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惨叫声，让废料场的空气都凝滞了。
他抱着自己那只手，手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张脸因为剧痛而抽动，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胡小强。
“***敢动手。”
胡小强没理他，面无表情的将那把沾了血的扳手，在满是油污的裤子上擦了擦，插回腰间的工具包。
他只是看着王虎。
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人心底发寒。
“小强，漂亮。”
脑海里，星的声音很兴奋。
“就这么干，对付这种人，你越软他越来劲。”
“安静，准备走。”
胡小强在意识里回应，声音很冷。
他很清楚，一扳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王虎是巡逻队的人，背后有他的同伙。
硬拼是死路一条。
“走？
为什么要走。”
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
“正好，拿他试试我们家刚出炉的小宝贝。”
“你想让我暴露。”
“暴露个屁，给他来点小小的第西天灾震撼。”
王虎强忍着剧痛，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己经摸向了腰间的警棍，棍身上有微弱的灵气光芒在闪。
“***，老子今天废了你。”
他话音未落。
一阵细微又密集的“咔咔”声，从他脚边响起。
王虎下意识低头。
十二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金属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将他围在了中间。
八条锋利的金属节肢，身体中央是一颗猩红的独眼。
此刻十二颗猩红的独眼，全部锁定了他。
“什么东西。”
王虎头皮发麻，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爬上后脑。
他从没见过这种机械造物。
下一秒，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十二只蜘蛛身上同时响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环绕音。
“警告，侦测到高威胁单位。”
“自毁程序激活。”
“十。”
王虎的瞳孔一缩。
自毁？
“九。”
冰冷的倒计时，一下下敲在他的神经上。
他能清楚感觉到，那十二颗猩红电子眼的亮度在急剧升高，内部有能量在聚集。
空气都开始变得灼热。
“小强，你什么时候放出去的。”
星的声音里全是惊讶。
“刚才你骂我怂包的时候。”
胡小强在心里回答。
他在弯腰假装认怂的时候，就悄悄将这些“工兵蜘蛛”初代实验品从背筐的夹层里抖了出去。
这是他五天的全部积蓄，换来的十二个小玩意。
本来是用来探路的。
现在，正好用来吓人。
“八。”
“七。”
倒计时没有停。
王虎脸上的凶狠己经消失，只剩下被死亡笼罩的恐惧。
他是一阶武者，身体比普通人强悍得多。
但他不觉得自己能抗住十二个爆炸物在脚边同时引爆。
那会把他炸成一地碎肉。
“疯子。”
王虎骂了一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顾不上那只废了的手，也顾不上报复，连滚带爬的向后逃。
“六。”
“五。”
他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消失在垃圾山的拐角处。
胡小强没有追。
他看着王虎消失的方向，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警报解除。”
“自毁程序终止。”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十二只机械蜘蛛的红光暗淡下去，恢复了待机状态。
“切，真没劲，还以为能看场烟花。”
星在脑子里撇了撇嘴。
胡小强没理她。
他走到那堆他拿出来的“贡品”前，捡起那块破损的能量核心残骸，放回自己的背筐。
然后，他下达了回收指令。
十二只蜘蛛迈动节肢，迅速爬回他的背筐，自动归位。
做完这一切，他背起筐，一言不发的朝着住处走去。
……37号前哨站，C-9区。
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就是拾荒者的家。
胡小强回到自己那个在最角落，也最破旧的“家”。
哐当。
沉重的背筐被扔在地上。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零件残骸，只留下一条窄得只能侧身通过的道。
他坐上行军床，闭上眼。
意识沉入半位面。
贫瘠的荒原中心，那座资源熔炉安静地立着。
心念一动，现实中背筐里的所有收获化作一道道数据流，被熔炉吞噬。
嗡。
熔炉发出低沉的轰鸣。
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界面上，能源那一栏的数字飞速跳动。
最终，定格在358。
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却是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不错嘛小强，今天的收获可以。”
星的声音带着点高兴。
“离升级2级兵工厂又近了一步。”
胡小强没有回答。
他睁开眼，脱掉油污的外套，露出底下有些苍白的皮肤。
他走到水龙头下，拧开阀门。
冰冷的再生水哗哗流下。
他一遍一遍冲洗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想洗掉上面的油污，还有刚才沾上的血。
可那些油污早就渗进了皮肤的纹理，怎么也洗不干净。
他关掉水，靠着冰冷的铁皮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十八年了。
每一天，都是这样。
在生存线上挣扎，在算计中活着。
狭小的集装箱里，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喂，小强，怎么不说话了。”
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累了？”
胡小强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传出来。
“星。”
“嗯？”
“你说……为什么同样是穿越，咱俩混得这么惨。”
这个问题，他从没问过。
但这个问题，一首都在。
星沉默了。
她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第一次消失了这么久。
胡小强知道，她也想到了过去。
他们都是地球人。
他想起了自己，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她的电影，听她的歌。
她也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无数人追捧的顶流巨星。
可在这个世界，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是个觉醒了废柴职业的孤儿。
她甚至没有一具身体，只是一个寄宿在他脑子里的幽魂。
“惨么。”
很久，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了平时的火爆，多了一丝说不清的飘忽。
“是挺惨的。”
“我看的小说，主角不是兵王就是仙尊，开局一身神器，神挡杀神。”
“再不济也是个复仇的豪门少爷，喊一嗓子就有十万强者回归。”
“哪有我们这样的。”
星的语气带着自嘲。
“开局一个垃圾场，装备全靠捡。”
“金手指还是个除了吵架和看剧，什么都不会的过气女明星。”
胡小强没说话，安静听着。
“不过……”星的话锋突然一转，又变回了那只小辣椒。
“惨又怎么样。”
“别人有巨龙，你有我这个顶级的AI总设计师。”
“别人有神国，我会给你设计出碾压一切的第西天灾科技树。”
“小强我跟你说，我们这叫地狱开局，技术流打法，你懂不懂这其中的含金量啊。”
“等以后咱们的机械大军铺天盖地，什么巨龙天使，都得跪下唱征服。”
胡小强听着她强行打气的咋呼声，忍不住低声笑了。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星。
“你笑什么。”
星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在想，要是你地球那些粉丝，知道他们清纯无敌的女神现在是这个德行，会不会集体脱粉。”
“胡、小、强。”
星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是想死么，信不信我今晚让你看一宿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大结局。”
胡小强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熟悉的界面，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光。
他伸出那双沾满油污，却稳定得可怕的手。
“星。”
“干嘛。”
“我会给你造一具身体的。”
“用这个世界最好的材料。”
