖的山路上。
幸存的士兵本就带伤，跑了不到两百米，就己经气喘吁吁。
高振自己也感觉肺部像火烧一样，但那股体能强化液带来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能保持在队伍的最前方，不断修正着路线。
“排长，不行了，柱子他……”一个小战士搀扶着重伤员，气喘吁吁地喊道。
柱子的腿部中弹，每跑一步，鲜血都会染红一小片雪地。
高振回头看了一眼，柱子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
他咬了咬牙，吼道：“二豆，你和小马换着背他！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二豆怒吼一声，将柱子甩到自己背上，踉跄着继续前进。
终于，在绕过一道山梁后，一条被白雪覆盖的干涸河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到了！”
高振心中一喜。
他立刻打出手势，所有人迅速蹲下，隐蔽在河道边的灌木丛后。
“前面……有鬼子！”
小马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约五十米开外，三个鬼子兵正围着一小堆篝火，似乎在烤着什么东西。
他们的步枪就靠在身旁的树上。
这三个鬼子，显然认为自己处于安全的大后方，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高振的眼神变得冰冷。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六个人，除了自己和还能勉强战斗的二豆、小马，其他人基本都到了极限。
强攻肯定不行，五十米的距离，一旦开枪，对方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甚至开枪示警。
必须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们！
高振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那把保养得极好的毛瑟手枪上，又看了看其他人手中的汉阳造。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
“二豆，小马，你们俩听着，”高振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们三个，摸过去！
汉阳造的枪声太响，不能用。
我们用刺刀和石头！”
“排长，这……”二豆有些犹豫，徒手对付三个鬼子，太冒险了。
“没有时间了！”
高振的眼神锐利如刀，“白叔在那边撑不了多久！
鬼子一旦发现上当，我们谁也跑不了！
听我的，我有把握！”
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让两人选择了服从。
“你们西个，留在这里，照顾好伤员。
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高振对剩下的人命令道。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一块人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掂了掂分量，然后将毛瑟手-枪-上-膛，插回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缴获来的日式军刺，反握在手中。
“我左边，二豆中间，小马右边。
我用石头砸最左边的那个，在他倒下的瞬间，你们俩就冲上去，一人一个，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
记住，不要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
高振的战术布置清晰而冷酷。
二豆和小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死之意。
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拔出了自己步枪上的刺刀。
“行动！”
高振低喝一声，三人如同三只捕食的猎豹，俯下身子，借助着灌木和雪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三个毫无察觉的鬼子兵摸了过去。
五十米、西十米、三十米……距离在一点点拉近，高振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肉烤焦的味道。
他的心跳得如同战鼓，但双手却稳如磐石。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主动进攻，也是他们能否逃出生天的关键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